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弋的步子一顿,遂又前行,白无泱这是已经明确的跟他表明了立场。
岳崇将胳膊搭在了白无泱的肩膀上,别有深意的一笑,“少爷真是年少轻狂,这么狂妄的话也敢说,有违道心的呀,不过?”
他又凑近了白无泱的耳边小声的道:“我还要跟你说一句,毕竟,像你这个年纪还没经过人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了,还是那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你若不是个道士,这个年纪的,家里的娃娃那都一大堆了吧,这两个人之间的那个什么,你会吗?不会的话,不要不好意思问,哥哥随时都可以指导你。”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声音略高,“岳将军这又是浑身上下不舒坦了吗?用不用我给你松松筋骨?”
已经走远的钟弋,听到白无泱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过了头,岳崇立刻瞪了他一眼,屁颠屁颠的解释去了。
白无泱眉头皱了皱,转身关上了房门。
林中山涧:
姬逃逃支支吾吾的说:“我们是找了你一百年才找到的,只是我们也没有多想嘛,你向来嗜睡,自己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偷偷的睡上那么一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她又皱着眉头说:“更何况拜仙山那么大,还是被天雷封了的,虽然我们可以进出,但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随便就能进来的,那个玉帝还担心你被谁给掳走了呢,也是设了结界的,所以,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就以为你已经在那个地方睡了一百年。”
狐魄儿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所以说,所谓的我睡了两百年,并不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睡的?而是消失了一百年后,才被你们找到的?”
姬逃逃点了点头,“嗯。”
狐魄儿捂了捂心口的位置,眸光幽深,再次抬头看向姬逃逃,“二哥和拘灵是不是还没回来?”
“狐二爷和拘灵,估计是被太上老君给扣下了,走后便杳无音讯。”
“你回去告诉八芝,让他想办法联系他们,把太上老君给我带过来。”
姬逃逃瞪大了眼睛,“老大,你?”太异想天开了吧???
“有相望的下落吗?”狐魄儿问。
“八芝一直再查,没找到。”
“那就算了吧,告诉他们,一定想办法把太上老君给我带过来,消失的一百年中,红罗那个死鬼,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恶诅,我竟能任其摆布,荒唐,太荒唐了。”
狐魄儿想到那声可以随意在她脑海里响起的铃音,就觉得不寒而栗,她也是这次去了铃音鬼道那个地方才发现的。
特别是铃音想起后,给她带来的不良反应,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冲击太大,那难以启齿的欲/望……她不敢细想。
她说:“我这身躯是被上神之气重塑的,被相望花果喂养的,想必,是我昏睡的一百年中,红罗没能折磨死我,就想个办法来毒害我,真是卑鄙极龌龊,我有事先走了,你也走吧。”
姬逃逃望着茫茫一片的葱幽,活祖宗果真是走的无影无踪了……
而桃都山前,狐魄儿扣响了鬼帝郁垒的大门。
郁垒一袭黑衣黑袍,抱着双臂站在了她的身后,那面容冷俊,身材挺拔,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就差脸上再贴个“狐魄儿切勿靠近”这几个大字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魔王大人吗?”郁垒开着玩笑说,“我这大门可禁不起您这么敲,毕竟,也是风烛残年饱经风霜了。”
冷嗖嗖的阴风,逼的狐魄儿打了个喷嚏,转过身,“都两百年没见了,您怎么还是如此的不待见我呢?”
郁垒斜了她一眼,似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她,说的很直白,“自知之明你倒是从来不缺,就是鲜少用对地方。”
狐魄儿粲然一笑,“好像也是。”
郁垒突然眉头一皱,刚有些反应过来,“你不是被压在拜仙山吗,怎么出来的?”
“我?”
“又被烤了?”郁垒的话,说的波澜不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丁点都不意外。
狐魄儿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个忙。”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哼了一声:“什么忙?”
“招魂幡借来用用。”狐魄儿笑道。
郁垒冷着眸子看了她一眼,本能的后退两步,“招魂幡岂是你说用就用的?”
狐魄儿啧啧的道:“退什么,我又不抢,人间最近不太平,你知不知道?”
“只是最近,涌进酆都的恶鬼比以往多了些,怎么,另有隐情?”
