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贺知书喜欢蒋文旭,(此处省略几千字...)
第22章 一雪
首都的夜灯火通明,可他们的这一路灯火渐暗。
直到到达机场,上了飞机,贺知书都不知他们这是要去往哪里。
蒋文旭将人带上飞机,替贺知书扣上安全带,他全程都将贺知书抱在怀中,因为走的贵宾通道一路上也没旁人。
蒋文旭的强势贺知书早就领教过十几年了,如今还是拗不过对方。
“知书,我们回去看看爸妈。”蒋文旭将薄毯盖在了贺知书身上后才开口解释道。
飞机起飞的还算平稳,并没有引起贺知书太大的不适。
这段时间蒋文旭将他照顾的很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爸妈。”贺知书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悲伤早已无法掩盖,他转头看像窗外的黑夜,是该同爸妈道个别的。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这一路,贺知书都处在半昏半迷之中,蒋文旭时不时会抚摸一下贺知书的额头,确定对方没有发烧后又将提着的心放下去一小会儿。
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去,心里的伤痕却永远的留了下来。
他不是神,犯下的错他除了弥补,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自从贺知书离开后,占尽了蒋文旭的一生。
当贺知书醒来时,便看着这个与他十指相扣的人眼中有着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知道蒋文旭最近一直同艾医生在谋划着什么,应该是关于自己的病。
到达杭州时已经深夜了,蒋文旭将贺知书带到了事先定好的酒店。
来自杭州的两个人,在杭州却没有家。
贺知书父母出事后,他们将杭州的房子卖了,凑齐了如今住着的那套公寓的首付。
想着果然是报应吧,为了个男人离开了疼爱自己的父母,父母为了去首都看自己才会因车祸离世,结果自己呢。
嘴上说着抱歉,自欺欺人的用愧疚感就像补偿犯下的罪过,自私自利,只会伤害最爱自己的人。
这一刻,贺知书心中只剩下对自我的厌弃与痛恨。
从去公墓的路上时,蒋文旭就发现了贺知书的不对劲,前些日子两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如今又被重新冰封了起来。
贺知书心中最深处的痛便是关于自己父母的离世。
蒋文旭还记得那时候他陪着贺知书回到杭州安葬贺知书的父母,他安慰知书的话,他说过要给贺知书一个家。
可最后,他给贺知书的又是什么!
无数个夜里的等待,一室的清冷,把心都玩没了的自己。
那时候的贺知书受了多少委屈,在那些等待自己的日子里流了多少泪,多少血。
蒋文旭不敢再去深想,心口的疼痛又袭来了,他还不能垮,不能跨。
到达安贤陵园时已经接近正午了,此时的陵园被冬日的太阳晒得有些暖,风吹过也不冻人,南方的冬天果然没有北方的寒烈。
这里葬着贺知书的父母,是他最怕去触碰的最深处的疼。
贺知书此生唯一不敢面对的便是自己的父母,蒋文旭能感觉到贺知书全身细微的哆嗦,他本想扶着贺知书进去,然后被拒绝了。
蒋文旭知道自己不配去见贺知书的父母,他对贺知书做的那些事,合该被疼爱贺知书的人活剐了。
“知书,求你了,让我陪着你,好么。”蒋文旭眼里的愧疚与悔恨不是骗人的,这是贺知书爱了十多年的人,他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推开对方。
蒋文旭搀扶着贺知书走进了陵园,陵园中层层叠叠的墓碑多的晃眼,人的生命是这样的脆弱,生前无论如何,死后不过也是一堆白骨,深埋于地下。
凭着记忆,两人一路上看着一个个墓碑走过去,谁也没敢开口打破这份沉重。
在找到那块大理石雕合葬墓时,贺知书颤抖的更厉害了。
“爸......妈......我来了......”在贺知书倒下时,蒋文旭连忙扶住对方,他们一同跪在了这座墓碑前方。
贺知书咬紧嘴唇,脸上已经被泪水淹没,旁边的蒋文旭也没好多少。
“我想和爸妈单独说会儿话。”贺知书的声音很轻,但重重的打在了蒋文旭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蒋文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出那个好字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迈开步子走到远处的。
他看着远方哭的已经直不起身子的爱人,贺知书的忏悔,他听不见,可他知道这一切的悲剧都源于自己。
他爱的人,从最美的年纪时便将对方放在心尖上的人,陪着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十七岁把人拐带着离家出走,他的知书,没了亲人,没了朋友,最后连爱人也没了。
自己犯下的罪远远比自己认知的还要多的多。
蒋文旭紧紧抿着唇,抬手隔空抚摸着那个跪在墓碑前忏悔的爱人,他的心此时已经疼的无法呼吸了。
