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魄儿揉着手背,那个小师父打她的时候,带着怒气且还用了很大的劲儿,手背瞬间就火燎燎的疼~
但她不能示弱,面对这个已经习惯了偷袭的鬼女人,她早就恨的牙痒痒,总在背地里找自己麻烦的,就是这个鬼货。
如今自己厌恶她的程度,都已经到了那种,都舍不得再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了。
她手指轻弹间,碧天就握在了手里,她又腾空一甩,那宛若星河的鞭子,就寒中带刺的蜿蜒着,向着红罗扑面而去。
红罗轻点一下足尖,便悬在了半空中。
白无泱皱了皱眉,抬眼看去,红衣女鬼因怨而生,含怨而死,红罗——罗刹女。
参商忽而出鞘,横空一劈,红罗急忙闪身,便恼羞成怒的吼道:“狐魄儿,你当真是不要脸面,以多欺少,不觉得羞耻吗?”
没等狐魄儿回答,白无泱便冷着眸子回道,“看你甚厌,欺了又如何?”
此语惊到的不仅是红罗,还有狐魄儿。
这么直白的说欺负人家,我的小师父呀,不——不太好吧?
红罗气的衣袖一甩,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相当的有信心的,这一双勾魂眼,这一副百媚身,以及拜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不尽其数的……心道,好瞎的一双眼睛,她咬了咬牙,忍着怒气问道,“看我甚厌,那她呢?”
狐魄儿也停止了攻击,也有那么一点期待着他的回答,毕竟,自己呆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至少,是不会看自己甚厌吧?
白无泱看都懒得再看狐魄儿一眼的,相当不给面子的说了四个字“不堪入目。”
红罗听罢,忽而掩唇就笑,“听见了吗狐魄儿?看我甚厌,至少还是看了的,不堪入目,说明看你都懒得看呀。”她越笑越妖娆。
狐魄儿的一颗心……仿佛被重创的七零八落了,裂的她寒凉寒凉的。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老子还没傻到什么都听不懂的份上,用不着你个死鬼来提醒。
虽是这话很伤人,但狐魄儿还是咬着牙,厚着脸皮的回道:“那又怎样?至少,他要杀的是你不是我。”
“一个是鬼物一个是妖孽,你俩有什么好得意的?”白无泱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攀比的,又冷声冷气的,给她泼了一盆冰冰凉的凉水。
狐魄儿又觉得,自己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慢慢的滴起了血,她有点生无可恋的看了白无泱一眼……别说了行吗?这刀子甩的,真的是扎了个透心凉啊。
红罗难掩得意的道:“怕是小师父你只对鬼物有所了解,而你身边的这个妖孽,恐怕你还不甚了解吧,用不用我讲来与你听听?”
狐魄儿双手环于胸前,眸光深不可测的看了过去,她勾起唇角,淡然一笑,“你倒是讲来听听?”
红罗沉着脸看向她,“你当我不敢?”她忽而又笑了,“也是,现在若是讲出来,游戏还怎么玩儿?我可是还送了你一份厚礼呢,咱们慢慢玩儿,不着急。”
“是吗?”狐魄儿眼睛微眯,指尖在碧天上划过,不紧不慢的说:“那你也要先有命陪我玩呀是不是?”
她手中的碧天,洋洋洒洒的便甩了出去,忽而炸裂七条,条条星河似闪,无不泛着森森的寒意,寒鞭之上,布满的冰刺又细如针尖,红罗躲闪不急,瞬间,就在她那如羊脂白玉的皮肤上,刮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红罗身子一酿呛,怒道:“狐魄儿你还敢偷袭?”
“不敢当,论偷袭,我哪里比得过你?”
而白无泱早就不想再听这二位的废话了,他见狐魄儿又扬起了鞭子开打时,参商剑也在一瞬间掷了出去。
红罗再次受到了重创,可眨眼间,一股耀眼的金光忽现,漫天便尽是白芒。
狐魄儿和白无泱猝不及防的用手一挡,红罗就被一团黑风笼罩,待刺眼的金光散尽时,红罗已不知去向。
狐魄儿想要把她大卸八块的愿望,也随之落空了,心情十分的不好,面色也难看的很,恨恨的道:“又逃了?这种跑路的本事,倒是渐长了。”
白无泱微微一愣,手在眼前晃了晃,望着刚才那骤现的金光,愣了会儿神,“金乌?”
他说:“帝俊羲和育十子,羿射其九,落于东海之南,化山为沃焦,其山似火,其焦难掩,又闻,此九子元神有所化,一子封神,八子成鬼王,他……是哪一个?”
