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那十年——撒把欢欢
时间:2022-03-05 09:09:44

  逐渐艰难的呼吸,缓慢冷却的身体,一点点失去的感知。
  无论是胃里灼烧的窒息感,还是手腕血肉被割开的刺痛,他都感受不到。
  人皆恐惧死亡,但他知道自己是渴望的死亡的,渴望四年了。
  他笑着,随着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记忆里的那个人逐渐变得清晰,熟悉的一颦一笑一点点从眼前划过。
  “知书我会对你好,永远不会辜负你。”这是他曾经给予爱人的承诺。
  只是这个承诺,这个永远,只做到了十年。
  混沌中,蒋文旭好似终于牵住了那只手。
  知书,让我再见你一面,好么?
  求你。
  *
  意识在最后消失的那一刻好似整个身体彻底被水覆盖,拖入深海之中,耳边是无尽的寂静,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轻飘飘的缓慢的沉了下去,永远都到不了底。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了,随着水波一荡一荡的漂了过来。
  周围好似渐渐有了温度,身体的感知也随着那个声音一点点回来了,还有那似有若无的一丝香甜。
  “知书!”蒋文旭大喊一声,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用尽了全身力气挣脱而出。
  脑内只留下一片空白,耳边的鸣响一直未停,蒋文旭凭着直觉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慌了神。
  当他彻底站了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回到了他的私人办公室,被他不小心打翻的烟灰缸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引得外面的人直接冲了进来。
  宋助理看着原地发愣的蒋文旭又看了看地上已经碎了的水晶烟缸,深深的缓了口气才道:“蒋总,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助理知道蒋文旭的心脏出了问题,一不注意可能真的要命那种。
  蒋文旭闻声,抬头看了看宋助理,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往外走。
  快啊,已经来不及了。
  当宋助理回神时才发现蒋文旭已经跑远了,他连忙追了上去,两人乘着电梯去了地下室拿车。
  “快,送我去机场,我要去杭州,快,快!”蒋文旭的声音已经压抑到了极点,里面难以言喻的恐惧将宋助理吓了一跳。
  他不敢多问,只按着老板的吩咐往机场的方向踩下油门,后排的蒋文旭脸色惨白,比起之前颓败之气更甚。
  宋助理知道,这个人已经在自毁的边缘了。
  此时的蒋文旭恨不得自己能飞到杭州,立刻出现在贺知书身边,他不求能和对方说上话,他只想看一眼,看贺知书最后一眼。
  这是知书给他最后的机会了。
  随着车窗外不停闪过行人,路灯,蒋文旭的身体也越来越冷,一颗心脏悬在半空中被狠狠勒紧。
  这世界那么多人,但再也找不到一个贺知书。
  许是上天垂怜,蒋文旭这一次终于没被大雪覆盖,他同宋助理一路顺利的降落在了杭州。
  这一年北京的雪太多了,多的让人害怕。
  他不敢打电话给艾子瑜,他怕对方不会给他机会见知书,蒋文旭知道的,在艾子瑜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比起北京的雨雪,杭州这几日总是闪着光的,一束束暖阳照着那片茶园,将那片花儿草儿照得生机勃勃。
  只是那片生机围绕的小楼里,有一人深情不寿,只是在熬时间罢了。
  蒋文旭看着那片小花园,努力的朝着那个方向靠近,狼狈地奔跑着,不顾被泥土绊着的双脚。
  身后的宋助理看着眼前被一点点抽去生机的男人,他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贺知书出事了。
  蒋文旭是砸了窗户进入的小楼,当他进入的一刹那心底里的恐惧便不断涌了出来,熟悉的寂静让他已经僵硬的身体都不知使出了怎样的力气才重新动了起来。
  这是知书最后的日子里住的地方,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着蒋文旭,他失去贺知书其实已经很久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越来越远了,都是自己一步步背离的结果。
  知书,等等我,等等我啊。
  蒋文旭手足无措的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满屋的茉莉告诉他知书还没有走远,他还不能放弃,不能倒下,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二楼传来一阵叫响时,蒋文旭已经踏上了这层楼,他记得自己在外面跪着求知书让他再见一面时,二楼微微开启的窗户,那时候他便有感觉,知书就在那里,知书听得见他的声音,只是他的知书再也不愿见他了。
  那屋子里如今只开着一盏浅黄色的阅读灯,落地窗边暖阳从花园路过洒在那个柔软的人身上,年轻的医生抱着自己的爱人,陪着他度过人生的最后一刻。
  那个柔软的人儿在医生的怀里浅浅的像睡着了一般,眉头却一直舒展不开。
  艾子瑜轻轻的用手指去触碰那紧锁的眉眼,他没有去理会屋子里的不速之客,他知道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不会打扰到他,也不敢打扰他怀里的人。
  那突兀的推门声后,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艾子瑜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远处的那个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又缓缓地跪下,他连一眼都不想去看那个人,艾子瑜只是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怀里人的眉眼,去轻探对方的鼻息。
  就这样,日头缓缓离开了这间屋子,只留那盏微弱的灯光,傍晚了。
  怀里的人挣着最后的力气,舒展了眉眼,他像是看着远方,又像是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人,温和的笑了笑。
  “放学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艾子瑜将怀里的人圈的更紧了,好像这样就能留下对方陪着自己长命百岁一般,只是...只是...
