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到了出站口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王小芳”三个大字，小芳有些汗，时代感如此强烈的名字。
这就是要找的老师了，旁边还有两个男学生，一个女学生。小芳走过去做了自我介绍，老师也做了介绍，老师姓李，看起来是个和善的中年女老师。
另外还有一位姓孟的男老师带队，那个女同学叫李晶晶，两个男同学叫朱琦和张震阳，都是省城当地的，只有小芳是外市的。
火车是一点多钟发车，李老师带着他们找了一家饭馆。
小芳心想来这趟值了，还被领着下馆子。可是等上了菜，小芳傻眼了，两盘大馒头，一人一碗白菜汤。
小芳叹了口气，我真傻，免费的能好到哪里。
“都多吃点，火车上冷，明天中午才能下火车。”李老师对大家说。
小芳失望归失望，看着热乎乎的白馒头和菜汤，也有了食欲。
还真饿了，雪白的馒头是糖馒头，菜汤是猪油做的白菜汤，说不上好吃，倒也不难吃，吃完肚子里热乎乎的。
吃完了午饭，时间还早，老师带着他们早早进了候车室。
等上了火车小芳才知道，现在坐火车长途旅行有多难熬。
此时出行全靠绿皮火车，速度慢不说，人还特别多。小芳去个卫生间都要过五关斩六将，等她回到硬邦邦的座位上，身体清爽了许多，精神头也足了，刚刚她都要瞌睡了。
他们一行六人，孟姓男老师领着两个男同学坐一侧，李老师带小芳和另一个女同学坐对面。
小芳掏出姚烨给她带的零食放到车窗边的小桌上，糖果和苹果，还有几包虾条。
老师不好意思吃，小芳给两位老师一人塞了一个苹果，几个同学的眼睛早已经放光，毫不客气地自己拿着吃起来。
小芳也拿了一块糖放到嘴里，真甜，还是奶糖。几个同学吃得开心，一边称赞这高级的糖好吃，手也没闲着，又撕开了虾条。
老师只吃了苹果，零食被三个同学一扫而光，小芳只吃到三块奶糖。虽然这些零食在后世不算什么，但是在现在可是好东西，几个同学也太不见外了。
小芳后悔没留一手，她没想到只有自己这么土豪，其它同学什么也不带。
那十个煮鸡蛋她是万万不能拿出来了，她准备留着自己饿了吃。
“李老师！”那个叫李晶晶的女同学把最后一颗糖递到李老师面前。
李老师摇摇头不想吃。
李晶晶执意剥了糖塞到李老师嘴里。
小芳瞬间胸口发闷。
小芳看李晶晶的操作，差点怀疑这些零食不是自己带的。
小芳对这种拿别人的东西溜须拍马的行为很是不屑，她干脆把头扭向窗外。
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枯黄的田野，低矮的民房，乌鸦在光秃秃的电线杆上蜻蜓点水般地掠过，结了冰的河面上一群孩子在玩耍，给这寂寥的冬天增添了活力。
夜晚绿皮车上更冷了，感觉四下都透风，小芳盖着毯子也被冻醒了。
从全球气候变暖的21世纪过来几个月，她还是不适应这么寒冷的天气。
当天光刚刚放亮，透过结着厚霜的车窗玻璃缝隙，能看到远处村庄的屋顶上升起的炊烟。
两位老师去餐厅买来了馒头和鸡蛋汤，小芳赶紧吃起来，不等吃完身体就变暖了。冻了一宿，此时仿佛终于活了过来。
孟老师不知在哪弄了一副扑克，六个人一起玩了起来，李老师带着两个女同学，对战孟老师带领的两个男同学。
小芳这组女队手气不错，每次抓到的牌都挺好的，但却总是不能赢。
每次李晶晶自顾自地单打独斗，早早先走掉，她的牌好也不会照顾一下小芳和李老师，只管她自己赢。
“你的牌要是好不要那么早走掉，顾及一下我们。”小芳忍不住说道。
“顾及你我就赢不到了。”李晶晶不满小芳的话。
“这是团体战，需要我们三个同时赢才算胜。”李老师见小芳说服不了李同学遂解释说。
这下李晶晶不吭声了，但是眼睛里的怨念被小芳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一路上最好离她远点。
小芳不和他们玩了，独自趴着车窗看风景。
将近中午，小芳他们终于到达了都市。一下火车就能感受到这里的繁华，街上行人密度比省城还要大。
两个老师一手抓一个学生，生怕学生走失。他们坐公交到了旅社，小芳纳闷店名叫旅社而不叫旅馆、宾馆。
李老师带着两个女同学住一间房，孟老师带着两个男同学住一间房。大家在旅社稍微歇了一会儿，两位老师就带着学生出去吃午饭。
吃过饭回到住处，老师又给四个同学讲了比赛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让大家自由活动，说是自由活动，实际上仅限于房间里。
李老师靠在床头看着都市报，李晶晶拿着扑克坐在桌子前摆扑克。
小芳看了一会儿自己带的那本英文书，就放下书歇歇眼睛。
上辈子她尝到了近视眼的烦恼，这一世她要好好保护眼睛，而且这个年代近视眼的人真的很少。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又拿起书想继续看下去，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晶晶在隔空鼓掌，大概是怕吵到李老师，没敢拍出声。