狐魄儿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的小师父还知道这个。
可想到沃焦山,真的是很焦灼啊。
她似乎又闻到了一股子的烤狐狸的味道,在那零星焦灼的回忆中,仅回忆那么一小下,脊梁骨就顿觉疼痛万分,便不寒而栗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疼啊,老子是焦灼扎心的疼啊,吓的狐魄儿又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堪入目的她,又小心谨慎的后退几步,尽量做到,别碍了人家的眼。
白无泱回过神来,方才注意到她,“你站的那么远干什么?”
“我?”狐魄儿顿了顿,“我不堪入目啊。”
白无泱眉宇挑了挑,不再看她,皱紧的眉头也忽而舒展,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道:“你在我眼前晃来荡去的次数还少吗?矫情什么?”
狐魄儿:“……!”我也不想矫情,这不是看你一直都挺矫情的吗?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不敢说。
棋局已毁,红罗已走,二人所在之地,又瞬息变化——
满月如诗,夜凉似水、繁星点点的似是在向着它的主人,炫耀着自己的璀璨。
江郎山的山巅上,一女子穿着大红色轻纱喜服,眉目妖娆,眼尾微微上挑,唇色红的嗜血,美是极美,可惜是一种诡异的美。
狐魄儿心中一紧,是花妖将离。
将离的身前,正跪着一个六神无主的魂魄,魂魄之主,正是独孤衍,她唤他——衍公子。
将离的衣袖轻轻一挥,独孤衍便恢复了意识,他回头看着身后离自己只有一丈的悬崖,吓的瑟瑟发抖。
“衍公子,你可还记得我?”将离的声音非常温柔。
独孤衍一脸迷茫,只是自顾自的蜷缩在了一起,生怕后退一步,自己就能够掉下去似的。
将离不屑的一笑,“衍公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没关系,你记不得我,那院中开的正艳的红芍花,你可还记得?”
独孤衍颤抖的身子一僵,抬起了那双烂桃花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是……是你?红芍……花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她们都是你杀的?”
将离冷哼一声,又面若桃花的笑了笑,“公子以前,可是称我为仙子的,如今?怎就成了花妖?”
她俯下身去,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说:“是我啊公子,可算是想起来了,还算不得太薄情,至少,还想的起来,我是你那一众心上人中的哪一个,衍公子,你又有出息了。”
“不,不……别杀我,我没杀你,你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我!”独孤衍吓的想躲又不敢躲,只能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将离蹲在他的身前,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眼中的那一股幽冥之火,仿佛瞬间就能将他燃尽那般,她声音清冷的问:“不是公子,那是谁?”
将离起身,拿出一块帕子,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真的是碰他一下,都嫌弃脏的那种,一松手,帕子便随风而逝,落入了一丈崖内……
她说:“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那一世,我为公子窗前花,公子说我开的娇媚,不堪那院落的风吹雨打,遂将我移入公子的卧房中,我于公子梦中一舞,为谢公子怜惜之恩,公子见之,更是对我爱怜有加,谓我心忧,谓我何愁?”
她挑眉一笑,声音淡漠:“公子倒是说说,你是谓我心忧,还是谓我何愁啊?”
她憎恶的扫了他一眼,又转过了身继续说:“许我荣华一世,许我青丝白发,许我此生无忧,许我轮回不弃,唯我一人就好,公子可是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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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帝俊羲和育十子……八子成鬼王”参照(山海经)
“一子封神,八子成鬼王”参照百度百科。
第15章 不是人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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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冷冷的笑了笑,“做不到没关系,公子王侯将相嘛,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婚不由已,妻不由己,妾也不由己,处处都是身不由己。”
“公子之难,将离感之,如同身受,遂我由你,由着你的心意,将我之魂,离我之体,弃于忘川——”她回眸笑的森凉的说:“等你。”
她勾起了他的下巴,低眸看着他,满眼尽是憎恶的鄙薄,“百年之约,将离不敢弃。”
“那一方手帕,绣了一枚红芍花,是你最后赠我的信物,将离从未将它离弃。”
将离从头顶,又摘下一枚花簪,笑着摇了摇头,“多么拙劣的手艺,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大把吧?”随手一丢,又丢落在一丈崖内。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百年之约未至,我便见到了公子携着娇妻美眷,踏进了那黄泉口,奈何桥,望乡台,轮回路。她们是为你殉葬的吗?”
