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该在那侯府闹出来,侯夫人该如何看她?这样给自己埋下了坑,也损失了在谢舒石面前转圜的余地。这都怨季盈,要不是季盈那模棱两可的话,她是不会跟出去的。
可是在人前她却不能说出来,不然自己也摘不出来,不能说不是故意的了。
唐老夫人见她这样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底厌烦,知道这人已经偏离了性子,恐怕想扭改也改不过来了。眼不见心不烦,摆摆手让她退下。
唐月茹回到自己房中,心急如焚。自己被被禁足,眼看着不能回王府,那她的计划怎么办,已经失去了谢舒石。江信之这边不能再出错。
她绞尽脑汁买通丫鬟想办法传了消息给小郡主,说自己病好了想念她,让小郡主写了封信来。唐夫人见信,解了她的禁足,让她去了王府。
去了王府后,小郡主的表姐还在,她松了一口气,就等着那日的到来。
而唐欣茹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谢家和蒋家在拉扯,她就只能被禁足着。季盈依旧按时上学,但没人和她玩了。因为蒋思敏许久不来学堂,唐业成被唐进派了个小厮跟着,每日从学堂回来必然压着他读书。唐业成苦的哇哇叫。
而季盈只能和于韩琦下了学跑跑马,下下棋玩了。这样还算好的,可是后来唐老夫人发话,说女儿家要贞静贤淑一些,且许多灾民流落进叶城,治安不稳,让女眷们都安分一些。所以后来唐进也不让她在外面瞎晃了,每日只上半天学堂,把她也拘在府里读书。
这一日早上季盈去了学堂,夫子上完课后,蒋思琪匆匆而来拉着季盈问她小红马是不是还在曹园里,借给她骑一下,她有急事。
季盈见她行色匆匆且衣衫里鼓鼓的,问她做什么。蒋思琪咬牙切齿地说父母把她姐姐给关了起来了。但因为她姐得知谢舒石要跑回济南老家,想逃之夭夭一走了之。气得逃出来府里要去把谢舒石抓回来成亲。她要去帮姐姐。
季盈:……
这姐妹俩她无话可说。季盈见蒋思琪一副你不借你就不是我朋友恨你一辈子的表情,把马借了出去。
这谢景温还在学堂,而谢舒石要跑?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不会有陷阱吧?她琢磨着这些,去终极班把于韩琦叫了出来,问他于达走前是不是留了几个人给他用,让他帮忙跟着蒋思琪,有事看着点别吃了亏。
于韩琦说她烂好心,但还是帮了忙,等到了晚上给她送信来说蒋思琪已经被家里人追回来,带回家了。而江思敏跟着谢舒石一起消失了,蒋家正在派人找。谢家人还不知道。他说蒋家很快就会去找誉王妃的。因为誉王妃是谢家人。
果然两人消失的第三天,叶城就有了传言,而于韩琦告诉她说动了誉王,也派人去找这两位了。还来找了谢景温,谢景温也不出现在学堂了,没多久谢景温就也离开了叶城,说是去京城备考去了。
勤思书院三大才子去了两个,宴方元的名气就更加响亮了。
唐进一直关注着蒋家和谢家的事,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是始料未及。但这其中唐家因素已经淡化许多,街头巷尾没有在议论之前的事,反而说两人是私奔。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把目光都集中在唐业成身上了。
唐业成更是痛苦地抓耳挠腮,变着花样的忙里偷闲,要去学堂读书。因为在学堂反而成了他的栖息处,越发爱和宴方元在一起读书了。
后来唐进竟然邀请了唐业成的一些同窗一起入府,他备好笔墨纸砚,还弄来许多古籍,免费给人抄写借阅。季盈感慨,为了让儿子读好书,这位父亲也真用尽了力气。
明年秋闱只有大半年时间,要唐业成下场,此刻就加码起来。季盈觉得富二代也不容易,想唐业成全然不是读书的料子,但仍然被逼着读书。她有时候也被唐进叫进书房考察学问,感受到那种静谧又紧绷的气氛要窒息了都。
就这样到了十一月底下了一场初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而家里突然来了位客人。
那位教养嬷嬷徐嬷嬷来了!
