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以一种不留意就以为自己眼花了的速度跟她使了个“演下去”的眼色。
若不是她尚存着一丝理智，恰好看到了他这个眼色。
恐怕真的会误以为他眼中的深情是情真意切的。
莫舒清别过头深呼吸了几口，平复着心情。
也趁着这时想了想，现在这状况她是骑虎难下，无论答不答应去京城，这些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不如就将计就计承认洛天禹，也好有个由头直接把和亲作废。
只是没达到他们的目的，恐怕会狗急跳墙，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
打定主意后，便决定要对得起洛天禹那个“演下去”的眼色。
莫舒清先是往他所站之处坐得靠近了些，头轻轻一歪，就这么暧昧的靠在他手臂上。
然后装模作样地闪动了几下眼睛，一脸似真似假的羞赧。
“其实他就是我不去京城的原因。”
洛天禹完全没想到莫舒清会突然靠近他，被她靠着的手臂倏地抖了一下，然后就僵住了。
不敢动。
“岂有此理。”
连太监急得使劲跺了一下脚，上火的大骂道：“好啊，你和你爹居然敢欺君，来人啊，将这个乡村野妇连着她的小白脸抓起来，押送回京，等候皇上发落。”
此言一出，刚刚在前庭坐着的将士集体同时站了起来，齐刷刷地拔出刀来。
“我看谁敢。”
“哐啷”一声，伴随着杯子碎裂的声音，凤鸣吼了一嗓子，声如洪钟。
在场的人心都被吓得一颤，瞬间谁都不敢动，谁都不敢说话。
王副将一看这架势不对，生怕起了冲突不好收拾，看了眼凤鸣，咽了口口水。
给自己打着气劝道：“诶，大家都是自家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说着看到脚发软的连太监，连忙去扶他，借着机会靠近，低声说道：“公公别动气，别忘了这是他们的地盘，这要硬来吃亏的是咱们。”
连太监被凤鸣那一声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的点了点头。
而这一边的莫舒清在心里暗爽，因为她刚刚故意靠上去时，就感觉到了洛天禹身体的僵硬。
小样，还治不了你。
暗暗勾了勾唇角后，便抬起下巴，看着一脸谄笑的王副将。
她记得前世到了京城，就是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给他们接风的。
估摸着那个时候，就已经是背叛了她爹。
而现在他这样一直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也恐怕早已是倒戈相向的了。
只见王副将把眼神移到了她身上，一双猥琐的细眯眼弯成半个勺子，恭恭敬敬地对着她又行了一礼。
说道：“莫小姐，连公公与末将确实是奉命前来接送你回京城的，原本以为大将军也会在此，所以就直奔着这来了。”
他故意地叹了口气，“您说得没错，和亲这事确实是要双方点头同意才作数，可大将军也确实是往京城里传了信说要带您来，您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来敷衍我们，就说你不去京城了啊。”
“诶。”莫舒清听这话有些不爽，直起了身子，也板起了脸。
危险的看着他怼道：“随随便便？敢问王副将，就他……我夫君这样的，随随便便能找着？你随便找一个来我看看。”
“不不不……莫小姐，我不是说姑爷普通的意思。”王副将被莫舒清这么一吓慌了神，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巴子。
“瞧我这张破嘴，我的意思是，您这事太突然了，我们这一时半会儿没能接受，更何况京城那边也还不知道此消息呢，您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京城了，那不如请大将军早点把这事往上禀报，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啊。”
莫舒清看他打了自己，稍微舒服了点的同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货说了这么多，就只想表达一个意思。
那就是，既然这样，就早点确定下来，让所有人知道她莫舒清不去京城了。
想到这，她讽刺的看着他眯了眯眼。
居然又是一个不想她去京城的。
有意思。
连太监这么一听不干了，立刻就拉下脸来，将他甩开后，气愤地说道：“这怎么能行，我是带着圣旨来的，圣旨上说要带她回京城，那就必须要带她回去，不回去就是抗旨，正好你带着那么多兵，今个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公公，您这么说就有些不对了，我老王就不得不替莫小姐说几句话了……”
莫舒清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回的，大概心里也清楚了。
这太监的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看来真是带着圣旨，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带回京城的。
