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舒清正在想理由,头也不抬的敷衍的答了声“嗯”。
“为何?”
“为何……”莫舒清回神,拉长了尾音,脑子里快速想着搪塞他的理由。
“因为他见过我娘啊,对于见过我娘的我都在意,毕竟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娘。”
本是句不走心的话,却因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显得她说出来时带着点可怜的意味。
果然,洛天禹听后突然脸色变了,有点懊恼自己为何紧盯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不知所措地轻咳了一声说道:“抱歉了莫姑娘,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陪你去。”
“好啊。”莫舒清心里得意,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刚刚云淡风轻的样子,客客气气地回道:“那多谢洛道长了。”
说完后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小鹿神所在的方向走去,嘴角迅速扬起了一抹笑。
直到午后太阳西下,他们才等来了夜闻空和白思镜,还有几只他们手上难得一见的大妖们。
放眼望去,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正缓步走来。
一个穿着白色衣衫,心情像是很好,挂着亲和的笑容。
另一个穿着玄色衣衫,板着张脸,眼睛时不时的斜一眼边上那人。
身后跟着比他们都高几个头的妖,全都化作了人样,有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千娇百媚的美人还有一眼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强壮大汉。
莫舒清心里直呼好家伙,就连前世她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看来北水坡里是发生了大事。
等他们走近了,莫舒清冲了过去,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她两位师父。
夜闻空穿的白衣,所以受没受外伤一眼就能看清,但白思镜不行,那玄色的衣衫就算是全身是血都不会显出半点来。
而她怂,不敢上手检查,只能站在他面前看了许久,把白思镜都看得有些发毛了。
抬手就拍了一下她的头,扬起眉来,语气不太好的说道:“干嘛?发什么疯?”
莫舒清皱着眉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有些委屈的说:“看你受伤没啊。”
“诶舒舒,你这不公平啊,怎么一来就去看他不看我啊,怎么不问我受没受伤?”
夜闻空在一旁满脸都是埋怨,忿忿不平把莫舒清扯到自己跟前来。
莫舒清对夜闻空就那么多恐惧了,毕竟她从小所有不好的习惯都是夜闻空言传身教的。
她和夜闻空相处没什么师徒感,也随意很多。
所以在对上他眼的时候立马就想起了他往避雪山庄给那些小妖传的信。
横眉竖眼地说道:“少来,我又不瞎,你身上的白衣连点污渍都没有,受没受伤我看不出来?”
接着她转向白思镜时立马换了张脸,温温柔柔地问:“二师父,你受伤了吗?”
白思镜被她这脸换得嘴角一抽,傲娇地哼了一声:“瞎操心,等闲之辈岂能伤我。”
“……”
行,没受伤,人都好好的回来就行。
莫舒清接着笑眯眯地跟后面跟着的几位大妖打着招呼,有些她见过,有些她只听说过。
客气礼貌一点,以后路都要好走一些。
这些大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点莫舒清,看小姑娘这么热情,也都客气的点着头。
走完这些形式后,莫舒清才又转回来。
见夜闻空和白思镜已经先过去找地坐下了,便大步走向他们。
在他们面前蹲了下来,杵着头问道:“北水坡的情况如何了,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闻空此时眼睛都长在了洛天禹身上,一脸”我就知道有戏”的样子,嘴角上也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懒得回答莫舒清,用手拐了一下白思镜,头都没回的说道:“你自己跟你徒弟解释。”
“……”
白思镜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莫舒清被牵连,也被瞪了一眼。
只听他冷冰冰地说道:“妖界内斗,不愿参与的妖趁乱跑出了结界,而有些妖被那人钻了空子,搞出了许多像来杀你那只狐狸的妖来,现在也不知还有多少,得去慢慢找。”
莫舒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师父遇上傀儡师了吗?”
“傀儡师?”白思镜疑惑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会问起他来了?”
