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捣鼓, 白狐就围在她的身边各种转悠, 最后百无聊赖的找了个阴凉地睡觉去了。
相望从外回来, 见院中有个大鸟甚是稀奇,见她从大鸟中钻了出来, 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要转行啊,不当郎中当木匠了?”
狐魄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师兄,我听太白金星说,有一个叫做第六天的地方,那里长了一种叫做相望花的宝贝, 师兄你可知道?”
“当然了,我不仅仅是只去采摘相望花,我要到天上的各个地方都去转转, 再带些咱们这里见不到的宝贝回来,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相望一巴掌就把她从大鸟上薅了下来。
“还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看你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呢, 这地上放不下你了是不是,还想到天上去转转?可真是够敢想的了。”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你说是不是?”
“行,有梦想是好事, 那你就说说你这只大笨鸟和你的梦想还差多远?”
狐魄儿立刻又开始拍起了相望的马屁,相望在她眼里可不一般。
别看平日里没个正形, 不务正业还不着调,但他还真有一些狐魄儿用大脑无法想象到的本事。虽然说,相望总是称自己那神奇的本领叫做变戏法,但和变戏法比起来,他会的本领可是高级了太多太多。
狐魄儿嘻嘻一笑道:“不远不远,我的大笨鸟和梦想,就差了一个师兄的距离。”
相望立刻躲的远远。
眼神中充满警惕:“你想干嘛?”
狐魄儿嘿嘿一笑,“师兄,你给我的大笨鸟施点法力呗。”
相望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想,都,别,想!”转身就大踏步的走开了。
狐魄儿的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他说的是想都别想,而不是说的不会或者做不到,这就证明,希望还是的,她的笑容又深了一瞬,追了出去。
白狐看了看那远去的身影,化成人形后,就站在大鸟跟前,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又嫌弃的摇了摇头,伸手上去,在大鸟的头顶摸了摸,瞬间,大鸟就有了变化,眼睛随之也眨了眨,翅膀也忽闪忽闪的动了动,竟绝尘而去飞了起来。
白无泱轻嗤了声,“不就是想上个天吗?这有什么难的。”
狐魄儿正追着相望,忽见天上飞下一大鸟落于面前,惊的眨了眨眼睛,现在她已经不会没出息的吓到腿软了。
但是肉眼可见的,是相望也被这大鸟惊到了,他腿软了。
狐魄儿喜不自禁,甚是激动:“师兄,你快看,我的大鸟成精了,不用你帮忙,他自己都能成精,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她立刻爬了上去。
相望又急忙把她给拽了下来,“你不怕摔死啊,现在成精了,万一一会失灵了呢?”
狐魄儿看了看大鸟又看了看相望:“有道理啊,还好师兄你提醒我了,万一我飞到高空,突然摔下来怎么办?我若摔死了,那可就直接上天了。”
相望连连摆手:“不不不,你想的太美了,摔死你也上不了天。”
狐魄儿回头看他,“上不了天,我上哪儿?我总不能下地狱吧。”
也不知道自己与他有多大的冤仇,“上天”在相望这里,似乎就成了一道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儿。
相望点了点头:“这个若是有可能,要是你能下得去也不错。”
“……”狐魄儿瞪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
“说我上天费劲也就算了,怎么就连下个地狱都费劲了?”
我是谁?小医仙。救人救世,七级浮屠摞的高高的,你才下地狱呢。”
相望根本就没心思听她说什么,盯着大鸟出了会儿神道:“你在这慢慢研究你的大鸟吧,我先回去了。别上去啊,小心摔死你。”
狐魄儿看了看大鸟,大鸟也默默地看了看她,大眼瞪小眼的,“……咋回去啊?”
相望火急火燎的来到庭院,慌里慌张的道:“你……你给大鸟度了法力?”
白狐化作人形,有些懒散的坐在石凳前笑了笑:“怎么了?”
“胡闹,你怎么能让她上天呢,你不知道她不能上天吗?”
“她为什么不能上天?”
“因为她,因为你,因为……”
白无泱瞪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没话就别说,不就是上个天吗,很骇人吗?”
