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宫当美食博主——月满千江
时间:2022-03-05 08:51:21

许是它过于显眼了。本在休憩的萧云霁一睁眼,目光便穿透幕帘,落在了那根红绳上。
“你一个男子,戴什么红绳?”
他微蹙了眉,只当她是粗心忘了摘,生怕她暴露。
裴明月护住腕子,自然是不肯摘:“怎么不能戴?这是陆昭哥哥送我的,他都能戴得,我怎么戴不得?”
敢如此大胆干脆地违逆他,这还是头一回。话一出口,裴明月就后悔了,只是隔着白纱,她也瞧不清萧云霁的神情。这一路他极少摘下帷帽,越发显得清冷孤傲了。
“随你。”
正当她忐忑之时。萧云霁却只是淡淡地开口,姿态优雅地靠在船舷上继续养神。
这段日子在路上没少遇到山贼草寇,都被萧云霁动武解决掉了。自出了宫之后,他整个身体都比从前硬朗起来,虽然瞧着还是清瘦,胃口也仍旧不好。但他如今竟能以一己之力击退一群人,若身子实在亏损,也是无论如何也逞不来这个强的。
看来,他还是在日渐好转的。
仿佛察觉到她的好心情。榴莲仰着肥头,慵懒地卧在她脚边,尾巴轻轻地蹭着她的脚踝。春光熹微,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河畔垂柳已发嫩绿新芽,微风里轻摆着窈窕身段,沿河多有商铺小摊,叫卖着甜酒酿和黄中带青的酸杏儿。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江南的人间烟火虽不似北方那般浓墨重彩,花团锦簇,倒也入诗入画,别有一番风趣。
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得久了,便贪恋起俗世的安稳来。裴明月支着脑袋,有些怅然地看着岸边那些热闹,忍不住开口。
“殿……兄长。咱们暂时在扬州歇一阵子,好不好?”
萧云霁却像是没听见,仍旧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裴明月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他性子谨慎,弄清事态之前不会贸然承诺。硬碰硬是不行的,她便也没再坚持,心里头默默想起主意来。
不多时,船只便靠岸了。上码头之前要先给船夫船钱,一路过来倒也不贵,船夫只要十个铜板,可此次裴明月却显得格外计较,开始同船夫掰扯着讨价还价。
船夫操着一口扬州话,并不是很耐烦的样子:“十个铜板还嫌多哦。我还要赶下趟,不要忾摆哉好勿啦?”
裴明月听不懂,自然也就接不上话。她挠着头满脸疑惑,气焰顿时矮了一截:“忾……什么什么?”
她依稀记得萧云霁的母妃是扬州人,耳濡目染,或许他能听得懂扬州话。便转过脸,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萧云霁察觉她的眼神,冷声道:“是说你拖延时间。不过十个铜板,快些把钱给过。”
连队友都在催她。独角戏唱不动了,裴明月不情不愿掏出钱袋,从里头很肉痛地数了十个铜板出来。船夫收了钱后,两人方才上岸。甫一落脚,便听那船夫摇着桨嘟囔道:“生得人模人样,竟是个涩巴子。”
裴明月听不懂,但总感觉那是在骂人。她挠了挠头,语气有些迟疑地问萧云霁:“那船夫……是不是在骂我?”
萧云霁蹙眉看了她一眼,道:“十个铜板也要讨价。”
“不当家哪知柴米贵?”
听出他语气里头的不满。裴明月忍不住不服道:“您在宫里头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哪知道钱是有数的?这些日子吃穿用度全靠我在宫里攒下的那点可怜巴巴的月银,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啦。”
她提起瘪瘪的钱袋晃了晃,里头传来铜板碰撞的叮当碎响。
萧云霁难得怔了怔。
倒是他疏忽了。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东宫,便没准备半点银钱,一路上吃穿用度全是裴明月在操持。身为男子,却事事依靠女子,这样确然有些不太好。
“我给你那块金饼,你可去当掉。”
萧云霁淡声道。
“那是最最紧急时才会动用的老本儿。”
裴明月摇头:“眼下的情况,咱们还没难到那一步呢。”
萧云霁看了一眼她手里瘪瘪的钱袋。皱起眉,显然当她是盲目乐观。
“您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裴明月瞧出他的迟疑。却也不急着争辩,而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手艺人做事,您只管放心。只要给我把菜刀,不出两日,就能把这些天花出去的银子给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马上要开启在扬州卖小吃的生活了~
 
第39章 留下
 
翌日天还未擦亮,宝带河畔便悄然多出来个小摊。
摊子支得简陋。挤在一堆摊子中间,极其不打眼。
这个点儿还没人来。裴明月站在摊子后头,手脚麻利地把大黑锅坐到炉子上,添满水烧了起来。待水沸之后,便从昨儿准备好的罐子里头舀出一大勺荔枝膏来,慢慢地搅化在水里头。
由于钱不够的缘故,裴明月昨夜想了半夜,决定还是先做些成本低易携带的小吃。想想如今还没到下荔枝的时节,百姓们平日里也不常吃这等较金贵的水果,便连夜熬了一大罐荔枝膏,准备用这个打出些名声来。
她在这头忙活。萧云霁想要搭把手,却被她无情推开。
“咱俩打了赌的。不兴您帮忙,我要自己张罗。”
昨夜她软磨硬泡,总算跟萧云霁立了个赌约。若是她今日能赚到银子,他们就租个院子和店面,好好地在扬州落脚。
待到荔枝水放凉,天也已放亮了。裴明月卷着袖子,将碗一摞摞放好,瞧见人来,便扯着嗓子吆喝:“来哦来哦,新鲜的荔枝水!”