“这个村。”莫舒清用下巴点了点,“是傀儡师屠了的。”
“怎么可能。”白思镜严肃起来,放眼扫了一圈周边,语气肯定:“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这一个个的……
莫舒清咬着唇瓣,心里有些不舒服。
带着点气往之前放尸体的地方手一指:“死的人都在那呢,连银铃都说是傀儡师做的,不信自己去看。”
兴许是这事让白思镜太难相信,他甚至都没有在意莫舒清居然敢对她发火这事。
他站起来的同时使劲将眼睛还长在洛天禹身上的夜闻空揪了起来,往那堆尸体走去。
等他们俩确认好后,走过来的俩人,居然脸色难看得难得一见的一模一样。
穿着白衣的夜闻空直接走向了旁边的大妖堆里,跟一个拿着白色扇子看起来像极了纨绔公子哥的妖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只妖立即收起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微微颔首后,眨眼间便凭空消失了。
紧接着,他又跟他另外的几只妖交代了一下情况,让他们分别往周边去查看是否还有妖作乱。
剩下来还有三只,都是白思镜的妖。
白思镜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夜闻空,又指了指即将准备离开的妖。
像是长期以往达成的默契,那三只迅速起身,跟着那几只妖一起走了。
这时,夜闻空一改刚刚极其难看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笑颜。
过来冲着莫舒清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勾住洛天禹的肩膀往一边走。
口中说道:“走,小徒媳,师父跟你商量点事儿。”
第22章
夜闻空说完后夸张地把五指张开放在嘴旁边,一双眼瞪得老大,满脸都是才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样子,十分的做作。
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瞧我这记性,是小天禹,小天禹才对,哎,口误,口误啊。”
转头时还趁着洛天禹没注意,傲娇的给了莫舒清一个“千万别来偷听”的眼神。
“……”
莫舒清微眯着眼,咬着牙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前世。
关于夜闻空的死讯,是她去听墙角听来的。
那时是王副将带着她爹的尸体回京城不久,被诬陷得身败名裂的她藏匿在皇宫查她爹的死因,偶然间路过了萧琮的寝殿,穿着一身太监服的她被一个内急的小太监请求帮他伺候一下主子。
于是她便借此机会进去听墙角了。
只是没想这狗男人跟那白莲花宁彩莺一直在床上嬉闹,她听得恶心又面红耳赤,受不了刚想走的时候,便听到了宁彩莺提起了她的名字。
她只好抑制住想吐的欲望,听着萧琮跟她解释说刻意接近她只是为了皇位的谋划,利用她的身份稳固他的位置。
又说她看起来一副挺精明的样子,没想会那么蠢,那么容易相信人。
真是诛心的同时还不忘诋毁她。
最后就提到了他们接到信,说夜闻空身负重伤,掉落悬崖死了。
她听得入神,也没注意周边情况,当听到这句时瞬间炸毛,准备进去问个清楚。
可不知被谁从后面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就这么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之后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夜闻空是不是真的死了,她自己就死了。
所以现在她瞧着夜闻空活蹦乱跳的,觉得这人前世铁定跳崖没死,因着自己身为恶劣被打死倒是有可能。
像是真为了防止偷听似的,夜闻空勾着洛天禹的肩膀走得离他们特别远。
洛天禹神色淡淡的,在停下来后,彷佛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微微颔首问道:“夜掌门找小道是有何要事?”
“我就知道。”夜闻空眯着眼笑,抱着双手说道:“我这徒儿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不管是人还是妖,但凡是个好皮囊,她的七分温柔绝对会展现五分。”
洛天禹闻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继续问道:“那夜掌门为何不问问我是否愿意?”
“我给了你她的生辰八字,你算了后脸色都变了,甚至我都没有告诉你这个八字究竟是谁的,你的表情就已经告诉我,你想来见她,我说的可对?”
洛天禹看了一眼一直往这边方向看的莫舒清,不置可否。
接着夜闻空稍微靠近了他一些,一直挂在嘴上的笑瞬间散去了不少。
轻轻拍了拍洛天禹的肩膀,问:“你见过她娘亲,对吧?”
洛天禹淡漠的表情总算出现了裂痕,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夜闻空。
“别紧张,对于你的身份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我师父,也就是莫舒清她娘,当时都快接近临盆了,为何要在那时去见你师父,这事你知道吗?”
既然夜闻空这么说了,洛天禹的表情一瞬恢复了原样。
他缓解着刚刚的紧张,抬手抚了抚衣服上的皱褶,坦荡地说道:“不知,夜掌门在灵空山上为何不亲自问家师?”
“唉。”夜闻空苦恼地叹了口气,带着几丝无奈道:“你那师父啊,真是老顽固,不肯说的事嘴巴跟长了线一样。”
“家师不肯说,定然是许诺了别人不提此事,夜掌门又何故要执着此事?”
夜闻空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他双眼本就狭长,微微一沉,深邃得想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泥潭中。
他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柔润,反而带了些凌厉。
“若我告诉你,她的死根本不是因为难产呢?”
