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韩琦这个魔头谁惹上谁倒霉。
蒋思敏不闹了,很快认认真真地认错赔礼,说自己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乖乖的跟着她回了花船上,接着各回各家。
不过临走前,还是清了清嗓子,“盈姐姐,我真的觉得当时猜谜时候那宴方元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当初我姐就是这样看谢舒石的。”
季盈全然不信,她这具身体才十四岁啊,早恋也不带这样来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纯粹是蒋思敏故意闹腾她。她走上前去摇摇蒋思敏的头,“快晃晃你脑袋的水。”
蒋思敏傲娇地冷哼一声走了。
回到唐府一看,哎呀,她回来的还算早的。只有唐启茹回来了,就连姨娘和那两个小萝卜头都还没回来。
她回到院子里要洗漱睡觉的时候,竹青跑过来,神态都带了一股兴奋,“二小姐和三小姐刚回府就闹起来了。”
季盈神色一震,来了精神,八卦又来了。
估计是江信之引起的,在雀楼猜灯谜的时候就见到唐欣茹神色不好,显然是极力在忍耐,回府看来是按奈不住,撕起来了。
她好想去看热闹啊。季盈也不换衣服了,把棉服又穿好,吩咐道:“去,找个伶俐的小丫鬟去外瞧瞧。”
第33章
唐月茹如愿以偿地知道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所追求的真相是什么。
唐进和唐夫人及徐嬷嬷反常的原因是什么——原来是要送她入宫!
呵!竟然要送她入宫!
怪不得唐欣茹用一副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她,嘲讽和鄙夷也接踵而至。
入宫!要是她早生十年,她绝对会抢着入宫,可是现在皇帝五十岁了,后宫内有谢皇后把持着,刘妃是宠妃,还有王贵妃、李昭仪这些身后有无数外戚势力支持的妃子。她拿什么去争宠去抢夺?就算她想生孩子,那皇帝还能不能生得出来是个大问题。
她是羡慕刘淑英,羡慕她有一个受皇帝宠爱的宫妃姑姑,可是不代表她想自己入宫!晋役之围中皇室子弟凋零,皇帝身子骨每况愈下。这时候入宫就等于叫她送死。要知道后宫可是有皇帝大行后无子就要殉葬的制度。
她冷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声,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唐欣茹被她的笑声激怒了,但她不敢动,她捂着脸跪在那里。父亲唐进用一副要杀死她的目光盯着她,母亲护在她身前,求着父亲饶恕她。
她听见唐月茹笑声中喊着悲怆,心中竟然无限快慰,被打肿的脸也不那么疼了。
最后祖母过来,让人把她带下去,母亲松了一口气。
张嬷嬷扶起唐夫人,唐夫人见女儿被护着回了房,把所有人都遣散后,来到了房内。
唐老夫人见到泪流满面的唐月茹,神色不辨喜怒,淡淡地对唐进道:“她是你的女儿,这事你本就不该瞒着。”
唐夫人去拉唐月茹的手,“月茹,这事是你姐姐不对,你放心,母亲定会好好敲打她。”此事今夜闹起来,唐欣茹道破了真相,借此来打击她。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和欣茹说过多少次,她总是不长记性。如今看月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的心肠又软起来,想劝两句可是又觉得十分违心。
唐进摆摆手,“月茹,你坐下,此事为父好好和你说。”他盯着唐月茹,分明看见唐月茹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他心中有数。这人是不愿意入宫的,但是那又如何?他养了她一场,只不过要她为父分担入宫选秀,这是她应该报答的。
“月茹,你是唐进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为父一直为你骄傲。你比谁都优秀,理应站在最高处。为父会送你选秀入宫为妃。你放心,你只要安静待选,剩下的一切父亲会为你打点好。”接着他又把对唐夫人和唐老夫人说过的入宫为妃的好处对唐月茹再说一遍。还说只要唐月茹能诞下一儿半女,那么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绝对少不了。
唐进的花言巧语让唐月茹有一瞬间的心动,特别是听说唐玉茹和谢家联姻后,谢皇后会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入宫也不错。可是没多久她的心就发寒发冷起来,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可是一切都是他们规划的,皇宫里已经有四五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谁敢保证她一定能生下孩子?
她抬眸瞧见唐进的眼神,又瞧唐老夫人那淡淡的神色,还有唐夫人不忍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项安排。
唐进继续道:“月茹,你一向最孝顺。而我在你们姐妹几人中也最疼爱你,入宫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为父也不勉强你。”这话听得她神色一动,喜色往外。
然而就听见唐进继续说,语带残忍,“只是你不能留在唐府了。为父为了你抛弃了盈儿的身份,没有让她入族谱。你不入宫,只能将你送回刘家。”
唐月茹不敢置信唐进竟然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她猛然跪下了,喊道:“父亲!”却见到唐进冷酷无情的眼神。她往后仰,苦笑起来。她明白了——父亲这是在警告她,不入宫就滚出唐府!