季盈刚洗完头发就被张嬷嬷派来的人请她去老夫人那里。天气这么冷,头发湿漉漉的,又没有吹风机,只能用毛巾和火炉烘干。
季盈让丫鬟们弄快点,竹青道:“小姐,那生发膏今日还用吗?”
季盈摸摸自己的长发,点头,“用。”唐欣茹给她的生发膏真有用处。用了一年多了,现在头发又黑又亮又顺,再也不似之前枯黄分叉了。她想着自己要是穿回去,靠着这生发膏也能发一笔大财。
镜子里的自己容色亮了许多,果然富贵养人啊。她摸摸自己的皮肤,年轻果然是王道——光滑Q弹。她现在也算得上是清秀小美女啦,新的一年要努力长高高!
竹青看着自家小姐,心头喜洋洋的,“小姐,老爷找来的嬷嬷看着很气派,你要小心点。”
等季盈弄干头发去到老夫人院里的时候,那嬷嬷等得许久了。唐欣茹今日也被放了出来,本以为是父亲消了气,谁知道是找人来给她定规矩,心底更是不耐烦,见季盈来迟,找到了发泄机会。
唐欣茹斜眼看她:“妹妹真是面子大,祖母和我等了你这么久,姗姗来迟。”
季盈解释原因道歉对不起犹豫都不带的,然后就乖巧坐下给老夫人送上自己做的养生汤品,表达孝心。唐启茹为人和善,给她解围。唐老夫人也没有追究。给那教养嬷嬷介绍她们几个,说明情况。
季盈一听学规矩就头疼。
那徐嬷嬷看着是慈眉善目的,说话轻声细语,不是严厉的人。但人不可貌相,唐老夫人这么推崇她必有过人之处。
唐启茹对季盈眨眨眼,那眼神也是很无奈。唐欣茹见她俩互动,心中更是怒火兴起。她在府中知道谢氏两兄弟都离开了,一直闹着要出府,可是无人放她离开。她难过的要命,更恨之前自己的鲁莽,她之前对那谢家兄弟有那么一点意思,也曾想过嫁入谢家,可是现在全被打乱了。
不过转念一想,唐月茹也基本断了谢家的后路,心底稍微好受了一些。
“祖母,月茹还在王府,是不是该回来了?”她见没人提,自己提了出来,唐老夫人瞥她一眼,“你父亲已经派人去了。”
徐嬷嬷问了她们几个人一些问题,说两日后等人到齐了就开课。
唐进派人接唐月茹回家。唐月茹说等两日,这两日是小郡主的生辰。她想陪着小郡主过生日。她没说的是江信之现在王府,而且那嘉敏表姐要行动了。
昨天她已经看到她故意在前厅徘徊。而今天她肯定会故意暗示王妃,让她做媒。在这之前她肯定还会故意和江信之待在一起,造成他们有暧昧的事实。
唐月茹可不会让她这么轻松。所以她一直冷眼旁观,一直到江信之入了套,她才出现,把嘉敏给带走。嘉敏羞愧的一脸红突突的,她不知道唐月茹是不是故意撞破的,但她没有忽略江信之对她的戒备和不喜,所以羞愧之下速速离开了王府。
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誉王妃也收到了江信之的告辞,知道他这是在表达不满,但没有挑破。她可管不了小女儿心思,江信之要挑理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唐月茹这姑娘心思,誉王妃笑起来,她可不允许有人拿着她王府的幌子当跳板,所以故意在江信之面前说了两句:“那唐家姑娘是个可人儿,就是心思重了些。”
江信之听到这不发一言,告辞离去。
唐月茹也随之回了家,但在马车离开王府时候,江信之骑着马在路边等她,对她点头致谢:“谢唐姑娘好意。”
“举手之劳。世子不用放在心中。”她说的云淡风轻,颇有清丽风骨。江信之眼睛一亮,这姑娘来得及时,让他免得染上了桃色风波。然而就当他以为他会持恩求报的时候,这人丝毫没有提起,而是不动声色的离开。好一朵解语花,江信之见眼前清丽之人,一阵风吹来,吹拂着她的秀发,温暖迤逦,心中有了好感。
“唐姑娘慢走。”他让道,目送唐月茹马车离去。
唐月茹心满意足地坐回马车,回了唐家。
而王府的一场风波消于无形。
唐月茹回到了唐府,心情不错,拜见了祖母和母亲后见到了徐嬷嬷。
