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莲抬起头,眼睛里盛着泪,一对一双地往下落,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架势。
沈旬不为所动,半点怜香惜玉的样子都没有。
眸光如昨晚的匕首,逼视着白思莲,恨不得把她的伪装一层层剥开,把她的黑心掏出来。
“我为什么削你头发烫你手背,为什么那么对你?发生这件事情的先决条件是什么,今天当着双方长辈的面,你不说说吗?”
李碧君急忙护短:“沈旬,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因为一个很普通的穷鬼姑娘吗?叫什么来着?对,叫梅朵!你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我家莲莲,这说不过去吧?”
“你再说一遍?”
沈旬的声音立刻高了好几个度:“就因为梅朵家里没钱,白思莲就可以随意草菅人命?这是封建社会吗?王法是你家定的?”
“再说了,梅朵是我未婚妻,不是不相干的人。”
听沈旬说梅朵是他未婚妻,在座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沈旬父母,更是惊讶得不行。
李碧君失落加上恼羞成怒,她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沈旬,你这叫什么话?按照你的说法,我家莲莲还成了杀人犯了?”
沈旬的眼眸中的狠厉更盛:“你还真说对了,如果不是我恰巧在场,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你女儿还真就成了杀人犯了。”
沈旬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拎起茶几上的酒瓶子,看着李碧君:“你女儿就是用这样的酒瓶子,在梅朵既没惹到她、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从背后对着人的脑袋下手。”
“如果你们不信这个能打死人,往自己脑袋上用力打一下试试?这也是我拎一瓶酒回来的目的。”
说到这儿,沈旬解开袖口的扣子,把衬衫往上卷,露出缠着纱布的胳膊。
他很麻利地将纱布一圈圈绕下来,露出里面缝着的八针:“白思莲,这是不是你干的?和我的伤口比起来,你手背的烫伤很严重吗?”
“啊!”纪玉茹一声惊呼,起身奔过来,心疼地扶着沈旬的胳膊:“这是、这是——”
纪玉茹转头看了一眼白思莲:“是白小姐打的?”
“是,就是眼前这位找我要说法的白小姐打的,她把我伤成这样,我给她点教训不应该吗?”
白思莲看了一眼沈旬的胳膊,依然强词夺理:“我打的人是梅朵不是你,谁让你护着她了?”
意思不言而喻,我也不是打你,你自己伸过来,打你也活该。
“你为什么打梅朵?你为什么那么恨梅朵?”
沈旬面露讥讽:“梅朵如果不是我的未婚妻,你会对她下手吗?”
“白小姐,你闭嘴吧!”
纪玉茹因为心疼儿子,更因为心乱,有些沉不住气了:“三太太,我家沈旬也伤了,而且伤得这样重,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有错,就这样吧。”
“以后呢,让他们两个互相远着点儿,最好一辈子不见面,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我们还有事儿,就不虚留三太太,您请回吧。”
纪玉茹叫李碧君三太太而不是白太太,任谁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说让沈旬和白思莲离远这点儿,一辈子不见面,那就更不难理解了,想结亲的事情彻底泡汤。
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再加上理亏,李碧君站起身,勉强说了几句客套话,带着白思莲告辞。
坐进自己家的车,李碧君才看着白思莲埋怨:“你打伤了沈旬,在家就应该告诉我,我们好找个借口。这回好,碰一鼻子灰。”
白思莲哪里顾得上这些了,她那么喜欢沈旬,现在听沈旬当着父母的面宣布有了未婚妻,她痛苦地嚎啕大哭。
……
沈府客厅,纪玉茹抱着双臂坐在那儿,看着沈旬,气恼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也找了一个姓梅的,真是要人命。”
一直没吭声的沈青铎,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沈旬,说说你的事,和梅朵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旬看着父母,声音平静而果断:“梅朵去年大学毕业,三个多月前进的公司,进公司不久我们就开始了。”
“梅朵是天下最好的姑娘,我很喜欢她,准备娶她做妻子。”
沈旬说话的语气是肯定的,他是想让父母明白,就算他们反对,他也是要娶梅朵的。
“不行!我的儿子,不娶姓梅的女人。”
“为什么?”
纪玉茹抱着双臂:“没有为什么,我讨厌这个姓行不行啊?”