二选一。唐月茹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农家。
入宫,竟然是她唯一出路了。
呵,唐家竟然这样逼迫她?哈哈!
哈哈!
果然,不是亲生的,他们就不拿她当人!
唐进不管她心里如何想法,最后留下一句:“回去吧,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了,好好想想为父的话。”
他去搀扶着唐老夫人离开。最后房间内只留下唐夫人和唐月茹两人,唐夫人去扶起唐月茹,“女儿,你不要怪你父亲,他也是为了家族好。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忍得一时苦,方为人上人。”
唐月茹没有说话,低垂着双眸,唐夫人叹息一声,叫来张嬷嬷,让她送唐月茹回去。接着唐夫人又去唐欣茹的小院子里去看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手心的肉却是心头肉——唐夫人知道欣茹性子有些急躁,受不得讥讽,恐怕这次被唐进打了两巴掌,心里指不定怎样难过。
且不论唐欣茹和唐月茹回屋后如何哭闹。季盈却是得益于派出的小丫鬟头脑灵活,听得只言片语回来猜出了一些事情。
选秀入宫。
啧啧。
她竟然不知道唐进竟然有这打算,怪不得找人专门来训练唐月茹;怪不得还找人去宣扬唐月茹的名气。上次唐业成和她吐槽过只言片语,说父亲太看重三妹了。没想到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这是从刘知府那得来的灵感?
可惜原著中并没有这一段,也就不知道唐月茹会不会甘愿听他的话入宫了。她觉得是不能的,那就有好戏看了。唐进这一插手,恐怕唐月茹就不会盯着她了。没空也没精力了——选秀在明年进行,今年十月她们三个都及笄。原书所烂尾结局是她和唐月茹死了,唐欣茹替嫁成功;那么现在呢?
她揉揉自己的手腕,感觉剧情全乱了。
嘿嘿。
乱了也好,乱了自己就有机可乘。
第二天,只有季盈和唐启茹正常的出入。接下来几天,一直不见唐月茹和唐欣茹姐妹俩出现在人前。季盈去了两位院子她们也是闭门不见。
徐嬷嬷的课暂时停了。
唐夫人没有对季盈说什么,只是说等勤思学堂开学后她便正常上课,徐嬷嬷的课她可以不用参加了。
季盈巴不得。
勤思书院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开学了。
季盈在学堂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于韩琦这个小胖墩。
一见到于韩琦,季盈就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把自己吃的这样圆滚滚的。”估计于达见到自己这个小弟弟还会发愣。
于韩琦穿得又红火,像个大号的熊猫,亏他眼睛大,不然真的就看不见眼睛了。
于韩琦声音闷闷的,“别笑了。”
“这么沮丧?”季盈收敛神色,“怎么了?”
“我大哥跟着他爹一起被贬到西北边塞喝风沙去了。”
季盈沉默下来,半响道:“我们能给他送点银子过去吗?”这是她唯一能想到可以为于达做的。
“我娘已经托人送了。”于韩琦道:“但是我听说近日西北强遗鞑子侵犯边境城市,恐怕战事要起。”
季盈徘徊起来,绞尽脑汁想着主意,却发现自己对现在局势一无所知。她所知范围最大的就是皖南一带,这书里有过介绍。可是范围再大一点,她一点印象和头绪也没有。这里也没有网络,她该找谁问呢。
“我们去问问宴方元吧?”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个人能给她分析分析西北局势。一旦战事突发,西北地区会怎样。王都督被贬为参军,去了西北驻守。于达跟着王都督一起到那里,又会遭遇什么。
宴方元作为即将参加秋闱的学子,已经不来书院了。季盈这才想起还不知道他家在哪,只能回家问唐业成。唐业成也愣了一下,找来小厮派人去寻。
季盈见天色晚了,只得和于韩琦道:“我们明天再去拜访宴方元。”说着她就奇怪起来,“大哥,宴大哥怎么还没来我们家读书?”
对哦。唐进定制的书房在正月二十一的时候就把唐业成给关进去了。连带着唐家宗族里的其他两个要下场的子弟,还有勤思书院的几个学子。怎么宴方元没来?
