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
“臣对大学士之女孙仲铃仰慕已久,怎奈一直无言说出,臣与士程还有仲铃三人从小相识,臣的情义不输士程,他无非分之想,臣有,请皇后娘娘将此婚约赐予臣,只是成亲之日能否顺延。”
正当皇后犹豫之际太后说此法可行,既能让皇家不失颜面,也算是给了皇后一个台阶,皇后喜爱孙仲铃自然也不愿日后她会受到委屈,可眼下情况若真要把她和赵士程凑成一对姻缘,只怕往后会冷落了她。
如意郎君须得自己心仪,可若造化弄人有缘无分,不如寻得一个待自己心仪的郎君,虽是憾事,可日后却也能过的安好。
此事太后都已经开口,皇后若见不准形势再任着自己的主意来怕是要招来闲话了,思量半刻后便同意了此番策略。
皇后离开慈明殿后,唐婉和赵士程纷纷叩头谢过太后,不光是上次唐闳一事,还有今日所言赞同。
太后和蔼一笑,“哀家算是看着士程长大,知晓他执拗的性子,若此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拦下,他恐得要在宫中闹上一段时日了,哀家耳根子还想清静几日呢。”
第30章 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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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士程咧嘴一笑, 正是因宫中有太后和裕亲王两个支柱他才能如此信心满满前来宫中打这一仗,即便最后失守,他也会以身来护唐婉出这座深深的宫闱。
唐婉被太后唤到她跟前,拍着她的手背道:“哀家也心喜有才学的女子, 你递交的信中字字珠玑, 看得出是位文采斐然的女子, 之前在后花园当机立断不顾自己性命来救哀家,这回哀家可还了你这人情了吧。”
“太后娘娘严重了, 此事是婉儿应做之事,多谢太后娘娘的成全,婉儿无以为报。”唐婉诚恳地道出心意, 对于太后恩典只怕今生无法报答了。
太后抬眼望着门外落在石阶上的阳光,不由感叹道:“能寻得知心人如此甚好,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机缘啊,日后可别再意气用事硬闯皇宫, 这里一旦入了,怕是再难全身而退,这回可属实你们运气好。”
两人聆听太后一番教诲后便躬身告退, 赵承恩正在门外等着二人出来,赵士程笑着上前拍着他的肩头, “这次还得多亏你解围。”
赵承恩大笑碰着他的胳膊,“你又何尝不是帮了我一回。”
对于他和孙仲铃的事,赵士程在折返途中告知了唐婉, 他们三人从小相识,他年少时便就知晓赵承恩对孙仲铃的心意, 那时他被皇上派往他地,走前还叮嘱赵士程一定要照看好孙仲铃, 说等他回来后便说出自己的心意,可还未等他回来赵士程便随仪王搬迁至阴山。
赵承恩看着城院深深的宫闱,有些落寞,“只怕她会怪我。”
赵士程站在他一侧带着歉疚安慰道:“我待仲铃一直如同妹妹,许是有时她错认了我这份情义,当年也有我的错,若我及时告知她你的心意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你就不要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了,当年是我不让你告诉她的,后来也一直拦着你没有说明白,这次我自己前去同她说清楚。”
几人相继出宫后,武涯先带着唐闳去往临县,尽管此刻已经还了他清白之身,但皇上下令要他在两月时间里将大坝竣工并安置好沿岸的百姓,否则还是会被治罪。
赵士程护送唐婉折返阴山之地,他一路上都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她,如今皇后收回了他和孙仲铃的婚事,只要等到唐闳将大坝竣工后便会去提亲。
唐婉与他目光碰撞,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盯得脸直发烫,含羞着将头偏向一处,“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你身着嫁衣站在我面前的样子,想来是倾国倾城。”
坐在一旁的赵承恩无奈拿着水壶仰头喝着水,摇晃着壶身,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士程,我们不过几年未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会讨姑娘欢心了?”
他看着唐婉谈起以往他们二人的情形,那时赵士程可算是个书呆子,整日除了舞文弄墨就是练剑,先前有其他官家小姐同他说话都是速战速决,怎一下遇到她就变成风流才子。
唐婉捂嘴笑着,回望了一眼赵士程,“可他现在也还是个痴憨之人。”
“何以见得?”赵士程说着往她身旁挪了几步,挑着眉道:“那不如你来教教我?”
