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文不敢在这里呆太久，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可他真的不想蒋文旭和贺知书就那样结束了。
好像自己真的办了件坏事！
张景文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贺知书的生活里，只是在邮件里向对方提到了财产公司公寓的问题。
贺知书都一一回绝了，他拒绝承认自己是回到现实的已亡人。
同张景文的联系被贺知书清理的很干净，张景文自然懂了贺知书的选择，他没有资格去为蒋文旭说话，也没有资格让贺知书将属于他的东西拿回去，人家根本不稀罕。
艾子瑜给予了贺知书十年的爱，一点不比蒋文旭的少，甚至更多，而且是真正成熟的爱恋。早在医生见到挺拔自信总是面带微笑的贺知书的时候张景文就该想到了。
贺知书是真的不要蒋文旭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蒋文旭的信没有带着死亡的悲伤，有的全是思念与寂寞，书写着旅途的见闻包含着隐秘的感情，裹着热烈的爱河思念的暖意。
信件没有地址，抬头全是爱妻知书的字样。
那些文字全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思念，是赎罪是惩罚。
看得时候，贺知书只觉得有些可笑，失去后才懂得的珍惜有什么用呢？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看着文字里自欺欺人的言语，不愿承认自己早已把爱人丢失。
那时候的贺知书一定很爱蒋文旭吧，不然怎么会让蒋文旭觉得贺知书永远不会离开他，到最后都还觉得贺知书是他的人。
最了解贺知书的从一而终，却是往贺知书最深的心窝子里戳，这样的蒋文旭确实不值得被原谅。
那画集和信件让贺知书深埋的记忆被挖了出来，可迟到的深情与悔恨没有意义。
蒋文旭的出轨是他的选择，对贺知书的背离也是他的选择，他后悔了但不能抹去那时候的他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究其根本蒋文旭的孽根性来源于他本身，如果换成贺知书，贺知书绝对不会背叛感情。
有的事不是知道错了就能改变，不是知道错了就能抹掉，不是知道错了就有机会弥补，他认同那时候的自己到最后都没有见蒋文旭的决定。
当十四年的爱与恨淡化后，今生的贺知书看到的自然更清晰了。
辜负了就是辜负了，走远了就是走远了，一旦因果已成，谁也不能更改。
张景文也好，宋助理也好都选择保持沉默，也许在那时候的蒋文旭，他们都没有自信觉得自己拉一把会把人拉回头。
但只有当结局落幕，看着蒋文旭的愧疚与悔恨，当事人才会回想起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提醒一下呢？
但真的有用么？
人改变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改变，不需要任何条件借口和理由，只是一种选择。
蒋文旭从选择了放纵自己的欲望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只是贺知书确实没有想到，蒋文旭居然会惩罚了自己四年后还选择自杀，以死谢罪么？既然那么深爱自己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呢？蒋文旭所有的深情，蒋文旭对贺知书的辜负都让现在的贺知书看不懂。
也许最爱贺知书的蒋文旭同那个伤害了贺知书的蒋文旭已是不同的人，十八岁的蒋文旭同三十一岁的蒋文旭一样应该恨不得打死那个选择辜负贺知书的自己。
但这一世的贺知书，他的爱人是艾子瑜，是那个将他从深渊中救出来后给予他所有爱恋与尊重的艾医生。
不同的时间段，人是不同的，蒋文旭是，贺知书也是。
*
那一世的记忆好似离贺知书很遥远，又好似一切才发生在昨天。
贺知书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里是坦然的放下，可灵魂却没能遗忘掉那种疼痛。
上一世的自己只能做到永远不原谅，却也割舍不掉所有的记忆与深情，越是爱越是痛，贺知书已经疼怕了。
他开始痛恨这些回归身体的记忆，却又忍不住的一遍一遍回想。
贺知书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眼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艾子瑜当然知道贺知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样子的贺知书他看到过，那是十几年前他们在杭州的时候，蒋文旭第一次找到茶园，贺知书眼里的情绪就是这个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爱人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自然不可能没发现贺知书同张景文之间的联系。
他没有查贺知书的手机，也不知道张景文同贺知书说了什么。
当贺知书选择去见张景文的时候，艾子瑜仍旧选择了尊重，他明知道只要自己同贺知书说，让他离张景文远一点，贺知书肯定什么也不会问就能答应他。
可最后艾子瑜还是选择了尊重，他对贺知书的爱就是这样，不想索取，只想付出，尽力控制着对贺知书的占有欲。