和纪玉茹比,沈青铎显得很沉稳:“沈旬,说说梅朵家庭情况,家里都有什么人,兄弟姐妹几个?”
“梅朵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去世很多年了,梅朵从小就没见过他。她跟母亲姓,母亲一个人把梅朵养大,吃了不少苦头,母女相依为命。”
沈旬发现父亲的脸色变了,声音也有点变了:“梅朵母亲叫什么名字?”
沈旬想了半天:“哦,叫梅素白。”
“什么?”父母同时问了一句。
第28章 断掉吧
沈旬看了父母一眼,他们反对,早在沈旬的意料之中。但反对的这么激烈,还是让沈旬感到有些奇怪。
尤其父亲,驰骋商场那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母亲的脸冷得像雨天的石头,似乎都能凝结成冰。
又问了一些零碎的事情,父亲看着沈旬,表达了他的意见:“你和这位梅小姐的婚事我不同意,你断了吧。”
沈旬看了沈青铎一眼:“断不了……”
“为什么断不了?”
沈青铎看着沈旬,语气加重:“一个寒门女子,门不当户不对,你不觉得丢人吗?”
母亲插话:“我们家的儿媳妇,必须是知书达理的豪门千金。不然的话,休想进这个门儿。而且,不能是姓梅,原因已经告你了,我讨厌这个姓。”
顿了一下,又说:“我就不懂那些寒门女子,明知道嫁不进豪门,为什么还要屡败屡战着?一代又一代,还真是有勇气。”
沈旬敏感地抓住了母亲的这句话:“一代又一代?什么意思?是有所指?”
“从古至今,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是这样的,难道你有不同看法?”
纪玉茹用一句反问,阻住沈旬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缠。
沈旬看了看父母:“我这辈子,只爱一个女子,她叫梅朵,除了她,我再也不会爱别人,更不会娶别人。”
说完,转身走了,背脊挺拔,透着倔强,在这件事情上,想让他让步,似乎没有可能。
难办了……
沈青铎拿起手机,打给他的心腹助手周海:“去查查和沈旬接触的女子,叫梅朵,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周海答应着,急忙派人去办。
梅朵哪里知道,有人已经开始悄悄查她了。
上午十一点半,梅朵准时来到酒店。苏云帆已经到了,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她。
今天的苏云帆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衬衫,黑色长裤,清爽干净,站在那儿,像一棵挺拔的树。
看见梅朵,迈着大长腿,笑着迎过来:“梅朵!再次见到你真开心。”
苏云帆的笑容很温暖,和他在一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非常舒服。
梅朵眉眼弯弯:“你的伤果然全好了,为你高兴。”
苏云帆引着梅朵,来到一个小包厢。菜已经点了六道,剩下的苏云帆让梅朵点,因为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梅朵点了大拉皮炒肉和鲶鱼炖茄子,她不喜欢浪费,坚持够了,不肯再点。
苏云帆也不勉强,他先为梅朵到了一杯啤酒,又为自己到了一杯,想到当日在山顶的凄凉,两个人都有些感慨,举杯喝干,一起庆祝劫后余生。
边吃边聊,气氛正热烈着,梅朵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
梅朵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以前每次接到这个电话时,她都是相当高兴。但此刻却不高兴了,梅朵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一下,声音有些冷:“喂,哪位?”
她装着不认识他的电话号码。
“你好,我叫顾青城。就是那天你托我帮着打听房子的人,记起来了吗?”
梅朵抿了抿唇:“记起来了,怎么,有人要卖房子?”
顾青城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讨好:“是这样。我近期准备结婚,我未婚妻想买套新房子做婚房。所以,我的房子就准备卖掉。”
“想到那天你说要买房子,所以我先问问你,如果你有心买,有时间过来看看。如果不想买,我再挂到中介。”
梅朵声音很淡:“我现在忙着呢,这样吧,等我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那晚,顾青城和董岚被梅朵吓够呛,两个人坐在床上,开着灯等天亮。
顾青城想到梅朵的东西莫名其妙全都不见了,反锁着的房门也不知道被谁打开过。
现在董岚又活见鬼两次,这一切都说明,这个房子里充满了邪气,不能再住下去。不然的话,以后说不定还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董岚也不再坚持用这个房子做婚房,他们决定卖掉它。但卖房子是大事儿,岂是一时半会能卖得了的?