  无论自己怎么抱紧怀里的人,自己的体温也留不住对方的温度,就这样怀里的人一点点冷了下来。
  蒋文旭一直很小心的靠近,他不敢惹怒艾子瑜,也不敢惊动贺知书,卑微的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牵着贺知书的手,随着那只手的温度将自己彻底冰冻。
  他终是知道艾子瑜为何那样恨他了,能落在一个人身上最重的惩罚莫过去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点点消逝,而落在他身上最重的惩罚便是看着自己的爱人,在另一个真心爱护他的人怀里一点点失去温度与气息。
  他最不容别人触碰的底线便是贺知书,可伤害了贺知书的人只有他。他以为自己将人圈在怀里护着,可他却看不见自己到底对怀里的人做了什么。
  这是他应得的,应得的。
  他连对艾子瑜说出放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是他自己把最宝贝的爱人弄丢了,连抱着自己最爱的人,陪他走过生命最后一程的资格都已经没了。
  艾子瑜根本没去看跪在那里的蒋文旭,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已经没有力气对着这个男人发泄什么了。
  他抱着怀里的人从蒋文旭面前经过,多余的一眼都没给对方。
  蒋文旭便像失了魂一般跟着艾子瑜,宋助理在一旁也不敢出声,他看着贺知书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出了小楼进了一辆车,看着自己的老板连伸手都不敢。
  艾子谦到的时候便见着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弟弟手里抱着骨灰玉盒,蒋文旭就跟在后面紧紧盯着那个盒子,艾子瑜则像是完全看不见那个人般自顾自忙着贺知书的后事。
  宋助理是认识艾子谦的,他朝抱歉的点了点头,算是替老板打过招呼了。
  艾子谦本是怕自己弟弟吃亏,蒋文旭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这个人下手从不知轻重,脑子也灵活,老狐狸一般,他怕自己弟弟连安安心心送爱人走最后一程都做不到。
  只是没想到,蒋文旭会变成这个样子,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去甚远。
  艾子谦看了看艾子瑜怀里的骨灰盒,心里莫名的有些情绪堵着胸口,他又看了看蒋文旭,不知道该可怜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可笑。
  艾子瑜的签证是贺知书还在的时候盯着他办下来的,那个温和的男人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
  知书,你总是对我那样温柔又那样残忍。
  ……
  蒋文旭不知花了多大代价走了多少路子才能跟着艾子瑜上了去往俄罗斯的飞机,他的生命已经随着贺知书远去了,只留下一个躯壳跟着贺知书仅剩在这世间的遗物随行。
  他亲眼看着贺知书的骨灰被艾子瑜撒进贝加尔湖却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
  这里很美,风吹过静谧温柔的湖面将白色的尸骨带到更远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是贺知书想去看却没来得及去看的地方。
  那时候贺知书总想着不能一个人去,他想再等等,等那个刻在心里十多年,爱了十多年的人回头。
  这一次,蒋文旭没跟着艾子瑜离开。
  他去了湖边掬起一捧水,脸上终是能看出一些动容的笑颜,就这样蒋文旭一步一步朝着风的方向迈步过去。
  你所在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海角天涯。
  曾经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会一直陪着知书走下去。
  曾经他想,来生未可知只能倾尽一世心血和爱意去等贺知书,因为他爱贺知书。
  最后一面,他的坚持终于让他见到了知书最后一面。
  只是,贺知书走了,到最后还是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虚空中的那个人,说出了最温柔的那句话。
  那一刻他问自己,如今的蒋文旭又凭什么去等,有什么资格去陪着对方走下去,他根本配不上对方的爱。
  周围恢复了寂静的黑暗,除了能知道自己在往下沉,其余什么也没有了,蒋文旭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在生命流逝的最后时刻,他知道,说过的永不放手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早就不是那个最爱贺知书的人了。
  最爱贺知书的那个蒋文旭只存在了十年。
  知书,你知道么,自从你离开后我就在想相爱的两个人就算是死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可是我舍不得啊,舍不得你死。
  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从这里分出去蒋文旭这条线,
  按原文线,知书是重生然后遇见还活着的医生。(也就是贺知书答应艾子瑜的下辈子)
  蒋文旭这条线则是获得重返过去的机会,才能重获机会去弥补。
  也许每个读者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贺知书,所以我也只能自己写出能让自己治愈的续篇了。
  希望写完之后,心里的伤痛会减轻,希望无论在哪个世界,贺知书都好好的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共白头!