艾子谦也是不止一次的劝过自家弟弟，不要陷入的太深，无论对谁的爱太过热情，都会增加不被珍惜的概率。
可艾子瑜做不到，十四年前做不到，如今更做不到。
艾子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爱贺知书，他的贺知书无论什么时候在他眼里都是闪着光的，他的皱眉让他心疼，看他的痛苦让他恨不得自己去替代。
也许贺知书注定会恢复记忆，注定会想起那个他上辈子心里那个唯一的爱人，但艾子瑜很庆幸他同贺知书度过了那样无忧无虑的十年。
如果贺知书恢复记忆后还是爱着那个人，艾子瑜心想他会理解贺知书的，哪怕自己再痛苦，他也不想看到贺知书痛苦了。
他已经同贺知书走过了生命的最后半年，苦苦守候的四年，欢喜又幸福的十年，他早已无法抽身而去，也做不到蒋文旭那样自私自利。
他看得到贺知书的痛苦，他也害怕自己不被最爱的人珍惜，可艾子瑜还是会选择继续陪着贺知书治疗那段感情带来的伤痛，就像他十四年前陪着贺知书度过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一样。
他放不了手，哪怕结局注定痛苦，他也要陪着贺知书分担那份痛苦与煎熬。
他已经爱贺知书早已胜过爱自己了，那样一个柔软细腻的人，艾子瑜真的做不到不去爱他保护他。
他不输蒋文旭的深情，如今也不输蒋文旭给予贺知书最爱的那十年时间，可他的知书还是被那段感情的记忆折磨着。
“知书，你瘦了，最近又做噩梦了。”艾子瑜这些天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爱人，怀里的人最近总是沉默的，艾子瑜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贺知书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艾子瑜真的怕了，他怕郁郁寡欢的贺知书，他怕带着病色的贺知书，他怕他的爱人又一次离开自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宝贝，今晚我炖了补汤，待会儿多喝点好不好？”艾子瑜道：“你这样，我心疼。”
贺知书没有说话，一汪温柔的褐瞳望着艾子瑜，抬手轻轻抚摸着艾子瑜的发。
“你有白头发了，我好像也有了，我们这样算不算白头偕老？”
艾子瑜被这话怔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贺知书见此起身靠了过去，给了艾子瑜一个亲亲的吻，然后看着爱人的反应，他在努力的告诉爱人他很好。
贺知书知道自己这样会让艾子瑜心疼，但他还没办法快速的将自己剥离出去，那段感情刻下的太深，但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身旁这个人给了他全部的爱。
贺知书的记忆里不仅仅有那个辜负他的人，还有一个傻子，一个为了他赔上了整个下辈子的人，一个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心思全在另一人身上，还身患绝症时日无多的时候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
那时候的贺知书自知时日无多，十几年的感情纠葛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不知道自己对艾子瑜是怎样的感情，也没有力气和时间去重新接纳一个人。
但现在他有了，而且他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艾子瑜和蒋文旭是不一样的。
艾子瑜的爱是包容是给予，蒋文旭的爱是占有是掠夺。
从根本上，这两个男人对自己就是不同的。
也许这就是贺知书和蒋文旭的感情注定失败的原因吧，贺知书只知道给予，而蒋文旭只懂得占有。当被外界迷惑时，蒋文旭的劣根性就显现出来了，他不会顾及贺知书的理想与抱负，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别人触碰贺知书。
所以他不会理会贺知书是否快乐，所以才会选择蒙着眼睛玩，选择忽视贺知书眼里的悲伤，身体的衰弱。
因为他不想看见，蒋文旭只看得见自己想要什么。
蒋文旭的那样畸形的爱，贺知书要不起，哪怕最后悔悟了，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了，贺知书和蒋文旭也已经不可能了。
哪怕没有那个病，贺知书也不会原谅蒋文旭了。
上一世的贺知书看不清自己对艾子瑜的心，十五年的爱恨与自身的绝症挡在他和艾子瑜面前，他们相遇的太晚太晚，但最后贺知书也纵容着自己和艾子瑜发展到了那一步。
如今跳脱出来，贺知书知道这个人早已扎根在自己心里，像一颗种子只是来不及发芽。
贺知书看着自己的无名指，细碎的花枝早已将难以消退的痕迹遮挡，自己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一定是上天也心疼艾医生了吧，约好的下辈子给他，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贺知书看着满眼被悲伤侵袭的爱人，心疼的吻了吻爱人的眼睛：“我只是太累了，你别担心。”
“喝了你炖的羹汤，肯定很快就好起来了。”
贺知书笑起来总是带着甜甜的味道，像茉莉花香，他不是在强颜欢笑，记忆里的悲伤虽然在此时填满了他的心脏，可艾子瑜给予的感情永远不会消退，那是贺知书重生的能量。