“这有鬼王相助,红罗当真是隐瞒的极好。”狐魄儿简明扼要的说:“红罗害我于不仁不义,冤枉了拜仙山,她伤人性命无数,又牵连甚广,人间早已恐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又说,“被红罗枉害的性命,多数的冤魂,都埋在了铃音鬼道,不能归乡,不入轮回,所以,地府亡魂虽增,但也不太容易被察觉。”
郁垒正了正神色,“铃音鬼道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狐魄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太好说,我也是才知道那个地方。”
“借招魂幡是救那些亡魂吗?”郁垒问道。
“我想试试。”
“怎么进去?”
“红罗既然想害我,”狐魄儿别有深意的一笑,“我就自投罗网呗。”
郁垒沉思片刻道:“我本该与你同去,可又一时抽不开身,大帝可是与你在一起?”
狐魄儿微微垂了垂眼睑,轻嗯一声。
郁垒见此也没多问,伸手换来招魂幡递于她道:“小心。”
当二人分开时,已夜幕。
狐魄儿手握招魂幡,再次来到山里的石阵前。
如她所料,这里的确是进入铃音鬼道的一个入口,石阵已恢复的完好如初,她回头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当她脚尖刚一迈入时,整个心魔,仿佛就已经被铃音唤醒了那般,两股正邪之气,瞬间便在脑海中撕裂开来。
当真是,还没遇见敌人,自己的阵营便已经开始起了内讧厮杀起来。
狐魄儿双眼猩红,心魔的力量大到可怕,仅一瞬间,自己便已乱发翻飞,一副妖形,顿显无疑。
九尾白狐那一身耀眼的白,此刻又和她身上的血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眸中狐光频现,意识挣挣扎扎间,便又不知不觉的浑浑噩噩了。
而红罗,也是在她秘密囚禁了狐魄儿的一百年中,才慢慢的发现了她的这个非常致命的地方。
她对北帝的执念太深太深,经不住一点有关他的风吹草动。
红罗囚禁她时,确实是想把她碎尸万段,可奈何,狐魄儿真真的是生了一副不死之躯。
伤她可以,一旦殃及到她的性命,便会从她体内,爆出一缕紫色的光环将她罩住,而后就是任谁都不可再伤她半分了。
红罗自然不傻,一看便知,这是北帝引自身之气护着呢,且还护的霸道,除了施术之人,根本无解,若强行破之,也只会落了个被反噬的下场。
于是,这百年间,红罗便试尽各种不让狐魄儿好过的方法,可效果均不太理想,狐魄儿觉得实在太痛苦时,也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便继续睡死过去,就像是真的死了那般。
有一日,红罗坐在她的身侧,突然提起了北帝的过往,可仅仅一句,狐魄儿的身子就有些颤抖,红罗终于发现了她的秘密,继而,也渐渐地开始笑的面目狰狞。
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不断的提起北帝,不断地与她讲起过去。
狐魄儿的反应也是极大的,她皱着眉头,蜷缩着身子,额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痛苦极了。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依旧没有醒过来。
红罗忽而一笑,起身离开了。
从此,这一百年间,红罗不但寻到了一副可生双心的蛊惑之药,也时常的讲讲北帝的现在和过去,来刺激她,每每看到她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时,真的是比杀了她都要痛快。
红罗手中握着一朵极寒的冰花,名为玄斩,玄斩散出的寒气,已经染上了她的鬓角,她似有似无的笑着对着狐魄儿说:“你说,我应该给这颗玄斩再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才能让它更像是把刀子一样,割的你那颗狐心,能够痛一些,更痛一些呢?”
她说:“别着急,让我慢慢想想,你还需要你那个师父为你做些什么呢?”
第33章 十万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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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罗笑的阴恻恻的, 又自顾自的嗯了一声,“听说,北帝是与你欢好后才被谪贬的?”
“虽是谪贬,但谁又能耐他何呢?可你就不一样了, 被数万道天雷打了下来、这个滋味儿, 不好受吧?”
她又坐到狐魄儿的跟前说:“他若是执意要与你在一起, 谁又能挡的了他呢?”
“护你的时候是他,弃你于不顾的时候也是他, 口是心非的男人呀……”她掩着唇笑了,“都是一样的货色,上神又能怎样?”
“也不过如此罢了, 一边跟你纠缠不清,一边又去历他的天劫,你被天雷打下来的时候,他又在哪儿呢?”
