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掐了掐,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平白无故的到林州去,你想什么主意?”
卫琅笑着并不打算瞒她,直言道:“自然是避难,陛下的旨意一旦布告于天下,必然惹来不小的麻烦。”
沈晚心头忽然慌乱起来,她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陛下没有改主意?”
卫琅低声道:“皇帝的话向来一言九鼎,他此时封我为太子,朝堂必定内乱,拥护太子的党羽并未失势。”
倘若他真的成了太子,成了众矢之的也就罢了,前朝的老臣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沈晚手一顿,她捏着他的袖子,温声道:“那我们就去林州,那里有舅舅,风水也好。”
卫琅道:“明日,你进宫一趟,也让圆哥儿见见陛下。”
沈晚头疼的紧,她娇嗔道:“我不想进宫。”
卫琅知道她厌烦宫中的繁杂冗长的规矩,“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晚面露不愉却还是允下。
卫琅又道:“明日我也会进宫,但你记着莫要见太后,如若她召见你,你也不要吃她宫里的任何东西。”
点点烛光透过窗牖影射到廊下,阵阵朔风拂过令这幽静的夜里多了几分冰寒。
沈晚心里有些怀疑,虽然清楚太后和他的渊源,可她总觉得事有蹊跷。
*
翌日,雪纷如玉映阶行。
沈晚赫然从梦中惊醒,外头已是晨光熹微,茫茫雪色无边无际,她抚了抚额,坐直了身子,一眼瞥向身旁的圆哥儿,见他依旧睡得安稳,素手捂着胸口。
她稳下心绪,长舒一口气,方才的梦有些真实却又有些虚妄,她竟梦见王府走水,漫天大火将王府烧成了灰烬,而她的孩子也葬身于火海之中。
沈晚缓缓下榻,由着婢子伺候她更衣,换上妥帖的宫装,梳好发髻,她便与柳儿一道出府,圆哥儿由乳母抱着。
街肆上人声鼎沸,放眼望去不知哪来的戏班子在外头卖唱,引得百姓争相观赏。
沈晚心不在焉,斜倚着车壁。
柳儿见状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小姐,昨日夜里有人偷偷从宫里送来信,奴婢收着没有给你。”
沈晚疑惑道:“是谁送的?”
柳儿道:“大姑娘送来的。”
沈晚捏在掌心没有拆开来瞧,她低声道:“她送信莫不是想让我救她。”
柳儿应声道:“小姐切不可心软,左右大姑娘横竖都看您不对眼,您又何必大发慈悲救她呢?”
沈晚看向她,默默地收起信纸,“如今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虽然不清楚她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不会再听信她的只言片语。
如柳絮坠落的细小雪花,缓慢地落在红墙砖瓦。
沈晚紧紧抱着怀中襁褓,走到紫宸殿她瞧见元贞帝,福身问安。
元贞帝大步走向沈晚一把抱过她怀中的孩子,“这就是容王的孩子?”
他凝望着沈晚怀中软软奶香的婴孩,敛去眉间的威严,满是温柔和蔼,圆哥儿小手攥成拳,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呜呜呜的喊着,像是要和他说话。
元贞帝忐忑的看向沈晚,“我能抱抱他吗?”
沈晚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给他。
元贞帝抱着圆哥儿爱不释手,“眉眼像容王,生的真是俊俏。”
圆哥儿窝在他怀里,咿咿呀呀的哼唧着,他小手不安分地扯着元贞帝龙袍上镶的玉珠。
沈晚脸色微变,急忙道:“陛下,把孩子给我吧。”
元贞帝仿若未闻,低声喃喃:“你中意这颗珠子是吗?朕这就拿给你。”
他轻轻扯下玉珠不大不小就有孩子拳头那么大,他放在襁褓里。
圆哥儿还抱不住玉珠,玉珠碌碌地滚到玉石砖地面,他不哭不闹,转了转乌黑的眼睛,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又吧唧吧唧啃起了小手。
元贞帝说什么也要将他留下,沈晚只好自行归去曲台殿歇息片刻。
傲雪冰霜并未停歇,风雪依旧飘摇不止,她撑着油纸伞,温吞地踩在雪地中。
“容王妃请留步,皇太后有请。”金吾卫冷若冰霜的站在她面前。
沈晚愣了愣,旋即跟着金吾卫绕过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僻静的殿宇,上头匾额没有题字,沈晚却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