知书,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所以,你不要离开,好么。
这一次,活下来。
离开墓园前,蒋文旭砰的一声跪在了墓前,他什么也没说只在墓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而后磕了三个响头。
*
最后的日子里,贺知书不想去确认蒋文旭是否是因为得知自己时日无多才收了心思陪着自己,还是真的将一颗心收回放在了自己身上。
不论是因为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快要死了这件事。
只是还是会不争气的想着自己去世后蒋文旭身边还会出现别人,真的很疼,比化疗还疼,比那些药腐蚀着血管还疼。
治疗很疼,但有人陪着时好似也并不是那样难捱,贺知书贪恋着这种陪伴,又拒绝自己在最后的日子里还陷入蒋文旭甜蜜的陷阱。
“知书,你在想什么,可不可以告诉哥。”
贺知书的眼中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蒋文旭知道他的知书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了,哪怕他已经将丢失的戒指找回,可丢掉的心与情却再难找回。
蒋文旭为了方便照顾贺知书,搬进了贺知书的病房中。
四只小猫也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不过并没能住进他们主人的房间,蒋文旭将他们安置在贺知书病房旁边,若是知书想他们了走几步便能见到。
他怕那些小猫不小心将贺知书伤到。
如今病床边的蒋文旭不再是那个混迹商场游刃有余的蒋总,他换下了精致的西装,穿着与贺知书相同的病号服,看着却年轻了不少。
他们没有回首都,蒋文旭将贺知书带到了杭州的一家私人医院,这里风景很好也十分隐蔽。
但最后的日子如果要在这里度过,贺知书心里还是拒绝的。
“没什么,只是累了。”贺知书看着窗外发呆。
他的病已经很重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看着忙里忙外的蒋文旭,病床上的人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道出一声:“蒋哥。”
久违的称呼直接让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破了防,蒋文旭眼中的泪又不争气的滴落了下来。
“知书,怎么了。”
“哥,在呢。”
贺知书没想到对方会落泪,他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替对方抹掉了眼泪:“我不想治病了。”
带着些俏皮与任性的话语,却让蒋文旭凉了半边身子。
他宁愿贺知书还像这几天一般冷待自己,也不愿见贺知书挂着笑脸说出放弃自己的话。
“知书,求你了,别说这样的话好么。”蒋文旭的声音带着哭喊的嘶哑:“骨髓哥已经拿到了,马上就能手术了,医生和设备都是最好的。”
“等你治好了病,哥就带你去我们曾经说好的要去的地方。”
“等你治好了病,我们就一起养一只秋田,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养么,咱们家马上就能再添一只可爱的小狗了。”
“知书,求你了,别放弃自己好么。”
“求你了,知书,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一时间,贺知书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且不说自己真的能否治好这一身病痛,就算治好了,他们还能回到曾经么?
已经回不去了吧。
当得知自己不到半年可活的时候,贺知书是不愿离开蒋文旭的,那是他爱了相当于半生的人,他舍弃不掉。
那时候只想用尽余生继续爱着,陪着,等着这个人。
可事到如今,贺知书问了问自己,如果自己能活下来,他还会选择继续和蒋文旭在一起么?
他还会再给蒋文旭一个重来的机会么?
他好像有些做不到了。
不是不爱了,只是失望了,有时候失望比不爱了还要令人绝望。
*
那天的交谈过后,蒋文旭一刻也没离开过贺知书,他怕贺知书放弃自己,怕贺知书拒绝治疗不告而别,怕这一次又没能留下救下贺知书的命。
这个人真的会说没就没了。
体验过一次的蒋文旭,已经经不起第二次失去,他恨不得将对方禁锢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人是他年少时就恨不得拿命护着的人,如今他对贺知书的爱早已比海还深,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魂飞魄散就能换取的仙丹妙药,那他一定也会毫无犹豫的拿自己去给贺知书换药。
爱一个人,就像渡劫。
命中注定他和贺知书之间有个大坎,避不过,躲不掉,没人可以幸免于难。
越到最关键的时刻,蒋文旭的心越是平静不下来,整天都在脑中演算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他的知书经不起折腾了。
如果真的救不下,他该怎么办,再死一次么?
