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对别人的羡慕猜疑并不在意，她更在意没有适当控制分数，现在可好，各科老师都把她当成重点培养的学生，每天给她加码。
这不，期中考试结束没多久，各科老师就把其它重点学校的试卷淘来，拿给小芳，让她周日在家做完交给老师。当然，如果忙，学校的作业小芳可以不做。
想到要做这么多试卷，小芳觉得这个周末白白浪费了，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
“小芳，你真有本事！”走在放学的路上，胖子垂头丧气的，他瞥了一眼小芳。
“我的成绩在班里倒数，回家我爸又得训我。我要是能赶上你一半好，我爸都能把我供起来。”他羡慕地说。
“看看我在家的地位，连上学都没资格，我必须付出更多来改变自己。”小芳幽幽地说道。
“瞧我这张嘴，我们聊点别的。”胖子后知后觉地悔悟。
“没关系，我坚强着呢，我连死都不怕。”小芳夸张地龇牙笑笑。
“求你别笑，太假！”胖子假装酸牙状。
小芳伸手捶了胖子两拳：“你也看姐好欺负！”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小芳忽然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老师把你调到我同桌，这点能力姐还是有的。”
“还是放过我吧，我没有远大理想，只想混个毕业证，当个国营工人。”胖子怂怂胖躯，“坐在你旁边影响了你，那我不成了全校的罪人。”
“我是那么容易受影响？姐的内心强大着呢。”小芳昂起头。
小芳现在的心里越发敞亮，她琢磨着要把英语培训班开起来。
胖子看了她一眼，心说不久前是谁闹自杀。
小芳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开英语班的事。场地选哪？毕竟天气开始凉了，冬天就要来了，不可能在露天教学。也不知道能招多少学生……
小芳想着想着仿佛看到人民币向她飘来，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你笑什么？”胖子拽了她一把，吃惊地看着她。
小芳这才发现已经到家门口了。
小芳的预感没错，赚钱的机会真的来了。
这天，曾经给小芳做过培训的那位教育局的郑老师，来到学校找到小芳。
老师直接了当地表达了想要开办英语培训班，想请小芳来教口语。
小芳先是表达了感激，然后委婉地拒绝了。她表明自己也是正在筹备开培训班。
“那你开的是哪个层次的培训呢？”郑老师好奇地问。
“我准备做初中英语、高中英语、还有那种成人出国英语培训，我的培训班以口语为主。”小芳井井有条地规划着自己的蓝图。
末了，她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暑假我也开了全科补习班，但是没招到生源。我免费教过的几个小学生，现在成绩都有提升，效果不错。以前我学习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只考个普高，现在我相信以我的口碑招生会不一样了。”
郑老师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失望，她发现这个同学的脸上，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自信和淡定。
“那我只能表示遗憾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老师。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你这么优秀，应该考一个好大学。”
此时上课的铃声骤然响起，郑老师冲她挥挥手：“去上课吧！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老师，再见。”小芳笑着挥手告别郑老师，返回了教室。
胖子看到小芳进来，好奇地问她什么事，小芳神秘兮兮地说：“放学再告诉你。”
放学后胖子还没走出教室，就开始催问小芳：“你可让我憋了半天，这女的是谁呀？到底什么事儿？王小芳你再不说我和你一刀两断了！”
“好啊，从此我们互不认识。”小芳立刻决绝地说，她可不是能被谁威胁的主。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胖子那双小眼睛幽怨地剜了小芳一眼，沉默了。
出了校门，学生们各奔东西，喧哗声小了。
小芳这才把胖子心中的疑问解开了：“那是我参加比赛时教委的培训老师，她想开办成人英语培训班，让我负责教授口语。”
“好事啊！你不是一直想挣钱。”胖子的小眼睛放着光，仿佛一只发现猎物的老鼠。
“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多好的机会啊，你怕耽误学习？”
