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舒清准备挑了几只小妖跟着,以便不时之需。
正想到这,过了结界,突然发现接妖客这边不对劲。
每一扇窗上都贴着一张喜字,门口的灯笼也清一色的换成了大红色的。
一只孩童模样的小妖正坐在窗边,举着一把剪刀卖力的剪着各种各样的喜字,旁边站着的两只,在她剪完一张后,一个指挥一个悬空去贴,忙得不亦乐乎。
剩下的擦桌子的擦桌子,顺凳子的顺凳子,各行其是。
而最让她瞠目结舌的,是这边不晓得什么时候被他们搞出了个台子,银铃带着子笙一起在排节目,要小妖们都把自己的绝活亮出来,给她大婚当日热场子。
凤鸣就像个监工一样,借着负伤这事,安安稳稳的躺在躺椅上,看着小妖的节目直乐。
就,太离谱了。
莫舒清简直要疯,暴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揪起在台上的银铃,在一旁书写药膳单的小鹿妖,顺带着那个在剪喜字的小蝴蝶精,回了接人客这边。
带着火气交代好了他们跟着,就再不想再说半句。
以至于坐在马车上时,三只妖就只敢呆在她的法器里,没有半点想出来的欲望。
路上还残存着未化完的雪,莫顺一驾着马车,时不时的会打滑。
马车上就只坐着莫舒清和洛天禹,王副将和他带着的一行人都在旁边骑马跟着。
冷风泠冽,而马车上隔绝了大部分寒意。
莫舒清披着件墨蓝色的大氅,怀里抱着一个汤婆子,在车上坐了没多久便有些昏昏欲睡。
洛天禹原本是在她的对面坐着,见她好几次点着的头要碰上了窗沿,叹了口气后,就坐到了她边上。
在她又一次要碰上窗沿时,直接让她靠到了肩上,撑着她的头不乱晃。
他因着常年练功的习惯,不喜穿太厚的衣衫,也因着自己修为不低的缘故,从未感觉过严冬有多寒冷以及夏暑有多炎热。
可他坐在莫舒清旁边时,感觉到阵阵暖意从她身上传来。
离开一点犹如严冬寒冷,靠近一点又如同夏暑炎热。
尤其是她还靠着他,有些坐立不安。
这时,马车不知碾到了石头什么硬物,车身摇晃了一下。
莫舒清一下惊醒了过来。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只是抬起头来有些愣神的盯着洛天禹,未清醒的凤眸有些恍惚,眼尾却上挑着,莫名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这近在咫尺的脸,让洛天禹的心一下跳乱了。
而莫舒清也逐渐清醒过来,发现眼前这双熟悉的桃花眼怎么会靠得如此的近,那高挺的鼻梁仿佛再往前一点点她的就能碰到了。
还有那双湿润的双唇轻抿着,线条分明。
唇瓣上仿佛渡着一层细腻的糖霜。
莫舒清不自觉地舔了下唇,想吃……
往下只见那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鬼迷心窍似的,她抬起了手。
又是一阵刺骨的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只有半分的清醒瞬间上升成了十分清醒。
就这么一瞬间,莫舒清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之后,顾不上突然跳漏了的心,也顾不得又羞又燥的脸。
将那抬起的手一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然后不慌不惊地往旁边挪了挪,睁眼说瞎话:“诶你刚刚有没有发现有蚊子啊,我拍一下好像没打着,呵呵……”
洛天禹一开始没看懂莫舒清为何会抬起手来,那架势像极了要来触碰他的哪里。
可原本是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的突然变成了巴掌,而那一巴掌看样是要扇在他脸上的。
但想着确实是自己逾越,也没打算躲。
可他没想到莫舒清转手就拍在了自己脸上,还说出了那么蹩脚的理由。
看着她傲雪的玉肌留下了刚刚因拍打而散开一片的红印。
他的眸色一深,忍下了想去触碰的冲动。
也没有戳穿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眸愈发的温柔。
他淡淡的勾起一抹笑,顺着她说:“嗯,好像是有,我也发现了。”
第10章
兴许是马车里太过逼仄,莫舒清因着心跳加快感觉有些呼吸不畅,觉得他们俩不能再这么继续单独呆下去了。
正好马车又打了一下滑,她借此掀起了布幔,把头拱了出去。
夕阳斜照,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上不时地有雪落下,化雪时总比落雪时要冷,照过来的日光没有一点暖意。
莫舒清看了一眼手被冻得发紫的莫顺一,把自己怀里的汤婆子塞到他的身上,然后揪着他的后领迅速跟他调换了方位。
没有在意他各种慌乱的拒绝,顺手就把掀起的布幔放了下来。
嘴上嫌弃道:“驾个马车总打滑,额头都被你撞红了,给我老实在里边呆着,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四平八稳。”
莫顺一哪能不知道她这是看他被冻得可怜是在心疼他,本就被风吹红了的眼眶更加的红,他吸了吸鼻子,心里比他捧着的汤婆子更加的暖和。
“你叫顺一?”