不会救不下的,就算真到那时候,他也不会让贺知书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一个人,就像渡劫。
第23章 一雪
这天杭州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蒋文旭将事情安排好后便回到病房,他打了水替贺知书擦脸,床上的人还未醒,消瘦单薄的身子在被窝里都不怎么显现。
他心里想着,今天过后他的知书便能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那只没能送出去的秋田,这次也一定能交到知书手上。
不知道知书收到礼物时会笑么,就像十七岁的时候收到自己送的书,就像那十年里每一次见到自己时出现在脸颊上的小酒窝。
兜里电话的震动将蒋文旭的思绪扯了现实,他悄声走出了病房后才将电话接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浑厚:“蒋总,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一切按计划行事。”蒋文旭挂掉了电话,最后看了眼病房中正睡着的爱人。
他隔着玻璃窗抚摸着爱人的脸颊,他不敢进去,怕进去了就再也不想离开,可他不得不离开。
旁边的人提醒着时间,蒋文旭终于转身,踩着脚下的地板走的很坚决。
贺知书醒来时,没见到蒋文旭,反而见到了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艾医生?”贺知书有些懵,自从来到杭州后他便没再见过艾子瑜。
“知书,我带你去做最后的检查,别怕。”艾子瑜的话让贺知书明白了什么。
“艾医生,你看见蒋文旭了么。”贺知书知道今天是他手术的日子,蒋文旭昨晚连夜将他送到了这家医院,他也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只是没去深想。
之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自己身边的蒋文旭在最重要的这一天却不见了,就算贺知书再迟钝也知道事情并没有他之前认为的那样简单。
可惜艾子瑜只是敷衍的解释道蒋文旭去忙别的事,让贺知书不要担心。
贺知书没能知道蒋文旭去了哪儿,这家医院的回廊很长,这一路很静,艾子瑜推着贺知书做完检查后将他送回病房歇息。
“艾医生?”贺知书想问关于蒋文旭的事,想问艾医生同蒋文旭究竟隐瞒了他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向艾子瑜开口。
“知书,安心将手术做完,其他事先放一边,好不?”艾子瑜看着贺知书道:“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等了,乖一点。”
“艾医生,这是我的手术,我想我有知情权。”贺知书甚少这样严厉的说话,他本就是个温柔的人,为了加强气势他用尽力气后咳嗽的不停。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匹配的骨髓并不好找,蒋文旭为自己寻到的骨髓又是从何而来的呢,为何艾医生避而不谈呢。
看着病重的贺知书,艾子瑜第一次狠下心欺骗对方:“这是我和蒋文旭费劲千辛万苦才重新找到的骨髓,如果你不用,你想让我,让蒋文旭怎么想,怎么活?”
如果能活,谁又想死呢,但贺知书心中的恐惧却随着手术的推进增长的越发快了。
心里绞着疼了起来,好似预示着什么不好的未来。
*
蒋文旭守在这家私立医院大门前,这些日子他都是陪着贺知书在这里治疗的,这是他早已伪装好的拖住对方的蜜罐。
只是没想到,李泽坤来的这样快。
他这边的人手很足,李泽坤带的人也不少,双方扭打在了一起时,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京城太子爷李泽坤的愤怒蒋文旭本承受不起,可自从没能留住贺知书的性命开始,他再也没什么承受不起的事情了。
“李少,好久不见。”蒋文旭站在大门前,笑着同对方打了声招呼。
“蒋文旭,把人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李泽坤咆哮着,看着便是真的急了。
是啊,关乎真正放在心尖上的爱人性命的东西,能不急么。
“我的命,李少如果想要,拿去就好了,只是这人是不可能现在交给你的。”蒋文旭淡淡答道:“李少,我有一个在一起十几年的爱人,他也得了白血病,和您心疼的宝贝是一样的。”
“他的医生已经帮他找到了合适的骨髓,却被你拿走了,如今我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爱人的骨髓。”
蒋文旭眼神坚定的看着李泽坤,“他已经没时间等了,我豁出命都必须救他,所以你想要我的命,拿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