徐嬷嬷早就被安排眼前这位姑娘才是她真正要教的学生,便仔细打量她。唐月茹被她审视的目光看的有了异色。
徐嬷嬷收回目光,“既然姑娘们都到齐了,今儿下午就开课。第一课,冬日点茶。”
点茶季盈也学过,但徐嬷嬷教的却是更加繁复,她跟着做了几个动作,总觉得四不相,勉强做完了,发现喝着一碗茶都可以做一顿饭了。耐心告罄。
但唐月茹和唐欣茹都很认真,而季盈还发现那徐嬷嬷一直在唐月茹身后指点她。一堂课下来,唐月茹成了中心。
本以为是唐月茹对了徐嬷嬷的眼,关注一些罢了。可是连着几天,这徐嬷嬷都围着唐月茹转,他们都是陪衬的,唐欣茹还能得到一些指点,而季盈全然就是放养的。
唐启茹也发掘出一丝不对劲,她们这群人都像是陪太子读书的。就连唐月茹自己也发现这徐嬷嬷对她特别重视。可是唐欣茹没有丝毫不满,这难道不奇怪?
唐欣茹早就不满意了,可是一想到唐月茹要被送进宫,再大的心思也压下去了。反正入宫不是一件好事,且让她得意一番。
第30章
唐月茹是个聪明人,警惕起来。她觉察到徐嬷嬷的做法有问题。但仔细观看几个姐妹表情,大部分都似乎不知道内情,只有唐欣茹笑的意味深长。时而看向她的表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幸灾乐祸。
她留心起来,处处小心。去正院时候留心观察丫鬟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张嬷嬷对她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和蔼;而唐夫人对她态度却微妙起来,似乎带着小心?
这是为何?这府里面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细细思量着,却一无所获。前世梦中也没有什么提示。
这一夜她又从噩梦中醒过来,大汗淋漓,悲痛欲绝。
她梦见被季盈哄着喝下了毒/药,很快就毒发生亡香消玉损。她记得死前那一刻的痛苦,还有季盈扭曲的面孔,她狠毒的脸色和刺耳的笑容。说她很快就会顶替自己嫁给江信之,替她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唐月茹捂着脸笑了起来。这一世她不会重蹈覆辙了,会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一一偿还。她不管唐夫人有何打算,但她的计划不容有失。所以第二天她便对唐夫人请安的时候说马上就是四妹的生辰了。她想去上香给四妹祈福。
唐夫人同意。唐启茹明年出嫁,这是在家最后的一个生辰,是该隆重一点。便停了一天的课程,让几位姑娘们都松快松快。
唐月茹和姐妹们去了城郊寺庙后很快就找借口说见到了熟人,带着小丫鬟脱离了季盈和唐启茹的视线。唐欣茹留了个心眼,找了个人跟着她,发现她是见了江信之。
唐月茹记忆中的这天江信之会陪着他母亲一起来这里,果然碰上了。她装作偶遇的模样,对江信之点头问好,眼神中含着情谊和惊喜。
两人之间并没有越轨行为,一派光明正大。
唐月茹当然看到身后跟着她的那个丫鬟。她眼珠一转儿对江信之说想去拜见侯夫人。自己上次在侯府撞破谢家事情,让侯府为难很抱歉。
侯夫人本来对她有微词,但是唐月茹告诉她一种治疗脚底冻疮的偏方,说很有用处。而且她还把冻伤膏送给了她。这让侯夫人表示满意。而且唐月茹很会奉承,说话好听的让侯夫人气不起来。
特别是那偏方和药膏都很有用,她让人试了试很有用处,这些可以让她拿给老侯爷做人情。
她知道唐月茹是个可人儿,心底也喜欢她的,但是要娶她回来做儿媳妇,这家世还是差了一些,她隐隐有些可惜的。
唐月茹不知道侯夫人心底所想,又和江信之对弈了一局,让江信之看到了她的才艺。之后起身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江信之果然扶着她了。
