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劝成?”
黎洲白跟她走去国子学,她今日是同萧定琅一起来的,萧定琅还在国子学处理事情,她得去那找他。
“没劝成。”程渺渺坦然,“他有他自己想过的人生。”
“当万人之上的郡马爷,没什么不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事。”黎洲白想起自己挺久以前也曾这么劝过他,也是一样没劝透,琼琚的衣袂大开大合,大摇大摆,想潇洒,但又翩飞不起来。
程渺渺点头,回头仔细看看他那张妖孽般的脸:“还没恭喜黎大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再晚几日也不迟,殿试还没着落,万一落榜,岂不是对不起程世子这话?”
“是啊,会试第一,殿试落榜,那可是在全天下人面前丢大脸了!”
江舟子娴熟地躺在树枝上,将刚摘下的一颗枣子扔给对面树上的裴其傲,两人面对面笑嘻嘻地望着,同时将脑袋转向树下。
“黎洲白,听说此番春闱你第一?监考者谁?阅卷者谁?确定不是真瞎了眼了?”
“是否真瞎了眼,下一届怀王世子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考什么考,本世子受祖上荫蔽,是那种需要靠考试才能成才的人吗?”
江舟子哼着愉快的调子,注意到他身边矮了一截的程渺渺。
“呦,程世子也在呢。”他突然来劲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靠在了树干上,抱着树干亮晶晶道,“这回苍南山论文会,你可有参加?”
程渺渺摇头:“我下月可能没功夫去苍南山。”
“啊。”江舟子若所有思,“我堂哥不放人?”
程渺渺又赶紧摇头:“倒是不关太子殿下的事……”
所谓苍南山论文会,顾名思义,是在大启著名的姑苏苍南山书院举办。该论文会每三年一届,每一届都需要参与者花费细致的功夫去准备,先是在三月底将自己准备好参赛的文稿送过去,文稿题材不限,从简短的打油诗,到几万字写不完的话本戏文,全都可以,待到书院那边定下入围人选,用信函告知到众人,众人再纷纷从全国各地赶至姑苏,进行到真正的论文环节。
所谓论文,说的好听是学者争论,智者辩论,说的难听,嗯,就是吵架。
从题材,到字数,从逐个字眼,到文章立意,最后谁对自己文章的解读能获得在场与会者最高的投票,谁就是胜者,既可以扬名四海的同时,又可以获得苍南山书院终身免学费的奖励。
呃,对……苍南山书院,身为与上京国子监并驾齐驱的大启两大书院,素有南苍南,北北斗的名号,他的特点,除了三年一届的论文会和众口称道的师资水平,还有就是,贵。
十三岁之前,参与入学考试,并获得入学资格的人,需得一次性缴纳五百两银子,才能入学就读;至于超过十三岁的,对不起,不招了。
因为书院中不知哪个大聪明曾经提过,这人脑过了十三岁,他的思想就定型了,再教也不好教了,故而超过十三岁的,他们就不要了。
因为年龄和银子的限制,使得苍南山书院在为社会输出一届届优秀学子的同时,又收到不少诟病,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存活,并日益壮大,成为了与公办国子监一样强大的私立书院。
原主程从衍在九岁的时候,参加过一次苍南山论文会,虽没有一举取得第一的成绩,但也是就此名声大噪,在南方文坛颇取得了一定地位。
不少人都认为她一定还会参加下一届的论文会,搏个第一的好成绩,就此稳住自己不可动摇的天才名声,而程渺渺却显而易见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准备。
江舟子代表广大吃瓜群众问出了大家最好奇的问题:“你为何不参加?”
“参加论文会的人,无非两个目的,一搏名,二逐利,随王世子觉得我若想去苍南山书院,缺那五百两银子吗?”
“这不是废话。”
程从衍可是侯爵府独子,乾安侯府自大启立朝伊始就存在,那累世的财富,区区五百两,不过洒洒水。
“那名声呢?三年前的我,如今的我,真的还缺这个名声吗?”
对于一个已经做到东宫伴读日后必然走上仕途的人来说,似乎也的确没必要硬去文人堆里搏名声了。
江舟子却觉不满意,“那这样,本世子岂不是就少了跟你同台对擂的机会?”
程渺渺有些意外:“你去参加了论文会?”
“是啊。”江舟子一划额前飘逸的刘海,自信道,“不说别的,过初选那必不是问题,本世子今年做律诗,那几个博士老头都说很有长进。”
“……”程渺渺无言以对,只能祝他好运。
继续与黎洲白往国子监深处走,萧定琅一袭红袍官服,正从花园里过来,见到她便喊:“表弟!”
“表哥。”程渺渺自觉站去他身边,跟黎洲白成了对面的人。
“既找到定琅,那我也该退位让贤了,程世子告辞。”他抬抬手,向前屈直。
程渺渺点头:“黎大哥保重,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