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 有草香袭来。
季盈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盯着于达发呆。
罪过,罪过。
“该回去了。”季盈拿一根草挠他鼻子。
于达睁开眼,手抓过了季盈的一根草,眸底含着笑意,这笑意倒是让季盈一震,心情又好了?
季盈抱着手臂,“你把我们俩的马弄没了,怎么回去?”这要是她自己的小红马,早就回来了,可是于达兄弟这两匹马和他们主人一个样,是个古怪的。
“先说好,我身娇体弱,走不动路。”
于达慢慢坐起来,眼尾微挑,“我背你。”
季盈这才反应过来,被,被调戏了。
卧槽,她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心目中的弟弟变得油腻了!她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涩的,扭头就走了。
于达一跃而起,三两步就追上来,嗤笑道:“这回能走动了?”
季盈这才反应过来,这货是故意的,她冷哼一声,“你有病。”真是的,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和这人一起出来看风景,真是给自己找气受。
季盈闷头赶路,也不打理于达了,于达落后两步,见季盈背影,眼里的笑容消失了,眼底覆上了阴翳,食指勾起竖在唇边吹起了口哨。
接着季盈就看到前方一匹黑色的骏马冲过来。
季盈停住脚步,回来。于达已经翻身上马,驱马至她身前,居高临下,伸出了手,“上来吗?”他盯着季盈,想着季盈是不会上来的,但他就是想问,见她不上来又憋屈不行的表情。
谁知道季盈一把抓住他的手,坐在了他后面,而且抢过了缰绳,双腿架起,喝道:“走!”她这些做的很流畅,可以说是一气呵成。但黑马却依旧不动不动。
季盈:……她咬牙切齿,“混蛋!”她说的没错,这马和主人一个样都是混蛋!
前面这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季盈脸发烧起来,恼怒地要下马去,于达道:“坐稳。”突然他在马背上跳跃起来,同时将季盈往前面一提,翻身坐在了她后面,接着甩了鞭子,然后黑马就奔驰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不超过三秒。
季盈还在晕乎间,骏马已经驶出一百多米。这速度赶上小摩托了。于达的呼吸近在耳畔,季盈不自在的扭头。她一动,头发发髻碰到了于达的下巴,微微发痒,于达不动声色地身子往后移了移,感觉前面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身子不再那么僵硬了。
于达眼底有了淡淡的阴影。
远处的山岚渐渐远去,马背上的两人都没说话,季盈觉得尴尬,便问道:“于韩琦的马被你弄跑了,回去怎么向他交代?”
“老马识途。”于达淡淡地说:“他会自己回客栈。”见季盈的后脑勺再动,知道她不服气,又加了一句,“比你强。”
季盈深呼吸,“于达,你说话客气点。”她忍不住了,半扭着头,“你把我的马弄走,是为什么?”
于达嗤笑,声音里含着讽意,“你用脑子想想就该明白。”
季盈心中一跳,脱口而出“我不明白!”
身后的于达又是一阵冷笑,季盈被他的笑声弄得心里发慌,她还要再说,于达猛然甩鞭加速。季盈喝了一口风,闭嘴了。周围景物模糊地看不清了,季盈只得抓住马鞍,夹住马身,免得自己掉下去。也顾不得和于达再争论什么了。
两人回到客栈,于韩琦还未回来,季盈回了房间后立刻关上门,扑倒了床铺上。不得了了。她捂着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以后不能和于达单独出门了,这货真的不是小时候那样了,现在的于达让季盈有了一种压迫感,相处不自在起来。
她开始后悔不应该和他一起来什么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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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杜甫·唐《饮中八仙歌》
第46章
接下来的路程,季盈学乖了,她在马车里睡觉,休息时候就带着竹青两个人玩,于达和于韩琦的事情一概不问。
于韩琦还奇怪来着,突然问她:“你和我大哥闹别扭了,你欺负他了?”
季盈没好气地反问:“你不是说你大哥最厉害吗?谁能欺负他?”她可不敢,这人不说话那双眼珠盯着你的时候压力贼大好吗?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见血,她只是觉得尴尬和不自在罢了。
那天回来后于达在她回房后不久就敲门,喊她吃饭,跟往常态度一样,接着告诉她于韩琦的马自己回来了。
季盈去客栈马房看了看,还真是的。于达道:“这匹马的脚掌有伤,我已经叫了马夫帮忙处理。”
原来是这样,病马,于达看出来让马先回来。她也渐渐放下心来,估计于达在郊外那态度就是一时脑抽。
然而一抬头就见于达的眼神,怎么说呢。眼珠乌黑深邃,专注地盯着她,眼底泛着笑意。季盈见到这眼神,咳嗽两声,于达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问:“这回想明白了?”