她趁机倒在了他怀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月茹回来的时候面色红润,不知道和江信之说了什么,她心情好了很多。随后跟着众人一起回到府里。季盈没关注这两人明争暗斗,倒是注意到街市上流民越来越多了。
天气越发冷了,流民衣衫单薄,时不时地有乱子出现。
街市上也没有之前繁华了。白屏两县来了新的县令,号召大户救灾,但看来成效不大。于达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也不知道他那里情况如何。眼看着离她及笄礼还有一年时间,而这个时候大家都还相安无事。
季盈也不知道唐月茹心底有没有放弃报复她?这些日子更多的是唐欣茹和她斗,两人关系也不如从前了。特别是徐嬷嬷来授课之后,这两人似乎杠上了,什么都要比,写个字都要比谁写得好看写得多。当然总是唐欣茹输得多,可是也奇怪,唐欣茹输得多气的很,但没过几天又开始比,而且她输了之后还要阴阳怪气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在可怜唐月茹。
她的表现明显让所有人都觉得违和。可是唐月茹就是无动于衷,这人心机又深沉多了,而且唐月茹还明显的对唐启茹示好,想要拉拢她。唐欣茹和唐月茹俩的争斗摆在了表面上了。
季盈这,她似乎无视她。时间转眼到了腊月,年光将近。
唐月茹知道事情有了某种她不知道的变化,但她能沉住气。接下来的日子她认真学习。那徐嬷嬷也对她更加看重,多次在祖母面前夸奖她。唐老夫人点头称赞,最为开心的是唐进,夸她为唐府第一人,将来也会给唐家带来荣耀。
这话听得唐月茹心动的同时又有些胆战心惊。
腊月初九,勤思学堂放假。季盈也结束了半日的学堂生活,整日被困在府里,不得闲。几位姐姐又不是省油灯,挖坑埋人都是一把好手,她烦的要命,又躲不开,有空没空就往唐启茹院子里钻,看着她秀嫁妆躲清闲。
可是躲也躲不过去。这日两人为了摘花吵了几句嘴,但唐欣茹突然爆发,对着唐月茹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野种,也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要不了多久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唐月茹登时面色雪白。
“你胡说什么?!”她提高了声音,“你敢在父亲面前再说一次吗?”
“父亲,你也配叫他父亲?”唐欣茹冷笑“我实话告诉你,父亲只不过看在你还有价值的份上,不然早就把你……你!”她话没说完,被喝断了,接着唐进一巴掌甩到了唐欣茹,“多嘴!”
唐欣茹不可置信,“父亲,你为何打我?”
“孽障!”唐进呵斥她,“谁让你这样说你妹妹的,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滚回去反省。”唐欣茹还想说什么,但被唐进叫人拉下去了。
季盈觉得不同寻常,唐进也太维护唐月茹了。唐月茹也不傻,但她不会当面问,而是立刻向唐进求情,“父亲,二姐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请父亲不要太过责备她。”
“你就是性子太善良。”唐进一句双关,“让她回去反省,你别管,我自由主张。”他拍了拍糖越多肩膀,“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我唐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