洛天禹看着这个比莫舒清还要瘦弱的男子,依着之前莫舒清喊的名字问道。
莫顺一连忙端正了坐姿,一双无害的圆眼恭敬地看着他答道:“回姑爷,小人名叫莫顺一,是小姐的仆人,以后姑爷有什么需要小仆做的尽管吩咐。”
“嗯。”洛天禹微微颔首,问:“你是何时跟在她身边的?”
“回姑爷,小人打小就在小姐身边了。”
说到这,莫顺一停了一下,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小人福薄,是个孤儿,幸得将军在路边捡到了发着高热奄奄一息的我,将我带回了避雪山庄,至此,我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了。”
“避雪山庄里就只有你和她是人是吗?”
“是,因为避雪山庄主接妖客,只偶尔会有人路过歇脚。虽然之后将军也有安排过其他人一起跟着,但因为小姐不喜跟人打交道,所以身边就只留下了我。”
莫顺一答完后,看洛天禹就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姑爷,小姐从小没了娘,而我家将军又常年驻守敦戈,所以基本是收灵界的二位掌门轮流在避雪山庄带她,接触得最多的也都是妖。
她虽然看起来一副精明的样子,嘴巴有时候也不太饶人,但其实心地是极好的,也没什么过多的心思,她既然认定了你,必然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
洛天禹耐心地听莫顺一说完,淡淡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从平常的疏离渐渐柔和下来。
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尽我所能对她好。”
莫顺一听后松了一大口气,笑了起来,圆圆的脸上露出半边的酒窝。
“我就知道姑爷不一样,听银铃他们说您昨夜还为救小姐受了伤,夜掌门果然是没看错人,今早一大清早就传了信让我们要准备好迎姑爷您进门。”
“哦,原来是这样。”洛天禹勾了勾唇角,心中了然。
想到了来之前夜闻空从一见到他就一直意味深长地打量他,并当着他师父的面把莫舒清夸得天花乱坠,就只差要把“让我徒儿与你徒儿赶紧成婚”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莫舒清坐在外面并没有听到他们在里面说的话,因为自打她坐下,拉上缰绳起,在前头骑马的王副将看到后便转到她身边跟她搭话。
“莫小姐怎么自己出来了?”
莫舒清斜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随口说:“热得慌,吹吹风。”
王副将一双细眯眼又弯得看不见了,他笑道:“还以为跟姑爷闹不愉快了。”
又来试探了,烦人。
莫舒清忍不住歪过头翻了个白眼。
然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出来吹个风就让王副将误会了,是我的不对。”
“诶,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王副将不死心,又问:“莫小姐长年在避雪山庄,跟姑爷是怎么认识的?”
莫舒清本来挺烦的,但听他这么一问,脑子里立马有了个主意。
她拉着缰绳的手稍微拽紧了些,让马的速度降了下来,然后笑容灿烂的答道:“我家夫君原本是灵空山的道士,算卦算得极准,我找他算了一卦姻缘,他就还俗跟我下了山。”
边说边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编着瞎话:“后来路上遇到个因仕途失意的人,你猜怎么着,他给人算了一卦,帮人指点了一下方向,那人听后从商暴富,据说已经把买卖做到京城了。所以说起来,我也算是捡了个宝贝。”
果然,王副将听后来了兴致,瞪大了本就看不见的细眯眼,只见他两眼放着光,不可思议地说道:“没想姑爷还有这样的本事。”
“是啊。”莫舒清见他上了当,趁热打铁,“你来得不巧,之前他闲着没事专门去酆都摆了个摊,帮了好多人算命,那些他算过命的人拉着一车车的钱财来感谢他,可我这夫君啊偏偏不爱财,弄得人又给拉回去了。”
“是啊,是挺不凑巧的。”王副将听后闪过一丝可惜了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尝试性地问:“不知姑爷帮人算命是怎么个算法?”
“什么怎么个算法?”
洛天禹掀开了布幔,弓着身子走了出来,挂着淡淡的笑坐到了莫舒清旁边。
“哎哟,姑爷出来了,我这听莫小姐说您卜卦算命算得极好,所以还想请姑爷您帮我算算呢。”
莫舒清赶紧放下一只手来,悄悄的扯了扯洛天禹的袖子,示意他先答应。
洛天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接过缰绳,然后偏头轻声问她:“冷不冷?”