“艾子瑜，我想你了。”
明明是同往常一样的情话，但这在这时的艾子瑜耳朵里就是救赎。
“知书，我也......很想你，很想你。”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艾子瑜早早起来为贺知书准备早饭，是贺知书喜欢的清粥配小菜。
贺知书喜欢赖床，艾子瑜则是能让贺知书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所以每天早晨艾子瑜总要先起床为爱人准备好一切，在回到被窝里把人叫醒。
床上的人鼓了鼓被子，半张睡颜露了出来，还很迷糊。
艾子瑜见此，便过去抱了抱床上的小迷糊，给小迷糊套上外套怕他着凉。
今日份的早餐是在床边吃的，昨晚的贺知书同艾子瑜都很想对方，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揉进对方的骨血里，到最后都舍不得分开。
这就导致了，床上躺着的某人腰酸腿疼。
艾子瑜将碗筷收拾了回到房间，发现爱人竟然又钻回被窝里，连头都埋的严严实实的，一副别打扰他睡觉的样子。
他无奈的笑道：“宝贝儿，是不是昨晚太累了，要不今天我们今天请假吧。”说着还解开已经穿好的衣服，准备往贺知书身边的位置钻。
贺知书瞬间掀开被子睁开大眼看着艾子瑜，如果不去上班，还不知道科室的人会怎么传他俩呢，那可不行。
“请什么假啊，赶紧起来上班，病人还等着我们呢。”贺知书三步并一步的冲进浴室洗漱，顺便吩咐旁边的人给他准备出门穿的衣服。
以往贺知书都会在前一晚上准备好，奈何昨晚擦枪走火的太快，他根本没时间去想第二天的事情。
艾子瑜总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他在梦里撕心裂肺的哭着，承受着爱人可能即将离去的痛苦，然后梦醒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艾医生，你最近怎么总在发呆，是不是背着我做坏事了？”贺知书敲了敲艾子瑜的办公桌，戏谑般的调笑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艾子瑜举着双手做投降状，笑的有些傻，“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爱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坏事。”
说完，还讨好般的抓着贺知书的手蹭了蹭手心。
贺知书自然相信艾子瑜不会背着他做什么，可艾子瑜最近确实不对劲，长时间的发呆，眼里满是挣扎。
他知道是自己最近的状态太差，惹得爱人如此担忧，但最近他总忍不住担忧另一件事，这是他和艾子瑜的第十年，他不想这一世的爱人也选择背离自己。
于是因为各种原因，各怀心思的两人感情变得比以往更好了，基本上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状态。
艾子瑜怕失去，贺知书怕背离。
那段记忆最终还是改变了他们，两人一直压抑的情绪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感情的隐患终将显现。
“今天开那辆红色法拉利吧，你最喜欢那辆。”
贺知书出门前这样对艾子瑜说，将艾子瑜都说懵了，贺知书喜欢低调，在医院尤其注意，哪怕全科室其实都已经知道他俩的关系了，贺知书也自欺欺人的和他保持他认为的同事距离。
今天这是怎么了？
艾子瑜自然是听贺知书的话的，到院的时候，还特意为贺知书打开车门，将人护在身边。
“知书，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吧。”艾子瑜将人送到办公室还不肯离去，“你需要多补补。”
见对方点头，艾子瑜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贺知书的办公室，惹得其他同事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贺知书也只是尴尬的咳嗽的两声后，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全科室的人都发现，平时别扭到不行的贺医生开始非常大胆的同艾主任亲密接触了，艾主任主动牵着贺医生的离开，贺医生都没被打掉那只手！
今天科室里还有一件喜事便是，有同事过三十大寿，宴请了所有认识的人去KTV唱歌，表示要好好热闹一下。
贺知书平时不喜KTV那种闹腾的地方，但他也确实不好拒绝同事的热情邀约，尤其是他本来刚转正不久，这种时候也不想和同事因为这些小事产生不愉快。
艾子瑜同贺知书是最后到场的人，他俩下班之后去附近商场为同事挑选了一个手镯当做礼物。
同事订的大包厢，这时已经坐满了人。贺知书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亲热，艾子瑜平时也十分注意分寸但今天贺知书主动拉着艾子瑜的手，一起进的包间。
看着两人携手进来，还起了一阵哄闹。
在场的都是熟人，大概这位同事没打算把私下的朋友和同事一起宴请吧。
这位同事大概真打算好好为自己的三十岁热闹一番，桌上摆满了酒水，都是好酒。
“生日快乐。”今天过生日的同事是个长相美颜的女士，在院时间比贺知书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