相望一拍额头:“我说大爷,咱能不这么惯着她吗?”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就是因为这么纵容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白无泱眉毛一挑。
相望摆摆手,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想了想,有些话还得说:“你若是想满足她的愿望,也可以,但是唯有上天不行。”
他说:“那无异于自取灭亡,狐魄儿上辈子也是个神仙,犯了大错,又侥幸投胎成人了,天庭还不知晓。”
“如果,”相望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她要上天,那就是自投罗网,自掘坟墓,她若是活在人间,还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个百年,也许神不知鬼不觉的,她还能有个来世也说不定,但是一旦上天被抓,必定魂飞魄散。”
他又看了白无泱一眼说:“我只能言尽于此,以前,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保护她,你若执意让她上天,我法力没你强,也拦不住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无泱转过身来道:“她触犯过天条?”
相望叹了口气,“嗯,事儿还挺大的。天庭大忌,五雷轰顶。”
白无泱眸光微距,直截了当地问:“她就是那个小狐仙?”
相望眼神闪躲,根本就没想到这祖宗会这么直接。
“也不能这么说,你怎么就能猜到是她呢?”
白无泱的手指轻轻点着石墨桌道:“这千百年来,天地间,唯一一个禁止仙家四处传播却也是唯一一个掩藏不住的秘密,便是这小狐仙遭天谴。”
随即,白无泱冷冷的眉宇一皱,眸光微聚,看向相望:“那我是谁?”
相望的内心是沸腾的,这智商在线的……也真他娘的是没谁了。
怎么都没想到,三言两语间,自己还能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戳穿任何一个人的身份,这是太上老祖认认真真告诉他的,天上的事儿,谁知道呢。
他转身,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只是想告诉你,拦着她点,别哪里都想去,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
他转身,跑的比谁都快,又跑的无影无踪了。
白无泱瞥了一眼相望离开的方向,默念着“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他不是在大罗天呢吗?”想了想,又轻啧了一声,便也走了出去。
狐魄儿还在和大鸟较劲,白无泱站在了树枝上,指尖轻轻一弹,一道淡紫色光晕便冲着大鸟而去,顷刻间,大鸟在她面前直接粉身碎骨。
狐魄儿:“……”脸都绿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禁不住的又咽下了一口口水,哪里来的狗屎运,还好没骑着它漫天飞,若是飞着飞着,来了一个粉身碎骨,那岂不是就玉石俱焚,死无全尸了。
狐魄儿一小步一小步的从它碎裂的地方穿了过去,暗道:这天……果然不能随便乱上,毕竟,这条小命早早晚晚都是要去西天报道的。
她想通了,上天嘛,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不想着上天了,近日她便安分了许多。
这几日白狐心情不佳,总是郁郁寡欢的,但,特别执着,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狐魄儿将它抱起放到石桌上,也坐到了旁边,扒拉扒拉它的耳朵道:“怎么啦小狐狐,你不高兴啊?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呀。”
白狐静静地看着她,视线一转,便又看向了远方。
狐魄儿忽觉一阵酸楚,眼泪直在眼圈打转,她抽搐了下鼻子,低下头笑着问:“我明白了,你是要走了吗?”