入乡随俗,昨儿她也在街上学了两句蹩脚的扬州话。只是真吆喝起来,声调却显得有些怪怪的,一听便知是外地人。
“荔枝水,新鲜的荔枝水!”
裴明月吆喝得起劲。清晨的河风还有些冷,她的脑门上却已沁出了薄汗。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一人在她的摊位前驻足。周围买糖人的,买布的,买玩意儿的生意,早都热闹起来了,她却连张都没开成。
裴明月喊得喉咙都要破了。整整一上午,却还是连一碗也没卖出去。
眼见着日头西斜。若收摊的时候还赚不到钱,就要继续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裴明月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嗓子都扯得沙哑起来,却仍旧无人问津。
她擦了把头上的汗,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萧云霁。他戴着帷帽,坐在一旁仍是副淡淡的样子,话也不说半句。
他是不是认为她输定了,正盘算着明天去哪儿?
裴明月想想就觉得绝望。吃了上顿没下顿,被车辕硌到屁股发紫的日子,她是真的过够了。
看着一碗碗无人问津的荔枝水。裴明月认命地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在板凳上,支着头发起呆来。
只听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响动。她抬起眼,只见萧云霁已走到了自己面前。
“有些冷,我去拿件披风。”
他淡淡地撇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裴明月低下头,心虚到连他的背影都不敢多看。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她才沮丧地叹了口气。
出师不利。自从穿到这破书里来之后,干啥啥不成,实在太令人挫败了。
未经战乱的杨柳岸都惹上满身的嫩绿,破冰的河虾河鱼也最是新鲜。虾籽饺面,笋肉锅贴……她向往的这些人间烟火,眼见着就要离她远去了。
正当她唉声叹气之时,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姊姊,我要买一碗这个。”
终于来人了。裴明月简直要痛哭流涕,忙不迭地抬起头,准备迎客。来人是个约摸八九岁的男孩,两颗门牙都掉了,两颗眼珠乌溜溜的,瞧着机灵得很。
“三文钱一碗。”
裴明月手脚麻利地盛出一碗给他。小男孩把铜板往台上一扣,便接过荔枝水,从门牙豁里头响亮地吸溜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真的是荔枝味儿!大哥哥果然没有骗我!”
裴明月怔了怔:“大哥哥?”
小男孩神情尴尬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好喝,真的好喝!”
不等裴明月再问。他迅速转过头,开始用扬州话大声吆喝起来:“来哦来哦,荔枝味的水尝过没得?不好喝不要钱,快来买噻!”
小男孩的扬州话很正宗,边叫卖着,边大口大口喝着碗里头的水。路过的人见他喝得这样香甜,便也纷纷围了过来,三文钱买个好奇尝尝鲜。
“不得了哦,真的是荔枝味得。”
她做的荔枝水味道纯正。尝了的人啧啧称奇,便吸引过来更多的人,早晨还无人问津的荔枝水,一夕之间竟变得供不应求。等到萧云霁回来的时候,那一大罐荔枝膏都已经用光了。
“兄长!”
远远瞧见他。裴明月也顾不上数钱了,兴奋地朝他挥手。
萧云霁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瞧见台案上堆积成小山的铜板,再看看她激动的神情,淡声道:“如愿以偿了?”
“抛去昨儿买材料的五十文,净赚三两银子。”
忙碌了一整下午。裴明月嗓音已变得沙哑,眉眼却笑得弯弯:“我赢了,您可要说话算话!”
愿赌服输,萧云霁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便神色淡淡地点了头。
“既然要久住,你就不能再女扮男装。日子久了,难免被人瞧出端倪。”
是这个理儿没错。裴明月爽快地一扭身子,直奔马车而去:“我这就去换衣服!”