她又不屑的哼了一声,“衍公子真的是踩着将离的尸体,只手遮天啊!”
“以我之身为药引,救尔天子之性命,公子岂止是只手遮天?那是一步登天了吧?”她眸中透着一股狠戾,“公子寿终,皇家礼仪厚葬,公子修的福泽不浅,将离欠你的倒是颇多。”
“又一世。”她说:“我跟在了你的身后,想着,曾经许下的诺言,怎么可能会不做数呢?”
她忽而转身,再次捏起了他的下巴说:“妄言的话,下了地狱,那是该被嚼了舌根的呀。遂我又天真的,信了你那颇多的难言之隐,罄竹难书!”
“公子俊逸飘尘,渔舟唱晚,我与公子对酒当歌,把酒言欢。”
她起身又温柔的道:“我说我是红芍花女,你说你等我百年,我问你知前世今生?你说不仅于此。我泪流满面,你说仙子不可污颜,拿起我前世绢帕,又拭我今世泪眼。”
“你说,将离可愿为我再舞一曲?如你所愿,我翩然鹊起……”
她声音有些哽咽却仍是笑着道,“你随我花前月下对酌,陪我林间草舍卸甲,唤我看日落东升又夕下,伴我赏云霓春风和晚霞,我信你那一壶红芍酿,我信你那一句娘子伤。”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说以身为引虽好,恐娘子有伤?我说无妨,公子与我有恩,死又何妨?”
“你手捧花酿,泪落成行。此一世,我与娘子有愧,轮回等我,此花簪,夫亲手所刻,与你为信,来世,定不相负。”
将离将身上的凤冠霞帔,红纱嫁衣脱下,凤冠再重,落在一丈崖下,也没了声音,红纱再轻,却重成了几世情深,风带走了它,也带走了她的前尘……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公子行走的是江湖,艺高人胆大,真的是仗着自己长着一对好大的猪肝狗胆啊?”
她冷嘲道:“红芍花酿在手,公子可是大补的吧?补的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延年益寿,老当益壮呢。”
她咬着牙说,“自古就有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倒是风流透了,你的那朵美人花可也是吓死了吧,正好给你当个殉葬的。黄泉一路,公子身上好大的煞气,将离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近前。”
她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让我再想想,是剁了谁的相公?还是挖了谁的心脏?或是溺死了谁家的孩童?哦,我忘记了,是你自己的,肮脏的孽种,怎么能留?畜生都比你干净啊衍公子。”
她后退一步,又自嘲的笑了,“可我还是信了你,如此恶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的,你哪个地方都没去,嗯,你是有苦衷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她压着火气说:“又一世,公子寒衣素褂,挑灯夜读,以母为尊,以家为大。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轻声的说:“你来了,正好,这是我刚刚沏的茶。”
“我愣住,不知这张面具是真还是假,但还是默默的信了它。陪你耕织,陪你饮马,你为我戴一支红芍花,笑得如春光明媚:仙子当真是来自地狱,而不是天上花?”
“我心一颤,你高待于我,我又何故猜忌于你?”
“公子生母病重,我取红芍之花续命,公子伤寒入骨,我取红芍之花驱疾。”
“公子赠我凤冠霞帔红纱衣,让我一舞,你说,美矣美矣,待我及第登科,便要娶你,只是,此嫁妆是偷来的,还要偷偷的还回去,我信你。”
“你被乱棍杖其中,大喊仙子:为你,偷衣不悔,为你,生死相随。我心魔入体,毁了无辜的性命,也毁了我自己。”
将离深呼一口气,又道:“今世,我穿着嫁衣来寻你,你可还娶?”
“我被万符镇其中,你状元及第,与你的娇妻美眷们,一起的食我之肉饮我之血,你说:以你之身,伺我佳人,以一换多,实乃不亏,你欲要报恩,怎样都是报得,有何冤屈?”
“你还说:这件衣服好看吗?好看那就穿着吧,赏你了。可你转头,却对着你的妻妾们说:看那一身的肮脏,真是太脏了,她脱了谁还敢再穿啊,他日,我再送你们个更好的。”
将离流着泪,蹲在了独孤衍的跟前说,“衍郎,我好疼啊,你看看我,你又让我疼了一百年啊!”
独孤衍瞬间一声惨叫,如疯了般,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与他近在咫尺,他彻底的崩溃了……
“嚎什么?”将离吼道:“运气再好,终有散尽的一天。”她突然又温声的说:“衍郎,你的运气已经尽了,如今,可愿为我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