 
 
第18章 一雪
  “所以你第一次打我我不走,你喝醉了一边叫着沈醉的名字一边上我我不走,你在法国和情人胡闹我不走,你怀疑我和别人暧昧打我强/暴我我也可以不走...但是,蒋文旭,爱没有了,我还能在你身边留多久。”
  蒋文旭身子一颤不敢置信,他猛地睁大眼睛看着怀中抱着的人,这是他挖心挠肝想念了四年的人,是他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会放手的人。
  怀里的人是暖的,是能触碰到的贺知书。
  是梦么?
  原来死前的梦会如此的真实?
  他永远记得这一天,他无数个后悔的日子里,最痛恨自己的一天,他对贺知书动了狠手。
  耳边是熟悉的话语,是他等待爱人回家的四年中在脑海中回顾过无数遍的话。
  他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看着对方扯着自己衣襟已经瘦得脱骨的手,看着对方脸上挂着温和的苦笑。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此时的心慌,打着哆嗦的恐惧和心疼,还有那种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每一次忆起,他都会无数遍的质问自己,为什么知书都说的,问的都那样清楚了,自己却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一味的觉得贺知书不会离开自己,一味的觉得只要打死不忍,他还可以知书毫无芥蒂的回到从前。
  多可笑啊,蒋文旭!
  连自己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都不知道,直到贺知书彻底远行,才意识过来,没有贺知书,蒋文旭是真的活不下去的。
  那是他最爱的那个人啊!
  “知书,你不要走太远,我追你来了。”眼泪不受控的落下,蒋文旭恍惚的看着怀里的人,伸手划过怀中人的脸颊。
  他不敢触碰,只是轻轻的隔着一段距离抚摸着,顺着贺知书柔和的轮廓,眼睛,下巴。
  他怕怀里人一碰就消失了,怕这个梦一碰就碎了。
  怀中的人已经累极了,浅浅的睡了过去,依偎在蒋文旭的胸口,很暖很热。
  他的脸颊已经青紫,还有些肿胀,这是他曾经亲手扇下的耳光。
  蒋文旭的心好似被贺知书脸颊的伤口撕扯开来,他的内心在哭喊着,可现在也只能忍着疼,咬着牙,将一切愧疚与悔恨憋在心里。
  他怕惊扰了怀中的爱人。
  他的爱人贺知书,对他有着绝对的爱与包容的贺知书,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可惜这一切都被自己亲手毁掉了。
  “知书,哥来陪你了,你再看看我好么?”蒋文旭看着怀里的人,轻声念着,“知书,我要怎么做才能追上你,才能赎完我犯下的错,才能让你再看看我?”
  *
  外面的门铃突然响起,将蒋文旭的神识拉回了身体一些。
  他记起来了,当时他是叫了景文来给家里给知书看伤的。
  他那时没胆子送知书去医院,他从来都是个胆小鬼,他对贺知书的亏欠从未敢正视过,全都选择了回避,包括了最不该回避的一次。
  如果那天他坚持带知书去医院,坚持让景文好好看看知书的身体,他的知书最后是不是不会彻底离开了。
  “知书,对不起,对不起......”
  门外的人像是急了,门铃声响都带着些急促。
  蒋文旭并不想理会,他只想在最后的梦境里守着贺知书,哪儿也不想去。
  也许门外的人是真的急了,竟然开始砸门。
  蒋文旭,你开门啊!不是你说知书病了让我赶紧过来的么,你不开门是怎么回事?
  这梦,好像过于真实了些。
  来自好友的质问让蒋文旭全身都绷紧了,他不敢再耽搁,轻轻把怀里的贺知书放回床上,盖上被单。
  关上卧室门后,蒋文旭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疼,这样真是的疼,更是激的蒋文旭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门外的张景文一看便是赶路过来的,气息有些不稳,额头冒着汗珠,一切都与那时候一样。
  只是这一次开门的人,脸上挂着清晰的五指痕迹,蒋文旭是对自己下了狠手的,嘴角已经开始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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