“一眼都没来看过你吧?”
“是不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如此了呢?”
“你不恨吗?”
红罗轻轻的抚摸着玄斩摇着头说:“不不不, 不恨怎么能行,你当恨,要恨, 而且还应该狠狠的恨。”
“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半魔半妖的德行了, 说不定……还是天上那个人人艳羡的小狐仙君呢。”
红罗将玄斩轻轻的没入了狐魄儿的心脏位置,它迅速的与狐魄儿的心融为一体。
玄斩又将那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一层一层的包裹在内后, 便消失不见了。
红罗笑的越发狰狞了,她咬着牙说:“你的那颗心, 也太没用了,我给你重新换了一颗, 这回,你可要好好待它,别再让它吃亏了。”
她趴在狐魄儿的耳边说:“你对北帝的欲/望比执念更深,记住了吗?”
“想要得到他的那颗心就算了吧,但是那个身子,才是你最想得到的,得到了就折磨他,纠缠他,凭什么他历完劫后,还可若无其事的回到大罗天?”
红罗面目有些扭曲的笑了笑,“把他留在你的身边,破了他的戒律清规吧。”
“还立个什么劫,当什么上神,人间多好啊,都留下吧。”
红罗站起身,娇媚的撩了一下眼前的碎发说:“我对你好不好,嗯?”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不敢将他留在身边,那么只有我来帮你了。”
她轻抚手中的一片花瓣,托着长音说:“从此……玄斩便唤作欲海沉浮吧。”
她斜瞥了狐魄儿一眼,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欲/望嘛,谁都有,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个神仙,整日装的假清高的样子,其实内心里,不也还是那副欲/壑/难/填的德行吗?”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即便是北帝又如何?大家都一样,架子摆的再端正,也掩盖不住心里的那点小肮脏。”
她忽而又神色悲伤的叹了一口气后唤道:“小可怜,你也应该回到自己的窝了,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送你走呢。”
“不过,咱们来日方长,别着急,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而红罗的这番作为,狐魄儿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现在,她却是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翻,什么叫做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自己斗,更是其乐无穷的深刻滋味儿了。
总觉得自己长了两颗心那般,其中有一颗,还时时刻刻的冒出些危险的信号,两颗心在她的五脏六腑中,打的难舍难分,还不可开交。
妖形早已爆出的她,九条尾巴凌空乱舞着,一头白发,也是发丝纷飞,血色的瞳孔,更是徒生忧怖。
狐魄儿艰难的挺直了脊背,手中的碧天,也是不住的颤抖,自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铃音就从未停过,然而,给她带来的蛊惑,也是一刻都未曾少过。
红罗娇媚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声音闲闲的道:“我不找你麻烦,你怎么还自己找来了?”
“呵!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你的小师父看了得多心疼呢,每次都把自己弄的这么惨,你的小师父——”
“我的小师父怎样?”
狐魄儿扬起嘴角,如同魔鬼般的血瞳,死死地盯着红罗,那一身白衣,早已染成了血色,红的格外刺眼,而鲜血还在不住的从袖口间,裙摆间一滴一滴的滴落。
“他心疼,魔王一样也心疼,你的男人,为了我,心疼,你开心吗?”
狐魄儿用手泯去了嘴角的血渍,话说的森冷异常,“今天,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也不是来看你得意的,更不是来跟你聊男人的,而是——”
她长长的睫毛微颤,血色的红瞳更加刺眼,随后诡异的一笑,“先尝个命吧。”
碧天疾行而出,瞬间炸裂,经历过那番自我摧残后,狐魄儿的体力已所剩无几,她没有时间啰嗦,趁着恢复的几丝清明,她要抓紧时间,将冤魂收进招魂幡内带出去。
红罗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她没有想到狐魄儿此时此刻,会大摇大摆的闯进来。
而于白无泱他们那一仗打的,自己本就伤的不轻,此时金乌又不在,虽是她的道行比狐魄儿的深,但单打独斗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毕竟,没有一个魔王的称号仅仅只是个摆设。
红罗化刀抵挡,又想分出一丝魔力来催动铃音鬼道。
可狐魄儿下手十分狠戾,根本就没有给她催动铃音鬼道的机会。一边甩出碧天与之对抗,鞭鞭尽是杀击肆意,红罗根本就没有回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