暮烟见安少音的脸色越来越白,咬牙拧了拧青辞的胳膊。青辞被这出乎意外的攻击惊了惊,他不解地问暮烟:“暮烟,你干嘛……”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暮烟一个眼色过去,青辞默默地闭了嘴。
因为安少音正幽怨地盯着他看。
青辞恍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背后的两只手搓来搓去。好在安少音只瞥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从未见过侧妃如此模样的青辞忐忑不安少倾,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娘娘放心,主子身体一向康健,这次是累坏了才会寒气入体的。照着大夫的药方好好喝药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安少音没有理会,默默地坐在床边,流越的手还是很凉,被子里塞了两三个汤婆子,似乎并未起太大的作用。
暮色四合,房内已经掌灯。烛火悠然,安少音凝着沉睡不醒的流越,有口难言。
如青辞所言,流越身体一向康健,像今日这般昏迷不醒的状态安少音是第一次见。平日里那个自信轻佻,漫不经心的男子,如今正虚弱无力,不省人事。
安少音恍惚了一瞬,朦胧之中她仿佛见到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男子唇边的笑意让眉眼间的戏谑无限放大,再一晃之间,画面消失了,映入眼帘的,只有双眼紧闭的容颜。
心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安少音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她不懂得此刻的心境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描述说出来,刚才青辞的一番话落在耳中,更是令她眼角一酸,如鲠在喉。
青辞所言非虚,以流越的身份,这样的差事,本不需要他来做。流越根本无需来洛阳,是安少音主动说要来的,她甚至都没有解释原因,流越便安排着来了。
心不能静,掌心的温度暖不热冰冷的指尖,就像是在做一件无用功,安少音的心口愈发地难受了。
“姑娘,药煎好了。”紧接着是门打开的声音,冬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丫头走到了床前,打算给病人喂药。安少音咬住了下唇将眼角的酸涩忍住,伸手出道:“我来。”
冬儿把药碗递了过去,安少音在吹着汤药。丫头走到床前,欲将流越扶起来,手还没伸出去,暮烟攥住了她的衣袖。
“青辞,你去扶王爷起来。”暮烟对青辞说着,轻轻地引着冬儿向后退了一步,温和地凑在丫头的耳边低语,“王爷病体,你最好还是别过去,免得染了病气。”
冬儿听了,眼里是安少音正给流越喂药的画面,惊道:“那姑娘岂不是……”
暮烟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看娘娘的样子可是愿意离开的?若娘娘到时候真受了病,也有你在身边照顾。娘娘的贴身丫鬟只有你和秋蝉,要是你也不小心病了,谁来照顾娘娘和王爷。秋蝉一个人,可是忙不过来的。”
暮烟的话在理,冬儿默然地点了点头。
*
袅袅炊烟升起,青蓝镂空的香炉里燃起了清香,将满屋的汤药味遮去了不少。两日前屋子里就烧起了炭火,消减了冬日的一丝冷意。一连喂了两日的汤药,流越的手脚终于不再是冰凉的了,握在手心有了温意,脸上的热烫淡去了几分,相比昨日,看上去气色更好了些。
只是人还在昏迷不醒。安少音守在床头已经两日,早中晚三次汤药都是她喂流越喝下的,眼睁睁看着流越恢复了血色,她是安心的,可过了两日人还是不醒,安少音的心怎么都悬不下来。
青辞说无碍,早晚都能醒,可早晚是个什么时候?两日前,青辞道是十天半个月就会痊愈,每过一日时间就要长几天,到现在又延长了几日。
“主子很少生病,如今是劳累过度才被寒气入侵,身子好的自然比平常慢了些。”今晨青辞过来把脉时说道。
大抵是见安少音面色不善,青衫男子离开时补充道:“总之娘娘放心,主子不会有事的。”
安少音默不作声,又是在床头前候了一日,直到冬儿在门外轻唤:“姑娘,该用膳了。”
“进来吧。”
话音刚落,丫头推开门,冬儿和秋蝉一前一后的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在桌子上。安少音没什么胃口,随意扒拉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冬儿看盘子里几乎未动的饭菜,担心道:“姑娘,你总得要好生休息,好好吃饭才是。若是王爷病好了,发现姑娘您生病了,会心疼的。”
秋蝉在一旁附和:“是啊,娘娘仔细着身体。若是生病了,娘娘该如何照顾王爷呢?”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才让魂不守舍的安少音又多吃了半碗饭。
是夜,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冬儿吩咐厨房炖了一晚参汤,半哄着让安少音喝完了。里面放了些安神的药,安少音喝下后一头栽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恢复了精力的安少音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流越,好在她就在隔壁的房间,没走两步就到了床边。
床头的药碗已经空了,看来丫头已经给流越喂了药。
流越还在昏睡,安少音探了探他的额间,心头微松,比白日的温度又降了不少。
这一觉睡了大半夜,安少音有些渴,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一杯茶还没见底,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少音心头一跳,折身看去,一直昏迷的男子薄唇微启,正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相公。”安少音睁大了眼睛。
“水,要水……”床上的男子神志不清,眉头紧蹙,一只手伸了出来,随着嘶哑的声音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