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魄儿徒然一愣,惊慌的道:“师父,我没惹到你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白无泱此时,已听不得她说的半句风凉话,一字一句,皆如那软指撩拨着琴弦,遂不管不顾的扯过她的胳膊,便拽进了怀里。
怀中的人,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好像还不满足,更加用力的拥紧了一些,压抑着心中的邪火和可耻,恨不得咬碎了自己的牙道:“感受到了吗?你倒是自己说说,惹没惹到我?想帮忙吗?”
狐魄儿彻底惊愣了!
白无泱实在是懒得看她,松开了手,低呵一声,“还不快滚。”
狐魄儿被他推开的瞬间,双腿发软,慌乱不堪的就要往外跑,可刚到门前,便觉一阵铃音入耳,眼中一抹魅光忽闪,自己就徒然一怔,唇边也随之勾起了一抹肆意的浅笑,抬了下眼皮,便也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未尝不可。”
白无泱的身子徒然一抖,这种软糯的话语,无异于再次给他添了一把三昧真火,而一发不可收拾。
狐魄儿又从容的走了回去,从后面环住了他,二人均本能的有些战栗,她眼中的狐光仍在忽闪,随着媚光的若隐若现,她再次慢着声音,低低的说:“我是说,帮你也没什么不可以,又不是没帮过,也不差这一次。”一记轻吻,便落在了他的后心。
白无泱瞬间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颤抖的转过身来,满脸惊愕!
他能接受的了,在自己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狐魄儿对他的为所欲为,但不代表,就能够接受的了,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也这样肆无忌惮。
在他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了狐魄儿笑了笑,软糯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勾的他心神荡漾,她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都受不了了,还有什么可为难的,师父你总是喜欢这样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话音刚落,她便微睁着双眼,含着笑意,吻上了他的唇。
白无泱惊愣过后,反手将她固在了怀中,狠戾的加深了这个吻后,唇齿也在顷刻间变得腥甜。
狐魄儿唇间一痛,才离开了半分,白无泱眸光幽深,似笑非笑,也轻咬了下自己的唇角,才压着声音说:“我的好徒儿,你在我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时候,非礼了我三次。”
狐魄儿先是被他咬的一痛,后又是一惊,骤然一愣,刹那间,就恢复了几许清明,眼中的那一抹媚光散去,便颤抖异常。
白无泱脸色骤沉,十分不快的道:“滚出去。”
可,她的双腿直接就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浑身战栗不已。
一声声掷地有声的叩首,均带着一声声瑟瑟发抖的对不起,她的额间,与地面顿时就多了一抹血红色,眼泪也如决堤般的,忽而就流了出来。
狐魄儿慌乱的不知所言,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那句,“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第31章 你剐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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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泱先是被狐魄儿这过激的行为惊到了, 比起两个人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还要震惊。
何至于跪下?又何至于行如此这般大礼?
她当真是伤起自己来,毫不含糊。
随后,白无泱方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突然想起了画在城隍庙里的那最后一副画。
应该也是此番情景吧。
不知为何, 有些七零八落的画面, 竟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画里画外的种种, 恍惚间,又有些隔着经久的岁月,忽而重叠了。
他眸中还残存着未尽的雾色, 虚喘了一口气,弯下腰,就握住了她的手臂,他轻抿了下嘴角后, 低着声音说:“起来吧,都是我的错,是我六根不净, 与你无关。”
狐魄儿仍旧战栗,如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般, 猛然就抽回了手臂,冷汗早已遍及全身的她,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溢满了脸颊, 紧跟着,头磕的更加用力了, 她的口中依旧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确是惊吓过度,前尘的一幕幕, 慌如再现般,她怕极了。
她也只能够接受自己偷偷摸摸的,对他做一些暗暗窃喜的小动作,她亦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放肆。
更何况?
