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她这才要人带着绣云下去歇息。
可等着绣云一下去,德嫔面上却是笑意全无,她很少有这般模样,当即银珠就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德嫔脸色沉沉:“额娘可真是……好心思啊!”
银珠不明所以。
但德嫔心里却是知道的,自家额娘与祖母向来关系一般,平素侍疾的事儿额娘躲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前去侍疾?
侍疾也就罢了,偏偏还将绣云送进宫?
原先在家中,绣云比她更为得宠,在乌雅夫人心中,小女儿是样样顶好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她送进宫为奴为婢了,如今见着她享尽荣华富贵,想着将小女儿也送进宫来,好来分一杯羹?
如今乌雅家靠着德嫔过上了好日子,可距离世家大族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这些日子里,乌雅夫人凭着有个当嫔妃的女儿,成为各家的座上宾,见得多了,自家那点小富贵她就更瞧不上了,想着一个女儿就能得此富贵,若是两个女儿一同侍奉皇上,岂不是更是荣耀?
德嫔将乌雅夫人那点小心思算的透透的,若换成从前她定会想方设法将绣云送出宫,这人留在永和宫一日,那一日就是个祸患。
可如今入宫多年的德嫔早明白一个道理,祸患不除,那就永远都在,只有斩草除根才最为保险。
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又如何?她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舍得让出去,更别说几年没见的亲妹妹!
可怜的绣云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她日夜惦记的姐姐早已变了。
绣云此时躺在床上,对屋内奢华的摆置一点都不在意,问着方才前去送信儿的那个宫女道:“……你可认识方才给我送大氅的那人?”
她是个极讲规矩之人,那件大氅到了最后也没敢披在身上,临出门之前,额娘对她是千叮咛万嘱咐,宫中不比家里,说错一句话兴许都会丢了性命,不知道该不该,能不能做的事儿都甭做。
小宫女如今被德嫔拨过来侍奉绣云,含笑道:“这人是皇上跟前的三等侍卫,叫阿灵阿,是先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宫女们都未成亲,虽在深宫之中,却也为自己日后的亲事担忧,于她们而言,这些御前行走的侍卫那是最好的归宿。
尚未成亲的阿灵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光是她,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了。
绣云微微一愣:“那他岂不是永寿宫钮祜禄主子的亲哥哥?”
小宫女点头称是。
绣云却是眼神一黯。
这人可是钮祜禄一族的子弟啊,于佟家而言,如今的钮祜禄一族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像乌雅家而言,钮祜禄一族仍是难以企及的存在,毕竟钮祜禄一族也是皇亲国戚,出过辅政大臣,出过皇后了!
这样的人,岂是她能肖想的?
接下来的日子,绣云则在永和宫安心住下了,她并非妄图攀龙附凤之人,每每皇上过来,她根本就不要人提点,只躲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甚至连声儿都不敢出。
哪怕她从前并未来过紫禁城,可想也是想得到的,自家姐姐在宫中的日子该有多艰难,当妹妹的怎么好给姐姐添堵?
绣云好心,但德嫔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不,这日天气稍微好些了,德嫔就说要绣云坐着暖轿去御花园逛逛。
说起来绣云来永和宫也有些日子了,可除了永和宫是哪哪儿都没去过,一听说要去御花园自然是高兴的很,她还生怕德嫔为难,听德嫔说无妨后,这才坐着暖轿去了御花园。
此时婉宜也正好带着两只猫儿去了御花园,冬日里天气冷,胖虎与雪球已经窝在屋子里大半个月了,如今天气暖和了些,再穿上专程给它们做的小袄子,倒也不算太冷。
胖虎好动,难得玩雪,哪怕身上穿着厚厚的小袄子也是高兴极了,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往前横冲直撞。
婉宜怕猫儿出事,连连跟在它们身后。
走到湖边,她难得瞧见有人儿,只道:“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人这般有兴致,出来赏雪景?”
若不是两只猫儿在屋内闹腾,她也是懒得走这么一趟的。
采薇眯着眼睛看了看,道:“这人像不是宫里的。”
芙蓉时常在外走动的,一眼就认出绣云身边的那个小宫女,笑着解释道:“若是奴婢没弄错的话,那姑娘应该是德嫔娘娘的亲妹妹了,说是她进宫有些日子,当初因为崴了脚,一直没出来走动。”
采薇是个聪明人,只道:“既是崴了脚不能走动,为何又能来御花园?可见啊,不是不能走动,是德嫔娘娘不敢要她出来随意走动的。”
如今尚在钮祜禄皇后的丧期,不能选秀,待钮祜禄丧期满后,肯定是要选秀的,到时候宫中又要多出来一批女子,这让德嫔很是不安。
婉宜不想与德嫔有所来往,也没打算往那边凑,就带着胖虎与雪球在梅花树下玩耍。
梅花树枝繁叶茂,正好将他们挡的严严实实。
婉宜正与雪球玩的开心,谁知道不远处却听到了什么声响,好像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她要小顺子前去瞧瞧。
小顺子前去一探究竟,只扬声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