庞越办事是很靠谱的,不仅准备了男装,也准备了一些女装,减少了许多麻烦。她向来不甚在意打扮的,又急着见萧云霁,便换了件鹅黄长袄,套了条花鸟裙,用手指随意地捋了捋长发,抬脚钻出了马车。
“兄长!”
她远远地朝他跑过来。裙摆雀跃地跳动着,描摹出春风的形状。鹅黄很衬她的肤色,迎着光更显肌肤娇嫩。
萧云霁站在原地,看着她气喘吁吁地停在自己面前,笑容明亮地望着他。
她在宫中惯常穿暗色宫服,卑躬屈膝,鲜少有这么鲜亮活泼的时候。
“兄长?”
裴明月眨眨眼睛,神色变得有些疑惑。许是方才跑得着急的缘故,她的鬓发有些散乱,挂在蝶翼般轻颤的长睫上。
指尖微微一动,竟神使鬼差地想要替她摘下来。萧云霁定了定神,指节紧握成拳,还是稳住了:“租院子的事,我方才已办妥了。”
裴明月显然没想到他的效率这么快,忍不住惊讶道:“办妥了?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样的院子?”
她的问题总是很密集。萧云霁却难得舒展着眉眼,淡声道:“去了便知道了。”
事发突然,他也没过问过她。裴明月虽不明就里,但萧云霁办事一向是深思熟虑过的,她倒也放心。便屁颠颠地跟在萧云霁身边,一路往东南方走了过去。
正值夕阳西下,带着凉意的柔风也带上些许倦意,吹得人忍不住地眯起眼。岸边有几个叫卖茉莉花的娘子,远远看到他们两人,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郎君,你家小娘子长底好看蛮,就是头发太素净喽。买朵花给她簪一簪罢!”
娘子这个称谓可不敢乱叫的。裴明月红了脸,刚要出口反驳。萧云霁却抢先一步,语气难得藏着些尴尬的冷意:“她不是。”
见两个人都有些局促。卖花娘子们捂嘴笑成一团,调侃道:“那更要买朵花噻。今啊不是,明啊不是,等到后啊,没准就是啦!
纵然脸皮厚如裴明月,耳根子也泛起阵阵热意。她知道萧云霁惯常不喜欢这些调侃,怕他不高兴,便拽拽他的袖口,小声道:“兄长,咱们走罢。”
察觉到她的动作。萧云霁转过头,清冷目光隔着幕帘,落在她略显凌乱的发间。
“……兄长?”
他鲜少这样长时间地注视她。裴明月有些不自在地低了头,尴尬地摸了摸清汤寡水的发辫。
路过的姑娘妇人皆打扮得鲜亮得体,即便她裴明月生得娇俏,身上却难免带了些舟车劳顿的狼狈。况且在宫里头做宫女时,为防有人妄想攀高枝,是不许她们戴发饰的,她早就习惯了。
萧云霁却走了过去。他俯下身,在花篮里头仔细挑了一串茉莉。
茉莉小巧洁白,绕在他修长如竹,遍布刀疤的指间,竟有种奇异的反差美感。
他惯常不外露情绪,裴明月便无从瞧出他的意图。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掌心托着茉莉,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应当是瞧出了他的生疏,卖花娘子好心提点道:“柄上有个小勾,郎君将它挂在小娘子头发上就可以了。”
没等裴明月反应。萧云霁便伸出手,动作有些生涩地将茉莉挂在了她发间。生着茧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柔嫩的耳廓,带起一串猝不及防的热意。
他在做什么?
那个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正用他那双刀池里搏过命的手,为她在鬓边簪一串茉莉花。
裴明月怔怔地看着他。隔着幕帘,她看不清他的神色。耳边传来卖花娘子的笑声:“郎君厉害的哦。办酒席滴时候,可不要忘记叫我来噻。”
风吹动他的衣角,掀起幕帘,露出他线条清冷的下巴,和略显苍白的双唇。
萧云霁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仿佛方才所做之事,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理应如此。
她也应当如他一般冷静。可不知怎的,心口却忽然怦怦乱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加油!
火速推进感情进展中……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大顺大财大吉祥!心想事成。家人和自己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第40章 新家
 
仿佛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萧云霁抬手将白纱理顺,平静地转过身。
“走罢。”
他淡淡道。
裴明月有些局促地应了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他身量高腿长,却走得慢,刚好够她轻松追上他的步伐。茉莉的幽香随着脚步忽浓忽淡,裴明月略显扭捏地跟在他的身后,目光只敢落在他闻风而动的雪白衣角,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他方才为她戴花了。
他为什么要为她戴花?
裴明月百思不得其解。他贵为太子,又冷情冷性。就算是为她戴花,也绝无可能对她有其他想法的。
身边不停地掠过装扮娇俏鲜亮的妇人姑娘。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头面上有了点缀,瞧上去也要好看许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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