季盈眨眨眼,疑惑地视线在于达身上打转,于达道:“我十六岁生日已经过了。”
“我知道啊,我还送了你礼物,花了我三百两银子。”季盈问:“所以呢?”
于达见她眼睛睁大,圆溜溜的,不知道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冷笑道:“没有所以。”接着甩手离开,看她能装傻多久。
留下莫名其妙的季盈,想朝他背影吐口水。
呵……
不管如何于达抽什么风,季盈是不想和他单独一起了。回过神来,于韩琦嘿嘿笑,“那就是我大哥欺负你了。”没等季盈的暴栗落到他头上,他就跑过去对于达说:“大哥,季盈姐欠我五十两银子两年了不还我,你去帮我要回来。”
这哪跟哪。
季盈也顾不得别的了,去提溜于韩琦,“我什么时候欠你银子了?”于韩琦眼珠儿乱转,于达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拿去。”
季盈一把抓过来,眼神在他们俩中间游荡,“你们俩合伙忽悠人呢。”她把银子塞到自己荷包里,喜滋滋地走了。
这一行人又行驶了一个白天,终于在天黑前到了白屏县,在城门口看到守卫在排查,交钱入城。这倒是奇了怪了,还收过路费,一人五钱银子。给了银子,守卫还磨磨唧唧的不想让他们进城。
一行人进了城,天黑舟车劳顿,也没个摆摊的,到处都静悄悄的。一路走来连花楼也没灯火。叫开了一家客栈,人家竟然还不开门。
白屏县不对劲。
于韩琦让侍卫拍门,门哐当哐当作响。小二躲躲闪闪地开了门,侍卫给了一锭银子,要了几间房,小二竟然说掌柜不在,不营业。
于达又扔了两锭银子,这是出了三倍价钱了。小二开了房,让他们快进来。于达进去后扫视一圈,小二点了蜡烛,整个门店空荡荡的。
“小二,这县里发生了什么?”于达漫不经心地问,“可是有贼人夜盗?流民作乱?匪徒祸患?”
小二欠着腰引着他们上楼,“几位客官外面来的是吧?我们县内最近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东头的钱财主上个月突然自焚,说对不起祖宗,然后一夜之间,他的家人就都死光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的。县太爷来调查也没查出什么,反倒是发现这钱财主家里有个好大的地道,也不知道一直通道城外。地道里跳出一大群黑压压的老鼠来,吓坏了我们啊。紧接着街坊邻居发现,他们都开始生病,皮肤红肿瘙痒,找大夫来也看不好。没几天人就虚弱了,只能躺在床上了,滴水不进,人就没了。”
传染病。
季盈心中一跳,那小二接着道:“县太爷焦急啊,怀疑是那老鼠有问题,而当天那老鼠一窝蜂地轰出来,一钻就找不到了。这几日家家户户灭鼠,药店里的砒/霜、老鼠药都卖光了。可还是有人得了病。这不,为了减少病患,那些有症状的人都被抬进了义庄旁边的空房子里,县太爷也不要人们进出城了。”
“为了控制人口进出,就收过路费?”季盈追问一句。
小二答:“县太爷说是为了延请名医,想请观音庙里的主持来帮忙做法,驱赶老鼠,救治病患。”
“几位客官稍等,我去烧水。”小二带他们上了楼,便下楼去了,不一会儿端水过来,说明日没早饭,厨房的师傅害怕回去待着了。
鼠疫不好对付。而现在白屏县有了,就应该上报,请上面派医馆来,而不是堵着捂着,还找什么主持做法,这不是胡闹吗?于韩琦嘴巴一撇,“我这就写信给爹爹。”
于达的眉头一直皱着,似乎在沉思。季盈瞥他一眼,他道:“今晚先休息,和衣而睡。明日直接出城。”
夜里,竹青尖叫了起来,季盈一睁开眼,见一只大老鼠在她床前,瞳孔紧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于达在隔壁听见尖叫声,踹门而入,一剑戳死了老鼠。挑亮烛光,见季盈依旧脸色苍白,语气柔和起来,“别睡了,我叫人把你屋子里检查一遍。”
于韩琦打着哈欠过来,“哥,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回马车上去吧。”
“等天亮。”于达道。
一行人半梦半醒间等到了天亮,季盈赶紧洗了手,又在马车上换掉了昨日的衣服,把旧衣服让竹青拿去烧掉,一行人出了白屏县。
但于达又让马车停下,自己拿着剑又进城了,他说想去看看那地道。
于韩琦嘟囔着:“有什么好看的?”被于达眼神一看,反水道:“大哥,你去,我和季盈姐随意逛逛。”
季盈管不了那么多了,在马车上补眠,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是饿醒的。于达递给她一块干饼,季盈咬了两口,“好硬。”
“白屏县人人自危,街市上无人做生意。也有,不过都是抓老鼠的在活动。这十五里处有村庄,等会去那找户人家吃点热的。”
“那地道找着了?”