李晶晶似乎在用扑克算卦，大概预示出好兆头有些兴奋了。
小芳在火车上就没再和她有过交流，她默不作声地继续看自己的书。
第25章
来都市的第二天是比赛日，吃完早饭李老师忙活起来。
李老师拿出参赛服帮两个女生换上。白色衬衫配上针织马甲，红色领结，及膝的格呢裙子，还有裤袜。
换了衣服果然气质不一样了，小芳忘了还有服装，只是遗憾这身衣服不太实用。当然这大冬天的毛衣、毛裤还是要穿在里边的。
李老师把两个女生拾掇好，又去男生房间看看。
小芳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约莫自己凉的那杯热水应该能喝了。她端起来，却发现李晶晶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看。
小芳正疑惑，忽然发现杯里的水似乎有些浑浊，她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把杯子送到嘴边。
李老师进来催促她们出发，小芳抓起羽绒服出了房间。
比赛场地设在一家大剧院，只有十个省队参赛。观众席上坐满了学生和一些看起来像老师的人。
舞台很大，正中间是讲台，一侧是参赛选手的席位，另一侧是评委席。带队老师只能呆在帐幕后面，台上有几处摄像机位，这次比赛可是全国转播。
小芳他们这组的座位在前排离讲台最近，台上演讲时被切入画面的机会有可能会多，大家都不愿入镜，所以李晶晶抢先选了另一侧的一侧座位。
两个男生觉得王小芳理所当然会挨着李晶晶坐下，他俩就互相谦让边上的两个座位。
“你们也不用客气了，让我坐吧。”小芳直接坐到离讲台最近的边座。
两个男生虽然都不想坐这个座位，但是看到王小芳坐上去，他俩互相对视一眼，坐在中间的座位。
小芳看两个男生的表情并没有感激的意思。好吧，自己只是不想挨着李晶晶坐，不感激就不感激吧。
比赛很快开始，所有参赛选手是按个人抽签的方式决定比赛出场顺序。
小芳抽到的序号是第三十六号，算是靠后了，一共才四十号。其它三个同学互相交流了序号，唯独没有人问小芳的序号。
小芳也不在意，专心观看别人的演讲，看人家的缺点是否也在自己身上体现，学习别人的长处。
小芳的余光瞥见李晶晶时不时地看自己，她不知道此人的举动和自己早上的猜想是否一致。
很快到了李晶晶上台，她一开口比照前面几位同学的演讲，明显逊色许多。
更糟糕的是，她在上面没讲几句就开始卡顿，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痛苦。
小芳能看清李晶晶脸上扭曲的表情，摄像机一定都捕捉进去了。
忽然，李晶晶说了声“对不起”转身捂着肚子直奔后台。
台上、台下的观众交头接耳，主持人赶紧喊下一位选手上台。
大家的注意力并没有立刻被新的演讲所吸引，仍然有人在低声议论着。
连小芳旁边的朱琦同学也忍不住问小芳：“王小芳，李晶晶这是拉肚子了吗？”
“我不清楚。”小芳专注地看着演讲，头也没回说道。
“她早上没什么异常吗？”另一位叫张震阳的同学微微探头问小芳。
对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小芳只能摇摇头。男生这么没眼色，两个女生都不想坐到一起，可见关系不好，偏偏还要揪着一个打听另一个。
被小芳无视的张震阳黑着脸不吭声了。
中午老师带着大家吃午饭，下午比赛继续进行。
现在已经有过半选手登台，小芳的两个伙伴分别是八十五分和八十二分。目前参赛选手得到的最高分是九十二分，评委老师是现场直接亮分。
小芳听了前面同学的演讲，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终于到了小芳上台的时候。她站到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脑袋，淡定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小芳一开口就令所有人惊艳，那纯正的口音令人感叹比自己的母语都流利，有的听众即使英语水平差些，也被她充满激情的声音所吸引。
评委冷漠的脸上有了赞许的表情。
站在后台的领队孟老师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的心稍稍有了安慰，王小芳有希望获得名次。
因为李晶晶没有成绩，其他三人成绩再好恐怕也是回天无力，他们团体分肯定是倒数第一了。
李老师带李晶晶去医院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小芳最后的分数为九十五分，是目前的最高分，她看到孟老师在侧幕振臂。
听完后面几个同学的分数，小芳知道自己是最高分。
最后，小芳获得个人赛第一名，少了一个人的成绩，他们队获得团体赛最后一名。