马车合适宜地碰撞上一块石头,唐婉重心不稳直接靠在了他肩头,她两颊顿时如同云边晚霞,刚想起身左右摇晃的马车让她跌入了赵士程的怀中。
“原是这般,日后我便如实照旧。”赵士程笑着扶着她的肩坐在自己身旁。
唐婉娇俏哼哧一声,低声嘟囔着:“无赖,谁让你如实照旧了。”
前方传来轻咳几声的嗓音,赵承恩唉声叹气道:“有美人兮身在侧怀,当是一幸事,只是你们俩恩爱便是,不用顾忌我这满怀忧愁之人。”
坐在对面的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笑了出来,唐婉正襟危坐道:“裕亲王,婉儿自是眼拙,未曾顾忌还有一位念着远方佳人的愁绪之人,请裕亲王责罚。”
赵承恩用眼神示意她身旁之人,摆着手道:“只怕我还未开口,你的如意郎君便要治我的罪责了,哪里还敢多说一句。”
赵士程大笑,“你呀,几年不见也变得这般没正行了,此次去往阴山应道是不走了吧。”
赵承恩笑着嗯了一声,随即陷入沉默,他仰头喝着水如同在酣畅淋漓饮着酒,掀起一旁的车帘子,自言自语道:“但愿如此,只愿她能让我守在她身旁。”
对于他和孙仲铃一事,唐婉一路上也听他们二人谈起,只是情不由己,孙仲铃以往同她所说之言还依旧回荡在耳边,这段纠葛几人怕是绕不开躲不掉也无视不了。
还在回想着这段不知要如何解决的牵扯时,周围响起了多匹马奔涌而来的动静,紧接着便是刀剑碰撞的响声,赵士程和赵承恩透过帘子看到护送他们前行的几名侍卫都倒在血泊中。
“婉儿,你就待在车里,莫怕,我一直在车外,”赵士程不放心地叮嘱着,他转身让小桃一定要看护好她,说完便紧跟着赵承恩下车。
先前在阴山城外也遇到一群杀手,如今这一批手段更是毒辣,招招致人性命,唐婉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紧张地看着车外打斗的两人,那群蒙面杀手人数越来越多,此刻已经离京城一段路程,不可能会有其他侍卫前来增援。
突然马车晃动起来,一个杀手蹿上车驾着马车飞奔往前跑着,车里的两个女子被马车颠簸着根本坐不稳,小桃横下心上前想用手中的棍棒打晕,可她还未动手就被杀手甩下了车。
唐婉透过车窗喊着赵士程,而此刻赵士程被刀已经划伤了好几处,他焦急地夺过靠近身旁杀手的弓箭一箭射杀了架着马车狂奔而去的杀手。
赵承恩朝天发出了一个信号弹,那群杀手见情势扭转,存活下的几人果断骑上马离开,赵士程拖着沉重的步子骑上杀手遗留下来的马朝着唐婉方向追去。
第31章 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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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唐婉跳车的地方是个坡道, 一直从上坡道翻滚到了山脚下,唐婉觉得浑身都痛,尤其是头部像是被人击碎一般,她恍惚着睁开眼睛, 昏沉的天空下有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耳旁焦急的声音忽远忽近。
“士程哥哥……”唐婉无力眨着朦胧的双眼动着嘴唇, “我,我好痛……”
赵士程急得声音都快吼不出来, 一直紧紧抱着她,“婉儿,你, 你别吓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士程哥哥,我,我还没有嫁给你, 我,我不想……”
“婉儿……”
在一片白色光芒下,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 像是有人一直在急切呼喊她,可当她努力睁开双眼想瞧那位公子时, 一阵钻心的痛感从脑中一直蔓延至全身。
是谁一直在呼喊着她?为何想见他却总是雾蒙蒙一片?她此刻身处在何处?
唐婉一直转动着眼珠,手紧张地四处寻摸能握住之物,一道惊雷从天边沉闷传来。
“阿娘!”她害怕地大声喊叫起来, 猛地睁开双眼喘着气。
李氏媛一直握着她的手,用手绢轻缓擦着她额头上的细汗, 见她安然醒来终于松了口气,“婉儿你总算醒了过来, 大夫说若你今日再不醒来可就……你让为娘该如何存活。”
唐婉勉强撑着起身,小桃赶紧拿着枕头靠在她身后,她紧皱的眉头平缓下来,“小姐,你都昏睡了三天三夜,大夫都快要束手无策了。”
三天三夜?怎么会睡得这般沉,她摸着额头有些疼,手上有几处摩擦划伤的痕迹,颇为疑惑道:“阿娘,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疼?”
“你和士程回来途中遭遇了杀手,听士程说你跳了车,还好这些都是皮外伤,只是撞击了头,怎么,很痛么?”李氏媛担忧地拉着她的手仔细检查一遍,让小桃赶紧找来大夫再来瞧瞧。
唐婉模糊地微微晃动着脑袋,用手摸着额头上包扎的伤口,一字一句问道:“士程是谁?我们去何处了?为什么会遇到杀手?”
她话音刚落,赵士程就领着大夫前来,见她醒来悬着的心也落入肚中,他大步踏上前关切道:“婉儿,你感觉如何了?身上可还痛?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从他踏入房门唐婉就一直紧紧盯着他看,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又实在想不起和他到底相不相识,警觉地拉着李氏媛的手,“这位公子,你这般贸然闯入女子闺房怕是不妥。”
赵士程刚瞧她无事脸上有了一丝欣喜可随即便掉入了刺骨的冰窟中,他呆愣在远处不知刚才听到的是幻境还是真如此,他不死心往前踏进一步问道:“婉儿,你,你不识得我了?”