“我准备自己开班，这两天在家写传单呢。但是现在教室是个问题。”小芳说完面露难色。
此时人们的住房条件还不太好，房子还没有完全进入市场经济。
城市里的住房一般都是单位自己筹建，按资排辈分给职工，年轻人是没有可能分到房子的，在这个住房条件还是很紧张的年代，自家住都不够，谁还能出租出去。
“自己开班是麻烦。要不，我和我姐说说，先用他们的婚房，房子明年春天才开始装修，反正也是闲着。”
“短期还是算了，最好是长期能用的场地，不能总换教室。”小芳对胖子很是感激，只要是自己的事，他都会很热心，有一个这样的朋友真好。
小芳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抬头望向对面的住宅楼，楼上那一扇扇窗户有的开着，有的关着，也不知道是否都有人住。
“胖子，你说这么多房子难道就没有一家出租的？”
“总不能挨家敲门去问吧。”胖子无可奈何地说。
“好主意，晚上我就去。”小芳有了想法扔下胖子进了自家大门。
“几点去？”胖子在身后喊。
小芳头也没回用手指在头顶比了个六。
胖子会意这才回家。
第19章
“又跑哪玩去了，放学不赶紧回家。”杨国福已经到家了，看着晚回家半个小时的儿子，没好气地说：“你比我上班还忙。”
“我怎么会比爸忙。”胖子笑嘻嘻地说，赶紧分散老子的注意力，“二姐，我大姐没回来？”
“没呢，肯定和对象约会去了，她哪天下班按时回家了。”二姐杨丽梅往饭桌上摆着碗筷，而后又羡慕地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你也赶紧给我找个姐夫，等你们都嫁人了就剩我和爸妈，多清净。”胖子是诚心气人。
“哪有那么容易。”二姐夸张地叹了口气，二十二了，她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也想谈一场恋爱了。
“瞎操心，洗手去。”杨母拍下儿子要抓馒头的手。
一家四口坐下吃饭。
杨国福倒了一盅酒慢慢地喝起来。
“爸，这酒又涩又苦有什么好喝的？”胖子再一次盯着老杨的酒杯忍不住问，他实在不明白老子喝起酒来为何一脸的陶醉样。
杨国福看了一眼儿子，爷俩无论长相还是体态如同复制，唯一不像的地方就是喝酒方面，儿子是滴酒不沾，他不知道该替儿子高兴还是惋惜。
“这点苦算什么，你还嫩，还没尝过真正的苦。”老杨抿了一小口酒，又咂吧了一下嘴，然后夹了一粒花生放进嘴里。
胖子没再接话茬，猛吃了几口白菜豆腐汤，抓了没吃完的半个馒头，在老杨的话匣子还没打开之前逃了。
老杨作为一个几千人大厂的厨师，厨艺在钢厂无敌手，菜做得好吃，品相也是中看，所以每每上面有领导下来考察，招待餐都是由他掌勺。
这种事情不只脸上有光，还能揩到油水，每次领导都会让他把剩下的食材拿回家一些作为奖励。
所以在别人家因为少油少荤腥，粮食定量不够吃时，他家不会，因为隔三差五就会往家拿馒头，捎鱼、捎肉。
温饱解决了，精神食粮他却帮不到儿子了。
儿子整天和隔壁王小芳混在一起，看王小芳的成绩脱胎换骨的质变，自己儿子的成绩依然坠在后面，要说不羡慕人家的孩子，不可能。
“王小芳现在学习那么好，我儿子哪怕能赶上她一点点也好。”老杨喝完最后一口酒。
“爸！你要舍得让你的宝贝儿子重生一回，也能学习好。”杨丽梅笑着对父亲说。
“吃完快干活去，姑娘家家别乱说话。”杨母掰了半个馒头给老伴，推走吃完饭的二女儿。
“人各有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要有你在厂里的本事，我就知足了。”杨母对独子的要求倒是不高。
想那隔壁姑娘王小芳，从小学习努力，也没见学习成绩怎么好，现在忽然就一鸣惊人了，她觉得儿子不一定在哪方面也会有出息。
王小芳出了大门，就见胖子坐在自家门口等着自己，不由感慨这忠实的跟班哪里找去。
“作业写完了吗？”小芳问。
“在学校就写完了。”胖子站起来跟上小芳。
“跟我混学习不能拉下，我怕被你爸妈约谈。”
“什么意思？”胖子一脸懵。
“如果你成绩下降，你家里人以为是和我出去玩才耽误学习的。”
“你想哪去了，我在家里也不爱学习。”
“你就不能给你父母长点脸，别总在后面打狼。你不是喜欢徐娇娇吗？你这样的成绩，人家会觉得丢脸，哪能拿正眼瞧你。”小芳用徐娇娇这个炸弹刺激他。
胖子也一直在疑惑，不管自己怎么对徐娇娇献殷勤，对方总是爱理不理，也许小芳说的有道理。
“不管她徐娇娇怎么看待我，为了我自己也要好好学习，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胖子信誓旦旦地发誓。
“嗯，这才上道，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小芳笑着说。
“租不到房子你还笑得出来，心可真大。”胖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看开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祝我们今天有好运！”