小芳得到一个红皮证书和五百元奖金。小芳乐不可支，这样的比赛多来几次吧。
赛后，孟老师陪着小芳被安排采访，没有人带着朱琦和张震阳回旅社，他俩只好坐在旁边等着。
小芳看到两人面露不悦，她直接无视，高高兴兴地接受采访。
孟老师带着三个学生吃完晚饭，也给李老师买了一份，虽然不知道李老师是否吃完饭。
几个人赶到医院时，李老师正陪着李晶晶挂点滴，李晶晶瞪着无神的眼睛躺在病床上，她的脸上满是倦容。
“怎么样？”孟老师放低声音问李老师。
“好些了，挂这些点滴止泻效果挺好。”李老师看看进来的三个同学都安然无恙，又问起比赛成绩。
听说王小芳获得第一的好成绩，大大出乎李老师的意料。王小芳是优秀，但是这里人才济济，她没敢太乐观。
她拍拍小芳的肩膀，笑眯眯地赞许道：“好样的！”
“比赛结束还给王小芳做了专访，我们吃完饭也给你带了一份。”孟老师推了推近视镜，厚厚的镜片也掩藏不住他的喜悦。
李老师还真没吃饭呢。她一边吃饭一边和孟老师在聊比赛的情况。
两个男同学站在床前和李晶晶说话。
“你怎么会拉肚子？你自己吃独食了？”朱琦笑呵呵地说。
“是啊，我们吃一样的怎么只有你出问题？该不会是有人对你下手？”张震阳打趣道。
闻言，李晶晶的脸色一紧，有些结巴道：“你……你别瞎说。”顿了顿又解释说：“我只是着凉了。”
“着凉不会拉这么厉害，我看让警察做判定吧。”小芳脸上带着笑容走到床前。
“不要！不要！”李晶晶狂躁地叫道。
除了小芳，两个男同学被吓得不知所措，因为他们没觉得王小芳的话有什么不妥，如果李晶晶不出意外，也许他们能取得团体好名次。
两位老师闻声过来询问，孟老师也赞同报警。
李晶晶急得坐起来哭了李老师搂住李晶晶温言安慰。
当问到李晶晶哭泣的原因，李晶晶只是摇头哭，急得李老师无计可施，这时又不能摆出老师的姿态训斥。
“李老师！你早上出门时用水杯喝水了吗？”小芳忽然问李老师。
李老师想了想，“临出门时我口渴，看到桌上两个水杯里有水，我想你和李晶晶都出门了不会喝水了，我就随便端了一杯喝了。”
小芳听了李老师的话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李晶晶，你最好和老师实话实说，否则到了警察那里就严重了。”小芳看着李晶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怜悯。
李晶晶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眼看到王小芳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早饭吃多了所以拉肚子。”李晶晶嗫嚅道。
“吃多了、着凉了，都不可能泻成这样，除非吃坏了、中毒了。”李老师看着李晶晶笃定地说。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是她做老师的照顾不周，影响了比赛，还让人家孩子遭罪。
“有道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有症状？我怀疑是被人做了手脚，我已经替你们报了警。”一个女子的声音。
病房里的同学和老师都朝门口看去。
一个穿着一身牛仔衣裤的女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拿摄像机的男子。
大家正呆愣着又进来两个警察。
“你好！沈记者。”孟老师认出女子是刚刚采访过王小芳的沈记者。
王小芳当然也认了出来，她只是挥挥手，就安静地站在一旁。
进来的两名警察上前做了自我介绍后，表示要对每个人做一下调查。
然后很客气地把沈记者和摄像请了出去。
沈记者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无奈地离开了。
年老的警察将孟老师叫到病房对面的医生休息室，病房里还留下了一个年轻的警察。
过了一会儿，孟老师回来了，病房里的年轻警察又让朱琦出去，接着张震阳、王小芳、李老师依次出去。
王小芳被警察问询时一点也不紧张，内心无愧怕什么。
最后一个接受问询的是李晶晶，年轻的警察把大家带到对面休息室，病房里只剩下老警察和李晶晶。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小芳觉得比其他人问询的时间长，两位警察又到一旁交流几句，回来问起两位老师何时返程。
“我们原本是想今天晚上买票返回，可是现在有病号……”李老师没再说下去。
警察劝孟老师带着其他三个同学先回本省，还热心地要送大家去火车站。
原本孟老师也在纠结是否要先买车票回家，大家都呆在医院陪着也没有用。
“好吧，我留下来。”李老师想了想，对孟老师说：“你们回旅社退房，然后把我们俩的东西送到医院来，你们就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