而王副将，虽然从一开始就显露出他俩的目的是一样的，但之后的表现让他渐露马脚，其实他才是心怀鬼胎的那个人。
正如她所猜测那样，他带着那么些人与这太监一起来，就是想让她放松戒备。
而他的目的本就是不想让她去京城，所以她一旦答应了走，在路上，怎么着都会想办法动手。
所以这王副将倒戈的人，跟派玉狐来杀她的人，必定是同一个。
理清了这事，莫舒清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争得面红耳赤的二人。
她轻轻抚了抚衣衫，觉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去“劝架”，洛天禹大手一挥，突然把她又按了回去。
他指尖的触感仿佛带着灼热，燎过她那半边的肩膀。
在坐回去的同时，指尖离开，心又不由自主的胡蹦乱跳起来。
抬眸不经意看到他的手，如葱白细长又骨节分明。
她咽了下口水，还真是好看……
洛天禹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那二人说道：“二位，麻烦先暂停一下。”
他的语调平稳有力，带着不可拒绝的态度。
不笑的脸看上去十分清冷，桃花眼中带着几分凌厉，尽是深邃。
二人不由得停了下来，全都望向了他。
“莫将军……”洛天禹说出这三个字时，似是觉得不对。
抿了一下唇瓣后，立马改了口：“岳父大人之前之所以会传信去京城，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与清清已然心意相通，后面知道了，却又因敦戈出事所以没来及的将此事禀报京城，他估计也没有想到京城会突然派人来。”
“哼。”连太监吵得正上头，听不得他这么文绉绉的话，也就直接说道：“那也是莫俞的过失，你们得庆幸，这一趟是我来了，要是亲王殿下亲自来，那莫俞，还有你，你们所有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亲王？
莫舒清从脑子那一片旖旎缱绻中瞬间清醒，脸色一霎难看起来。
他口中所说的亲王，就是前世欺骗她，借着她的身份登上皇位，又设计了一切害死她的狗贼，萧琮。
难怪这死太监非要她回京城了，那狗贼若是没有她身份的助力，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跟皇位扯得上半点关系。
洛天禹不知为何，语气冷了下来。
但还是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管是谁来，结果都是一样，皇室与收灵界和亲的协议，是要建立在双方都同意的基础之上，如今清清与我两情相悦，自然是不可能再去京城的，这前因后果，公公应该比我清楚，闹僵了，说到底吃亏的还是你们。”
“是啊，姑爷说得极其有道理。”
王副将连忙接口苦口婆心地劝道：“连公公啊，如今木已成舟，若强求下去，也只会让收灵界和皇室的关系日渐僵化。”
说着又凑近了连太监，压低声音说道：“再说了，咱们都知道这圣旨是亲王用什么手段求来的，圣上事后一定会起疑，这一旦起了疑，若你们真把莫小姐接回了京城，还指不定圣上会怎么想呢。”
知皇帝莫若太监，尤其这太监还是个总管。
果然，连太监听后皱着眉头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道：“什么理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么多人见证着，这圣旨啊，我是带到的，情况我也会如实禀报，圣上知道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对着王副将翻了个白眼，一甩衣袖，就往大门走去。
途径凤鸣旁边时，骤地低下了头，连脚步都快了起来，惹得凤鸣和银铃止不住的笑。
他这一走，跟着他走的也只有寥寥几人，客栈里站着的人丝毫没有因着那几人的离开，而觉得有什么变化。
王副将目送连太监带着几个人一直走到院门外面后，才又转向莫舒清和洛天禹。
细眯眼转了转，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小姐和姑爷这事准备何时上报给京城？”
莫舒清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但因为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又不得不回答。
刚准备开口，就又被洛天禹抢了先。
“我们不日后将会去敦戈见岳父大人，到时会由他亲自拟写书信后上报京城。”
说到这洛天禹顿了一下，微微蹙起眉，似是在思考的样子。
半响，才继续道：“王副将既然曾是跟着岳父大人的，不如这次跟我们一同前去，不仅可以跟他叙叙旧，还能帮我们解释一下这圣旨的事，你看，如何？”
第9章
洛天禹说完之后，莫舒清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知道王副将这样再三试探，势必是要亲自确定了她再没去京城的可能，才会善罢甘休。
所以她原本也是打算问他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敦戈的。