他要拿着梅朵的死亡证明,先办遗产继承,还得有梅石毅的签字,然后才能卖。
但买家却可以先找,顾青城想到了梅朵,便给梅朵打了电话。听梅朵说过几天给他打电话,这正合他心意,急忙答应:“行!”
然后又问了一句:“请问您怎么称呼?”
梅朵笑着,慢悠悠地说:“我姓梅,叫梅朵。”
“啊?”
顾青城既不挂电话,也不说话,他彻底呆掉。梅朵挂了电话,不再搭理他。
苏云帆看着梅朵,低声问,“你要买房子吗?”
梅朵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相中了那个小区,叮嘱我如果有熟人的话,给留意着谁家卖房子。”
苏云帆又问了句:“相中了哪个小区?”
“雅园路雅园小区。”
第29章 这可怎么办
雅园路雅园小区,25号楼七楼,顾青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手里握着电话。
之前,梅朵的所有东西突然不见了,藏着的备用钥匙也不见了,这还可以用、大约是梅朵的哪个好友偷摸进来,把东西全拿走吓自己来解释,那董岚同一天半夜两次见到鬼就怎么都说不通了。
是董岚说谎?
顾青城也考虑过这一点,但他很快就否定了,原因很简单,董岚一直不同意卖房子,一直坚持用这房子做婚房。
那她撒那样的谎,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再说了,说谎的人还能真晕过去吗?
他看得清楚,董岚是被吓晕过去的,之后再也没敢进来过,即使是大白天,也没再进来过。
董岚不再坚持用这个房子做婚房了,想结婚,只能租房,两个人就这个问题又闹了不愉快。
顾青城也曾对那晚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他感觉到恐惧。
今天,更恐惧的事情发生了,想买他房子的女子竟然也叫梅朵,和她死去的妻子同名。
是死去的妻子回来了?根本不可能,她们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人。
是巧合吗?
即便真是巧合,这样的巧合也能让人发疯,梅朵是怎么死的,他心知肚明。
顾青城环顾着曾经的家,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些后悔那天的鲁莽了。
那天半夜,如果自己没把梅朵从楼上扔下去,而是正大光明地离婚该多好,那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处境。
为了房子,为了房子里可能藏着的宝贝,他利用写在结婚证上的那句话,下狠手杀了梅朵。
结果呢?房子开始闹鬼,值钱的宝贝也没有找到,就连曾经让自己沉迷的董岚,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变得苛刻难缠了。
他垂着头,坐在床沿,胡思乱想了好几个小时。
已经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了,天气非常温暖,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吹得窗帘飘起来。
顾青城看了一眼,心开始跳,是那种害怕后的跳动。
好在是白天,是大太阳下,他想了想,到底还是走过去,伸着脖子看了看窗帘后面:什么都没有。
正转身的当口,电话突然唱起了歌,吓得顾青城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顾青城低声咒骂了一句,抬手看了看来电号码,竟然是几个小时前他打过的,也就是叫梅朵的女人的电话号。
顾青城又低声咒骂了一句,才心惊肉跳地按了接听:“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顾青城感觉梅朵的声音中透着古怪:“顾先生,我刚才打听了,听说你的房子是凶宅?”
顾青城气急败坏:“听谁瞎说的,好好的房子,怎么可能是凶宅呢?”
“听你邻居说的,说你妻子半夜从楼上被人扔下来,是她自己在家喝醉了酒后,被人扔下来的,摔得满地是血。”
“她死的不甘心,这样的房子,怕是半夜要闹鬼,女鬼最好纠缠人,弄不好一辈子都摆脱不掉她。”
顾青城被梅朵的话说得后背冒凉风,他没好气地问:“那些疯话你也信?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
“我倒是想买,但又怕这样的凶宅半夜闹鬼,不敢关灯睡觉。即使白天,午后屋里安静,也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房间里四处飘。”
梅朵沉吟了一下,“不好意思,那样的凶宅买了也不敢住进去,我不买了。”
“顾先生,还得麻烦你帮我留意着,看别人家有房子卖的话,你知道了就通知我,我会感谢你的。”
顾青城一句都不愿意多说了,他直接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