于达点头,又拿给她一壶水,“先喝点,我们上路。”
又走了两个时辰,季盈终于吃上了热饭,而他们所在的是白屏县下的一处村庄,这是村长家,村长老婆能说会道的,季盈向她打听观音庙的事情,她滔滔不绝地说那里香火旺盛,求子求姻缘都很灵验。每年初一十五都有外地人赶过来排队上香求拜。
没多久就说道最近白屏县城内的怪事,黑老鼠的病人。村长夫人说是那钱财主去岁去观音庙祭拜的时候对佛祖不恭敬,惹恼了观音。她仿佛亲眼看见一样地说:“你不知道啊,那日那钱财主和一人在佛前大吵大闹,之后拂袖而去,很多人都见到了。”
她说的活灵活现的,绘声绘色。季盈就问“和他吵架的人是谁啊?”
这时候村长夫人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是观音佛祖考验钱财主,故意派出的在人间的化身。”
季盈:……
于达咳嗽一声,接过了话题,问近来有没有怪人出现在那观音庙附近。村长夫人想了想没有,但是鸿鹄山前阵子发出了巨响,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吃饱了饭,留下了银子,谢绝了村长做导游的好意,几人又往鸿鹄山而去。先去观音寺庙,求借住一宿。
季盈来了之后也随大流上香,求安稳度日,姻缘吗?不强求,倒是竹青碎碎念念的给她求了一大串。她在观音庙厢房住下后,只有护卫和车夫跟着她。而于韩琦和于达消失不见。这两人又背着她探险去了。
季盈也不无聊,吃了斋饭就睡觉。准备养好精神一大早爬鸿鹄山,在山顶待一夜看日出。竹青更是摩拳擦掌地编织了许多结绳,准备她家小姐爬不动的时候扯着她往上爬。
可惜第二天这些都没用着,因为下起了暴雨。上山的路被冲垮了。
几人也被困在观音庙里。
天一放晴,季盈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虽然不能上山,但别处还是可以转悠的。季盈强制性地抽用了于韩琦的宝马,带着竹青出去撒欢了。侍卫跟着她们,也安全。走着走着碰到了于达。
季盈绕过去,于达跟着过来,对她说道:“鸿鹄山路还没通,我找到一条小路。”
季盈眼睛一亮,“小路在哪?”
于达慢悠悠地问:“你想去?”
“废话。”季盈回答:“当然想去。”那村长夫人说此刻正是瀑布水势昌盛的时候,而且此次来就是冲着鸿鹄山来的。只不过观音庙的人说上山的路被堵,疏通不知道多久了,她其实都有打道回府的想法了。
只不过来了来了,不去总是不甘心。
于达下马了,“骑马可能不行,路很窄,只能人通过。”果然,到了山中央,那条堵了路被暴雨冲的什么也不剩了,这水土流失严重呀。季盈只好弃了骂,看看天色还不到中午,又看了看山顶,于达道:“速度快,一个时辰能到。”
侍卫点头,回去帮他们拿行李,顺便通知于韩琦一声,他们上山了。
这爬山真是找罪受,还没有缆车坐。季盈气喘吁吁地,衣服鞋子都湿了,竹青还没她强,已经落后了,走走停停的。等到了山顶,人都累的直不起腰,季盈直接坐在了地上,于达倒是神色如常,将季盈拉起来,搬了块大石头让她坐在上面。
竹青靠在季盈身上,喘气粗气,“小姐,我腿抬不起来了。”
“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捶捶腿呢。”季盈也动不了,脸红扑扑的,说话喘息不已,后悔自己找罪受,非要看什么日出和瀑布。
瀑布呢?
“于达,于达,瀑布在哪?”
于达默默指着另一处低矮的一点山,“在我们后面,我们在瀑布的这一面,要去北面才能看到。”
季盈哀嚎。
她歇了好久,让于达给她找了两根树枝,递给竹青,竹青摇头,苦兮兮地说“小姐,我不去看瀑布,在这等你们。”
季盈说她没出息,迎着于达怀疑她走不动的目光,坚强地住着树根,出发了。
今个她非看到瀑布不可!
可是事与愿违。季盈没有看到瀑布,差点葬身瀑布。
外间天色昏暗起来,两人心急如焚,季盈饥肠辘辘,又担心山顶的竹青着急。万一她下来找人碰上这群人可就惨了。
季盈和于达躲在一处山涧中,隔着重重水幕,外面那群人看不到他们。要不说今日就不能出门,出门遇劫匪。
不知道那群人是不是劫匪,但各个身壮腰肥,手里还拿着武器,煞气满满的。季盈和于达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这一群人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突然就出现了,而且看着各个都不好惹,还有推着独轮车的,车上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看着都重的很,车辙印重重的压在泥土上,都能压出一个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