“不冷。”莫舒清以为他没懂,于是和他说话时正好背对着王副将,捏着他的袖子,闪了两下眼睛,又朝着王副将的方向斜了一眼。
“既然他诚心想让你帮他算,那就帮他算算嘛。”
语调颇有撒娇的意味,在旁人看来,就是感觉小夫妻俩在调情一般。
洛天禹本就没打算拒绝莫舒清,更别说她这个样子他更是招架不住的。
但由于他正好是面对着王副将,所以他只能半真半假的摆出了副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满眼宠溺的看着她答应了声“好”。
王副将一听立马喜笑颜开,对着一队人马喊道:“兄弟们,车马劳顿,前方找地休息一下再出发。”
说完后笑着跟莫舒清他们点了下头,就冲到前面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这时莫舒清扫了一圈围在他们周边骑着马的将士,为安全起见,又往洛天禹身边靠了靠,小声凑到他耳边说道:“你等会帮他算,就说他有血光之灾,破解办法你随便想一个,但一定要说需要幼妖的一滴血。”
“幼妖?”洛天禹有些不解。
同时也警惕的抬头看了看在马车旁边的人,松开抓着缰绳的一只手,轻轻悬在莫舒清肩膀处,让旁人看起来像是他把莫舒清搂在怀里的样子。
莫舒清解释道:“最近有幼妖失踪,我怀疑跟在京城想杀我的人有关,所以,帮我。”
“嗯。”洛天禹点头答应,但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不是没看出来这个副将的目的是什么,也大概猜到了他背后的人应该是跟玉狐说的在京城想杀莫舒清的人是同一个。
只是他没想到这事居然还会牵扯到幼妖。
他在灵空山时曾看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邪术。
而里面有一条,就是有关幼妖的,食幼妖血者,能暂获邪气,但若要长期为己所用,则需每月定时食用。
这么一想,那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洛天禹想事情走了神,便没注意前方的路,马被一块结冰的石头绊得打了个趔趄。
莫舒清没有防备,一下就扑进了洛天禹的怀里。
而洛天禹怕她摔下去,下意识的就用一只手紧紧搂住了她。
等马车渐渐恢复平稳后,莫舒清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
此时,鼻里窜进一股好闻的清木香。
她的脸贴着洛天禹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明显感觉到起起伏伏。
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有些僵硬。
莫舒清感受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一时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太要命了。
怎么又出现这种事了。
她羞得挣扎了一下,想立马推开他起来。
可没想洛天禹搂着她的手并没有放松,而是把她往上扶了一把,让她靠得没那么难受。
他微微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别动,都在看着,一会儿放开你。”
莫舒清碍于大局,便不动了,低低的回了一声“嗯”。
便把脸埋进了进去,掩饰住自己满脸的通红。
她自然是没看到,洛天禹那红得像要滴出血的耳尖,以及故作镇定紧抿着的双唇。
莫舒清在心里不断在宽慰自己,这人是在跟她演戏,不用这么慌乱的。
而且前世他可是跟那白莲花狼狈为奸的人,以后是万万不可留他在身边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想到了前世,刚刚那悸动的心就平复了许多。
只听王副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前面驿站停脚休息。”
第11章
这个驿站莫舒清是知道,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僻,但却是进敦戈的必经之路,。
小时候她爹带她来敦戈时,每次都会将她安排在此处候着,因为再往里去,就是人烟稀少的大漠敦戈。
而敦戈是人妖两界的交界处,她爹的军队就驻扎在出入口的结界处。
再往南走,就是整个妖界妖气最重的地方,北水坡。
一些不肯入收灵界的妖一般都聚集在那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便拥护出妖王。
只是由于那地阴气实在太重,长期在此地的妖无论是什么性格,都会变得敏感、多疑。
所以在北水坡的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内斗,妖王更换频繁,偶尔还会有妖跑出结界来。
因着这原因,肯在敦戈生活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驿站里会有几个人守着,这方圆几十里都很难见到人。
就算见到,来者也完全可能不是人。
而看王副将那架势,看样也是准备今晚在此留宿。
那问题就来了,她和洛天禹今晚要怎么办?
同住吗?
不可能。
莫舒清一直揣着这个问题进驿站喝了一会茶,又吃了晚饭。
然后等到洛天禹准备去给王副将卜卦了,她还未找到解决办法。
无奈之下,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准备在个偏僻的地方,把在法器里呆了几个时辰的小妖们弄出来放放风,顺带着帮她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