还是放肆的如此恬不知耻。
她就这样瑟瑟发抖的跪着,用一声声的叩首忏悔着,不敢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白无泱轻咬着嘴角,心情复杂的看了她几秒,终是将那心中最后的壁垒,化作了一纸柔情,俯身便蹲了下去,又毫不犹豫的将她拥进了怀里,用那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声音,耳语着:“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又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哑的说:“是我过分了,是我枉为人师,该谢罪的是我,魄儿?你抬头看看我。”
天晓得,白无泱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是扛着多大的压力,一边是退不下去的邪火,一边是推不开的导火索。
痛到崩溃的时候谁都有,只不过是,比一比谁更能扛罢了。
狐魄儿靠在他的怀里,慢慢的安静了许多,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了,只是目光仍然涣散,她流着泪,忽然声音轻颤着哀求道:“师父。”
白无泱应了一声。
她说:“你剐了我吧。”
白无泱心头忽而一痛,垂下了眸,长长的睫毛有些微颤,几度要脱口而出的话,终是又咽了回去。
他自嘲的笑了笑,回道:“因为我犯的错误而惩罚你,你当我是有多么的卑鄙无耻?”
狐魄儿神色凄然,听他说完,整个人又有些瑟瑟发抖。
她抬起那双早就被水雾浸染了的眸子看他一眼,忽而勾唇笑了笑,便突然的反身一推,不管不顾的又疯了般的俯身吻了下去。
之前,白无泱是怎样咬的她,她又加倍的狠狠的还了回去。
白无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常,再次惊到了。
狐魄儿又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猛的推的白无泱闷哼一声,她眼角猩红,泪流满面的哑着声音低吼道:“师父你还没看明白吗,那个卑鄙无耻的人是我不是你!”
喊完,她便转身跑了出去,开门的瞬间,与钟弋碰了个面对面,随后就是岳崇,二人皆是一愣,狐魄儿斜睨了他们一眼,便跑远了。
钟弋看了看还坐在地上,有些衣衫不整的白无泱……没有说话。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岳崇从钟弋的身后挤了进去,神色微微一愣,随后又吊儿郎当的一笑,拽了钟弋一下说:“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可尴尬的,该起来的起来,该进来的进来。”
白无泱和钟弋同时看了看他,脸色都有点僵。
岳崇倒是无所谓的吹了声口哨,“怎么着呀少爷,需要我来伺候您吗?”
白无泱本是欲要起来的身子一顿,钟弋也按捺不住的踹了他一脚。
岳崇立刻讨好的一笑“,将军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扶他起来,瞧瞧你们那受了惊吓的样子,是不是想多了?”
白无泱站了起来,整理下衣衫,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余光一扫,岳崇正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他呢,且还不怀好意的笑着。
“岳将军若是对我感兴趣——”白无泱那寒到骨头缝里的眸子,看的岳崇骤然一冷,“那就先请钟将军出去,咱俩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岳崇吼道:“谁要跟你谈?凶巴巴的,吓唬谁呢?”
“那你看我干什么?”白无泱也语气不好的回道::“好看吗?是不是我脱了给你看着更方便?”
钟弋咳了一声,“行了,都别吵了,我俩过来看看你醒没醒,身体好些了吗?”
岳崇乐不可支的捂着肚子,“你现在问他身体好些了吗?你猜他能好的了吗?”眼神又有意无意的扫了扫白无泱的下面,捂着肚子拍着桌子都笑出眼泪来了。
钟弋也忽的勾起了嘴角,忍不住也笑了。
白无泱闷声吭气的饮了一杯凉茶道:“笑完就赶紧滚。”
钟弋收敛了笑意,情绪调整的极快,立刻就有了为人兄长的样子,坐在他的对面说,“无泱,这件事本就与你没有关系,我不想你们也跟着受到牵连,你不是还要去收服那个为祸人间的魔王吗?先走吧。”
“魔王?”白无泱微微抬起了眼睑,嘴角轻扬的哼了一声,“可笑。”
“不是……收服魔王吗?”
白无泱又饮了杯凉茶,情绪也随之缓和了许多,遂又点了点头,“是个为祸人间的魔王没错。”
“嗯,所以,这件事也刻不容缓,你们还是早些去吧。”钟弋附和道。
“无妨。”白无泱说的随意,“不差这一时半刻,那个魔王逃不了也跑不掉。”
岳崇嘶了一声,“了如指掌啊?”
“那倒不是。”白无泱垂下眼睑,眸光幽深的说:“我是觉得,魔王这么能闹,恐怕也只是为了求得一死,毕竟有些个妖孽,即便是想死,都会身不由己,所以,她折腾的这么过火,只不过是急需找个人,能将她了断了而已。”
岳崇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是一个魔头活腻了,然后自己死不了,就开始捣乱,想要找个能杀的了她的人是吗?”