白狐垂了垂眸,一个俯身便扑到了她的怀里。
说不出来的难受,她眨了眨眼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就是演戏嘛,装一装样子嘛,她最在行了。
她一只手抱着白狐,一只手揉着眼眶,才突然发现,戏演给别人简单,可让自己相信就有点儿难了。
她说:“想家了是吧,我知道,是该回去报个平安了,别难过,走吧,我……”
咸涩卡在喉咙里的滋味有点难受,她又红着眼眶笑了笑,“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
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指环挂坠,戴到了它的脖子上,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从它毛发间抚过,有些颤,他们都有些颤。
她说:“就它吧,送你了,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但是我挺喜欢的。”
白狐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竟也有些雾色。
与她相识多久了?半年了吧。
唔。
日子不算长,但总会误以为好久了。
狐魄儿偏过头去,擦了擦眼睛说:“听那个卖你的人讲,你是雪域之狐,家乡应该是在很远很远的雪原上吧。”
“这条路,太远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千万别再被坏人抓了去,再抓去,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白狐垂着眸,窝在了她的怀里,想嘲笑竟是笑不出来了。
它想说点什么,可“等我回来”这几个字,却怎样都说不出口,也许,他担心的不是化成原形后的自己她怕了,而是他怕了……
她恋恋不舍的将它放下,转身后,泪水流的更甚:“走吧,别回头,早晚都是要走的,就现在吧。”
身为白狐的他,很小小,刚刚向前伸出一只爪子又顿了顿,眼尾的余红更深了,它又默默地把爪子收了回来,转身便跑了。
院子中的呜咽声,渐渐响地起……
狐魄儿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不多时,衣裙便湿了好大一片,有风拂过,吹散了那很小很小的声音,她在说给自己听:“记得要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白无泱站在了房梁上,勾起唇角笑了,笑的是一如既往的蔑视,可……那双载满万千星河的眸子里,却是红的,雾气昭昭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抿了抿唇,轻着声音说……
“我听见了。”
第193章 狐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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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缕清风掠过, 如春风温和,房梁上没了谁的影子,院落中也只剩下形单影只中那一抹怅然萧瑟。
“别回头,就现在吧。”
可大道三千, 却无一条路……是唤作回头路。
数月有余, 天气已经很冷了, 高高的山顶上,这些时日总能看见一个落寞的身影, 或站或坐或是眺望着。
这个地方,视野开阔,能够看清楚很多条路, 她在找一条它回来的路,可这漫山青草长了又落,皑皑白雪又冷了山色,却仍辨不出, 有哪一条路,是唤作归途。
失望吧?
狐魄儿偶然发现,这个词如今倒成了脑海中的常客, 就连从小捧到大的《孙子兵法》,都在不知不觉中失宠多时了。
她笑了笑, 颇有些自嘲,转过身,这下山的路, 她都已经走熟了好几条了。
突然间,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在她身后响起,那抬起的脚步顿了顿, 愕然转身,眼前的景色全变了。
这个场面恢宏盛大,在她细听之下,声音却又戛然而止了,可是画面仍在。
那是一座看似高耸入云的宫殿,红白相称着坐落在群山峻岭间,十分醒目,画面时远时近,沿着山脉高低错落有致的建筑,就宛若一条欲要起飞的长龙那般,正腾飞在云雾缭绕间。
她刚才听到的声音,正是在这座宫殿中所忙碌的人们。
画风一转又变了另一番景象,没有了人流的涌动,岁月静好,一副绝世山水画浑然天成的模样,看起来就好似换了个人间。
蓝色的湖泊,就像是一面巨大的天镜,大朵的祥云随着湖水涌动,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副巨大的流云瀑布,还会有千般变化。
突然,又是画风一转,巍峨的群山连接的是天的尽头,皑皑的白雪,也追着山脉乱舞,烈日在这里多了些冷淡,云雾缭绕的样子,应该是长久不散。
狐魄儿恍如隔世……
在她愣神间,一个雪白色的身影,由远而近的跑进了她的视线。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她似是笑着,眼泪却流的更惨。
哄你入睡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自然,你什么样子我都记得。
它找到家了。
是平平安安的。
终于又见到它了。
它的脖子上的指环还带着。
它……也还记得我。
抽泣间,画面又不见了。
狐魄儿难过的时候,总是习惯的蹲下来,抱住自己。
心痛吗?是心痛吧。为什么会心痛呢?
可她又真的不知道。
入夜时,她没走,时不时瞟向那片已经恢复如常的夜空,她想,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夙夜更替,依然没能等到她的回响。
又一天过去,狐魄儿自嘲的笑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对一只白狐相思成疾。
夜空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繁星点点,在这冷夜中,总觉得透着些许寒意,冷的那么的不近人情。
她微抬起头看着天上说:“你的脸色很不好看,会吓到你的小狐的,看,我多和善,从来就不会吓到它。”
她垂了垂眸又说:“也难怪,说书先生说……你的小狐回不来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小:“你不用对我冷着脸色,我也不一定能够等的回。”
她笑了笑,喊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