唐婉疑惑看着他不安的眼神,疑惑不解问道:“我们以往相识吗?”她拉动着李氏媛的手道:“阿娘,我未曾行过较远之地,此人莫不是远房哥哥?”
“怎会这样?婉儿,我是你的士程哥哥,难道你一点印象都不曾有了?”赵士程声音抖动着依旧不愿相信她会就此忘了自己。
大夫给她把脉诊断察看了她脑后的伤口,叹气说着她身上的伤无大碍,按时擦药也不会留下疤痕,只是她后脑勺撞击了石块导致里面应该有一处血块存在,也正是因这血块凝结才会导致她忘却了以往的事情,就目前状况看,除了自家人她还记得外,其他的人和发生过的事都被在这血块的凝结下被遗忘了。
至于日后她会不会想起也要看这个血块能否化瘀,失忆说不定只是暂时情况,但也排除困难会一直记不起以往的事。
送走大夫后赵士程请求李氏媛想和唐婉单独说上几句,不会耽搁她太久的时辰,李氏媛将他拉至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后轻声说道:“士程啊,我知晓你对婉儿的情义,此番唐家能够安然无恙也多谢你进宫和皇上周旋,本想着等老爷回来后再张罗你们俩的婚事,可眼下只怕……”
“姨娘,不管婉儿有没有忘记我,我这辈子绝不会放手,只要我记得她便足矣。”赵士程此刻已经平复了方才无所适从的情绪,既来之则安之。
李氏媛固然懂他能够一直相伴唐婉身旁,可经过此事只怕王妃会对唐家有些成见,赵士程看出了她的担忧,宽慰道:“姨娘莫要担心我母妃,此时我与仲铃没了婚约,她紧着不会逼我,此事我会同她道明自己的心意,眼下唯愿婉儿能早日痊愈才是。”
“婉儿何德何能能与你相识一场啊。”
“非也,是我赵士程何德何能能遇上她。” 赵士程说着面带微笑探头望了里屋之人一眼。
他同李氏媛大致说了几句后便缓步踏进屋子,小桃正端着苦味浓重的药站在一侧,面露难色劝说着让她多少喝一点。
赵士程从袖中掏出一块方糖搅拌入药中,接过小桃手中的药碗坐在床头前的凳子上,“婉儿姑娘,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对于药苦和身子痛总是要选择其一的。”
唐婉眨着那双无辜的杏眼往后挪动着,“赵公子,听小桃说你是仪王之子,那应当是小公爷,可你这般闯入不太相熟的女子闺房说教岂不是不合礼数。”
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赵士程心中起着涟漪,分明几日前跟前之人还在同他说着要嫁自己为妻,可此刻却完全不识得,而对于以往两人同经历过的种种此时也只有他一人记起,想到如此他便黯然神伤了些。
唐婉发觉他神色有些落寞,便用手在他跟前挥动着,“小公爷,我并未言语过重,你总不能就此生气要责罚我吧?”
赵士程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笑着微微摇摇头,他怎么责罚,又怎么舍得责罚,只是上天同他开了个极大的玩笑罢了。
“婉儿姑娘,在下赵士程,字德父,你可唤我为士程哥哥,我们两家为世交,今日和你相识,三生有幸。”他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同她说着,手中还端着那碗药汤。
第32章 只道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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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之人的眉宇之间总觉得在某个地方见过, 更像是在梦里相遇之人,可却没来由的空白痕迹,一想脑子有些隐隐作痛。
唐婉不由地接下他手中的药汤,也微笑示意点头, “士程哥哥, 此处为女子闺房, 你恐不能久待。”
“你对我生厌?”
“士程哥哥严重了,只是我们并非过于相熟, 男女有别,你还是小公爷,怕有闲话传出。”
“言之有理, 是我顾虑不周,婉儿将这药喝了我便走。”赵士程说着将药碗递到她跟前,示意她喝下。
那苦涩的药汤被他加了块方糖连气味都跟着甜腻起来,唐婉谢过后乖巧的吹着喝完, 只是心中困惑此人怎知自己喝药有这般习惯。
赵士程见她把药汤喝完后便叮嘱小桃好生照料后转身离开,唐婉望着门口略显落寞的背影,心被扯了一下, 总觉得眼前之人似乎见过,不只这一世, 好像上辈子就已经相识,可脑子一片空白,只要仔细回想就头疼不已也只好作罢。
李氏媛为了不刺激她的病情也未曾见以往所发生之事同她提起, 如今忘了倒好,不用再理会那些扰人的事情, 也不用再为谁而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