可没想到这道士居然会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兴许是这番话正合了王副将的心意，他此时有些高兴，那双细眯眼笑得都没了踪影。
但又怕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于是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装作有些犹豫为难的样子。
“我是特别想去见见将军的，但这趟是跟着连公公一起来的，也不知他会不会对此有什么……”
“那我们便不强人所难了。”
洛天禹的语气也还是和刚刚一样冷漠，但话语犹如一盆冷水，浇得王副将透心凉。
说完后他便又退回到莫舒清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诶……”
王副将拉平了弯着的细眯眼，脸色变了变，欲说还休。
看着王副将一脸吃瘪的样子，莫舒清悄悄偏头笑了笑。
本来她也没想到洛天禹怎么会这样，但经他那一眼，仔细的一琢磨，悟了。
他故意这样，就是想让王副将自己去跟连太监说要跟他们去敦戈。
这山遥路远的，连太监肯定不愿只带着几个人回去，所以要么他选择跟他们一起去，要么就会留在避雪山庄等着王副将回来。
而京城那边一时半会儿交不了差，二人定然会分别找人传信回去。
只要她暗中派小妖跟着，不就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了。
想到这，莫舒清直接扯开了笑容。
站了起来，眼神一扫而过洛天禹，秋波盈盈。
有人唱白脸，就需要另个人唱红脸。
她轻启朱唇：“不如王副将去和连公公打个商量，看看他是否愿意跟我们去一趟，你……你们也好放心不是？”
这不容易出现了个台阶，王副将慌忙接过顺着往下爬。
“对对对，我这就去问他，多谢小姐。”
话音未落，瞧了洛天禹一眼，就赶紧跑出去门去。
他这一走，在场的也都跟着一起出去了，客栈里差不多空了。
这时凤鸣朝着莫舒清勾了勾手指，莫舒清不明所以，没多想就走过去了。
结果刚走过去，看到凤鸣眼中的戏谑，暗觉不好，正欲拐个弯往别处去。
凤鸣看出了她的意图，立马揪着她后领把她拎了回来，挑起半边眉，小声挪揄她道：“不是跟这道士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绝不可能入赘避雪山庄的，绝对，嗯？绝对？”
“……”
莫舒清见躲不掉了，心虚地用眼角斜了一眼洛天禹，咬了下唇瓣。
小声解释道：“我事后一定跟你解释行吗？现在你就当他是我夫君好了。”
“少来这套，说吧，你们这暗渡陈仓多久了，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吃席？”
莫舒清简直服了他，怎么就对吃席有那么强的执念。
她强压住即将要翻出的白眼，边推着他往结界那边走，边说道：“你这是伤到了脑子伤严重过火了，赶紧回去休息。银铃，送凤鸣叔去休息，我把这边的事解决好了再过来找你们。”
“诶，诶，你别推那么重啊。”凤鸣三步一回头的看洛天禹，大声喊道：“侄女婿，管管她，哪能对长辈那么无理的，掐我干嘛，停手停手……”
好不容易把这尊无脑大佛请到对面去，莫舒清松了口气的同时转身就看到洛天禹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好看的桃花眼弯着，嘴角虽没带着笑，但笑意都在双眸里，掩不住的愉悦。
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靠近他小声说道：“多谢你帮我演戏，等这事过了，我一定跟你解释清楚刚刚那些突发的情况，然后再好好感谢你。”
几分笑意这才到了洛天禹唇边，他低下头，也学着她靠近了她的耳边，压着的声音带着低哑：“你想怎么感谢？”
这短短的几个字和这他的唇擦着耳朵的触感，让莫舒清瞬间红透了耳朵，心也一点出息都没有的狂跳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退了一步，也不敢看他，道：“你想要什么？”
“想要的啊……”洛天禹拉长了尾音，问：“什么都行？”
“……”
莫舒清怎么觉得这话问得像个陷阱呢。
这万一他是要她的命怎么办？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了，抬起头来直接说道：“除了要我的命，其他都行。”
闻言，洛天禹彻底地扬起了唇角，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似的点点头。
“好，一言为定。”
***
这事果然没有出莫舒清所料，王副将和连太监商量好了，连太监会去离这不远的酆都等着他回来，而且会留下大部分的兵马来保护他，以此来换王副将跟着莫舒清他们去敦戈。
确定下来后，莫舒清便让莫顺一去收拾了些随身的衣物。
而她自己则过接妖客那边去找能一起同行的妖。
她知道从避雪山庄到敦戈，不下雪的情况下，往北大致三四个时辰便可到达。
考虑到这一路情况不明，而洛天禹又受了伤，凤鸣虽然厉害，但受了伤，且这没脑子得厉害，怕半路上她和洛天禹这事会败露，所以打消了要让他去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