白无泱点点头。
岳崇眼睛突的瞪大,“她是不是缺心眼啊?”
“谁知道呢。”白无泱眸中凝聚了一抹雾色,不再说气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说:“也许,是身不由己吧。”
“是身不由己也好,还是任性而为也罢,终究是将自己的性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钟弋说:“若是有一天后悔了,除了追悔莫及,就什么都不剩了,这一步棋?”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白无泱一眼,“下的极烂。”
身为将军,这话里话外的,他要是再听不出点话外之音,也就当真是枉为将军了。
岳崇一拧眉,也扫了两人一眼,笑了笑问道:“这魔王,当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难言之隐?”
白无泱的眉宇轻轻一颤,“我不知道,我只听空余说过,那个魔王现在已经是个不死之身,魔界有一种保命的药,叫做相望花果,据说吃一颗,便可起死回生,而她自化形以来,几乎就是被此果喂养的,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所以,真的是活腻了也不好说。”
“可,因她而死的,就有我军十万将士,她,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欠下的人命债,已然太多。”
白无泱眸光一凛,看了过去。
钟弋与白无泱的目光相对时,他勉为其难的笑了笑,“人情可恕,天理难容。”
岳崇啧啧两声,点了点头,“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谁也说不清前方的路有多少沟沟坎坎,指不定就在哪个阴沟沟里摔了一跤,就再也起不来了呢,你说是谁的错?”
他继续说:“都不是,谁也没错,命中注定,一条路一道沟坎,总有一条鸿沟是越不过去的,逃不掉,避不了,绕不开,终究会面对的,自己手中的宝刀,却是别人项上的利刃,有人想断它,你说,主人如何能护它,无泱?”
白无泱看向岳崇,除了眸子更加森寒,便无再多的多余表情了。
岳崇灿然一笑,眸中充满了心疼的叹着气说,“入世太纷杂,就很难再转身转的潇洒了。”
钟弋也笑出了一抹凄然,“站在十字路口,你还有的选,选了一条,你还能有的走,走到头了,还可有的退。这条路也许不太好走,有荆棘有藻泽,也许还会有洪水猛兽,但只要拼一拼,也尚可有一线生机。可还有一条路,绝路,即便是想绕着走,不想走,也总会有人架着你走下去。
高处不胜寒。
总有一天会发现,高处站久了,便骑虎难下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位置,别人无法体会,唯有冷暖自知。”
他又看了看白无泱说:“如果说有一把剑,是无意间的插在了别人的胸口,可你也当知,这把剑捅进去之前,它光洁如新,而□□时,可就是带着血肉了,无泱?
若剑有灵,也定会自责不已,如你所言,这个魔王只求一死,想必也是如此吧。”
白无泱眸中的雾色一闪即逝,随后一笑又喝了杯凉茶,冷着眸子问道:“所以呢?”
“你俩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二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吗?”他笑着哼了一声,“什么意思?你们这是想杀了谁?饶了谁?可怜谁还是同情谁?是魔王吗?分析了半天——”
他的话语说的相当的轻巧,别有深意的笑容更浓,眉毛一挑,便眸中深不可测的问道:“那该杀吗?”
第32章 那糟心的一百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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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
突然静的有些异常, 就连外面柳枝浮动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岳崇咳了咳,冲着白无泱眨了一下眼睛,“都说了人情可恕, 天理难容, 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
话虽说的轻巧, 可骑虎难下的也是他们,一边抗的是十万士兵的亡魂, 一边担下的是白老将军的恩情。
其实,他们二人所处的位置,和狐魄儿也没什么两样, 都是两面为难的境地。
一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当不当杀?不杀,因我而死的人有怨, 若杀,自己其实又很冤,死或不死, 皆备受煎熬。
而钟弋和岳崇那边则是,恩公之情没齿难忘, 滴水之恩,也定当涌泉相报。
可,十万英灵唤我等一声将军, 清冷冷的这二字头衔,倒是无足轻重, 可若是将这二字呼喊出来的是那亡魂十万,那就犹如泰山压顶, 不得不抗了。
杀或不杀,皆无从取舍。
钟弋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白无泱也随之站了起来,倚在了门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二人皆可听见,“只要我想护,就没有护不了的,即便是自己作死的也不行,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找谁去,一根箭而已,既不是弓,自然也不是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