***
莫舒清有些坐立不安的盯着洛天禹和夜闻空的背影,几次想站起来往那边去,都被白思镜一个“你敢乱动”的眼神又压得坐了下来。
最后只能在原地挪来挪去的。
白思镜看得心烦,一记眼刀甩到她身上,讥讽道:“屁股长疮就让小鹿神给你治治,别晃来晃去,以为自己是风中杨柳,还要随风摆动?”
“……”
莫舒清不敢明着骂,只能弱弱的躲着嘟囔,把声音都压在嗓子里:“一个嘴毒,一个嘴贱,怪不得三十多岁了身边还没半个姑娘。”
“说什么呢?”白思镜挑起半边眉,眼中暗暗带着些火,抬高了声音:“大声点,在骂我是不是?”
“哪能呢。”莫舒清违心的说这话时,快速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夜闻空那不靠谱的嘴,万一说了什么得罪了洛道长。”
“还怕把人得罪了,你挺在意那小子?”
“我……”莫舒清被这话噎了一下,立马答道:“人是来帮我渡劫的,于情于理都得多多关心才对。”
“哼”白思镜从鼻子里冷嗤一声,一副早就看透了的样子,“都装得挺好,不够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能他入赘,其余一切免谈,要你敢跟着这道士去灵空山,我就把你腿打断。”
是谁当时说既然你们都无意,那就当没这事吧。
是谁?是谁?
莫舒清在心里演着各种揪着白思镜的衣领问他时的场景。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银铃说洛天禹在带她走前白思镜不知跟他说了什么。
她是很想问问的,但是看到白思镜那张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想想还是忍住了。
只能什么时候逮到机会问洛天禹。
才想到这,就见夜闻空和洛天禹走回来了。
莫舒清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他们走近后,她发现洛天禹的脸色不太好,像是经受了什么恐吓一般。
然而夜闻空却是带着他那万年不变的笑,见她像只寻着肉味跑来的小狗一样,咧开嘴笑道:“看我这小徒儿,见了为师这么开心,就这么几步路,还跑来摇着尾巴迎接。”
莫舒清压住了在洛天禹面前要怼回去的冲动。
她虚伪的看着夜闻空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大师父你们去说了什么?”
“想知道啊。”夜闻空伸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就不告诉你。”
能悄悄下个毒吗?
让他三天三夜说不了话的那种。
这时洛天禹皱着眉说道:“小道与夜掌门商量了一下,既然那个副将已经认为将军死了,那就别告诉他们将军还活着,毕竟那位身处在京城,想杀你们的林修云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没弄清楚,小道愿配合姑娘一直演下去,护你周全,任凭姑娘差遣。”
他说这话时,语气不像平日里说话那么温润,反而听起来让人觉得他像是在生什么气。
说完后,还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夜闻空的那只手,和莫舒清被掐红的脸颊。
莫舒清觉得肯定是夜闻空说了什么,让这么好脾气的人居然生气了。
她白了夜闻空一眼,没好气地问道:“那这傀儡师你们作何打算,还有林修云,谁去查?”
白思镜也站了起来,嫌弃地跟夜闻空对了一眼,说道:“傀儡师的事你别管,带着这小道士赶紧回避雪山庄去,把那什么铁牛还有太监全都打发走,等我和夜闻空找到傀儡师后,再去京城查那混账王八蛋。”
“诶,要记住。”夜闻空和颜悦色地把话接了过去,“他们是京城那边来的人,对待的时候要客气,不要动不动的就放妖出来吓人。
你跟小徒媳,咳,小天禹好好把人送走,要让他们确信你爹已经死了,至于你和亲之事,等我回来,带着你二人亲自上京去,好好去跟皇上解释一下。”
莫舒清始终不怎么放心他们俩去面对那傀儡师,尤其是万一临时出现什么变故,碰巧白思镜就单独遇上了傀儡师,那他不就等着完蛋了。
她想想觉得不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们说道:“我想跟你们去找傀儡师。”
夜闻空对她这样的态度微微的一愣,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还喜欢耍小孩子的脾气,听师父的话,回去把人好好送走,我知道你小金库里还有许多银两,不行在他们临走前给人家一些,为师以后去跟那老皇帝解释时,也好少个多嘴的。”
“师父。”
莫舒清还是不死心,一双凤眼人畜无害的闪动着,抓着他的袖子想让他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