小芳的内心也有那么一丝丝的焦虑，可是转念一想最差大不了给郑老师打工去，她这样安慰自己心情好不少。
小芳和胖子来到钢厂家属住宅楼。虽然天气变凉了，人们吃过晚饭还是习惯性地坐在楼下，聊聊天，打打扑克。
此时老年广场舞还未兴起，现在更流行聊家长里短。
小芳和胖子专去妇女堆里打听谁家有房子出租，每幢楼都要问上一两伙人，两人一连问了十几栋楼，都一无所获。
“歇一会儿吧，不着急，晚点出来遛弯的人还能多些。”小芳让胖子坐楼下歇歇脚。
不远处的双杠上，一个中年胖大叔在锻炼，只见他上下翻飞，灵巧地做着各种动作，把小芳和胖子看呆了。
“这真是灵活的胖子。”小芳不由地赞叹道。
“我这个胖子连杠子都上不去。”胖子也羡慕不已。
“你们怎么跑这里卖呆来了？”一个声音把他们拉回来。
小芳回头看竟然是混血男，遂纠正道：“什么卖呆，是看热闹。”
“姚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住在这里吗？”胖子对偶遇姚烨也很意外。
“我不住这里。”姚烨摇摇头。
“唉，小芳要租房子，问了这么久也没遇到。”胖子身子笨拙嘴倒是灵巧。
“租房子做什么？”姚烨望着小芳疑惑地问。
“我要开培训班。”小芳觉得自己再不开口不太好。
“这片楼都问完了吗？”姚烨看两人低落的表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没有，那边还没问完。”胖子已经抢了话。
“你想租多大面积？我倒认识一个想出租房子的。”
“在哪里？”小芳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就在这附近，是双室够用吗？””有些大了点，我想要单室就可以。”小芳刚刚高涨的热情瞬间被浇灭。
小芳寻思多一个房间也用不上，租金肯定也要多花，自己全部的积蓄也才七百元，还得买桌椅，每一分钱都要省着花。
“没关系，那房子一直租不出去，房东也许只收你单室的租金也愿意呢。”姚烨劝说道。
“不会是凶宅吧。”胖子真是小说看多了。
“我敢保证不是，房主是个老人，更愿意住在有热炕的小平房。”姚烨举起手保证。
小芳觉得姚烨过于热心，但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谨慎声明：“我可没有介绍费给你。”
听到小芳提介绍费，姚烨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替你们约好，我不出面，你们自己谈。”
姚烨劝他们今天先别打听别家的房子了，明天晚上六点来这里等着看房。
虽然猜不透姚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小芳想着也不差这一天，明天看不成再继续看也不迟，于是她和胖子回家了。
第二天她和胖子如约等在楼下。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租成。”胖子心里没谱。
“我也不抱太大希望，一半的机会吧，不成就继续找下去。”小芳忽然想起什么，“胖子，我们看完不要立刻答应，想着过后打听打听这房子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胖子点点头。
“孩子，是你们要看房子吗？”一个头发花白面色慈祥的老年人，拖着微胖的身躯向他们走过来。
小芳和胖子对视一眼，同时应了一声。
小芳感觉到老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
“跟我来吧。”老人领着他们往另一座楼走去。
短短的距离有两个遛弯的人和老人打招呼，他们称呼老人为老厂长。
小芳心想原来还是个当官的，难怪有多余的房子。
老人把他们带到隔壁那栋楼房，看楼体不是新竣工的。
老人领着他们上了三楼，打开房门确实是双室。大概有五、六十平，比起后世动辄上百平的房子是小了点，不过现在可是没有公摊面积，是实打实的面积。
屋里没有摆什么家具，倒显得挺宽敞，门窗严实，房间保持得很好，没有那种久不住人破败肮脏的感觉。
“还不错，不过每月多少钱 ？爷爷！”小芳终于问到关键性的问题。
“听说你只需要一个房间，本来我应该锁一个房间，但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随便用吧。每月给我三十元，一月一给就行。”要不是看着老人家花白的头发，慈祥的面庞，小芳是不会相信的。
“多少钱？”胖子简直被惊住了，他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向小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