唐业成挠挠头,“岳伦兄好像家里有事。”
季盈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心思一直在冉汀姐身上,小心父亲知道后揍你。”
唐业成只顾嘿嘿笑。元宵节花灯会上冉汀答应和他约会,两人正式表明了心意。
唐业成本想去求母亲去提亲,但唐月茹和唐欣茹闹起来。府里气氛紧张,他也没机会和母亲说,前两天偷偷和母亲说了。谁知道母亲大发雷霆,不允许,说他胡作非为。但他不服输,一口气跑到了父亲那里,跪在地下直白地说出自己要娶冉家冉汀。他不管什么家仇世仇的,只知道如果娶不到冉汀他就一辈子不成亲。
他做好了被父亲训斥鞭打的准备,谁知道唐进却出乎意料地让他起来,说可以同意他的要求,去冉家求亲。但是要他在秋闱取得好成绩才行。
如果在乡试没有中举,这一切都不要想。
唐业成咬牙答应了,把这个消息告诉冉汀之后就专心在府里学习。他知道自己此次中举几乎是奢望,可是他也要努力一把。他努力了,父亲看到了,冉汀也会看到,就算最后不中,也能给父亲商量着在等三年,三年后他一定会中的。
唐业成这样自信,是唐进始料未及的。他从前使了多少劲想要儿子一心摆在读书科举上,可是都无法使他收心,如今为了一个冉家闺女,倒是发了愿,摆出了架势。如果他真的能这样一直努力下去,唐进还真愿意为他去向冉锐围那个老头低头。
季盈第二日约着于韩琦跟着那唐业成贴身小厮去了宴方元家。
宴方元见到他们俩来,很是惊讶。
季盈也同样惊讶,因为宴方元黑眼圈浓重,唇上起了干皮,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倦怠疲惫之色。宴方元家是三间房带个小院,一进小院便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于韩琦问:“好大的味道,你病了?”
季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宴方元见状苦笑,“家母偶感风寒。”他走去厨房,“你们稍等,我去烧一壶热水来。”
“我们自己来吧。”季盈追上去,“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老夫人可缺什么药?是请了哪家的大夫?”
“家母刚睡下。请了同仁堂的大夫来,大夫说不碍事,吃几副药就好了。”宴方元手脚麻利地把熬好的中药从炉子上拿下了,然后摆上了茶壶,洗净了茶杯,“这里乱,你们先去院子里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季盈帮不上忙。
宴方元对这些事情都很熟练,做的很好,不一会儿热茶就端出来。他又将中药摆在炉子上温热着,在小院子里有石桌,他又拿出几个软垫来给他们垫上,接着把厨房的一个用于烤火的炉子搬了出来,“喝点茶热暖暖身子。”
于韩琦好奇地看着他做这些事情,“都说君子远于厨,但宴大哥做这些一点都不忌讳,真厉害。”
季盈还真难得从于韩琦嘴里听到夸奖别人的话,笑了笑,“宴大哥是个孝子。”看他这样子,估计是这几天照顾母亲累的。
宴方元对这些不置可否,问他们来所谓何事。于韩琦也不废话,开口就问西北局势,朝廷到底什么想法。皖南白屏县、文乡县决堤,死了近百十人,又死了一个谢家嫡支,毁了良田无数。这场祸事惹得皖南官场震动,皖南都督被撤职查办,如今贬谪去西北做个小参将。可是又听说西北鞑子进犯,战事将起。
朝廷呢却却毫无动静。至少于韩琦从父亲母亲那里打听不出来什么。他也猜不透也不知道这些朝廷大事和于达有什么关系。可是他想知道于达还能不能回来,他能不能给他帮助。
宴方元见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皱着眉头思索一番。俗话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每个读书人都想为自己为家族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青史留名。大晋朝至今已有百余年,皇朝吏治至今多有懈怠。西北鞑子连连进犯,朝廷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些都是因为十几年前晋役之围把大晋弄得元气大伤,现在禁不起战事了。所以国库没钱,朝廷不敢打,皇帝年老力衰也没心思打了。大家都盯着京城那点事,想着谁是太子,等着太子上位励精图治在徐徐图之呢。
可是谁是太子,皇嗣凋零,哪一位都看着不堪大任。不光百官着急,恐怕连皇帝自己心里也焦急呢,不然也不会选秀进行地这么频繁。
西北局势现在只有拖。以他的看法,西北打不起来,西北边境几城恐怕在几年后都会被鞑子吞食。如果想要王都督一家人能够从西北被调回来,这件事也很难。王都督是谢家等世家和皇帝斗争妥协的结果。
皖南两省只有誉王在这里,誉王又不能和封疆大臣结交,谢家势力在这里无法顾及。决堤贪腐一事正好给了谢家借口,借此一事调换了皖南两省各处的官员,换上了他们的势力。此事他相信于家几位大老爷也能看得清楚。
但因为誉王,他们都选择闭口不言。他们不想得罪誉王。誉王妃又是谢家人,和谢皇后那是姐妹,得罪不起啊。
听完宴方元这番分析,于韩琦更难过了,季盈也叹息:“那于达难道就只能困在那里了?”
宴方元摇头,“我的分析只是基于表面上的信息,朝堂上瞬息万变,一切都说不准。”
他们说这话,屋里面有了动静。宴方元赶紧进屋,母亲醒了。他把药端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说抱歉。虽然母亲醒了,但屋内暗色,不想把病气过给他们,就不请他们进去了。
季盈心知这话是好意,但入了人家门不去拜见长辈,这是极为失礼的。便拉着于韩琦在门口给老夫人问了声好,说下次再来拜访。
宴方元把她们送出门,嘱咐季盈路上慢点,说是等母亲病好后会重新回唐府读书的。他目光深邃,似乎对季盈今天能来十分高兴,并且歉意今日没能好好招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