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熠栩
时间:2022-03-06 07:28:26

  狐魄儿笑的坦坦荡荡,眸中还有一抹尊敬之意,一副人模人样的笔直的站立着,看似本分的很。
  可,那双手却是偷偷的已经攥成了拳头,她现在越来越会克制,即便欲/望千万重,却仍能让人看起来从容不迫的样子,装的很好。
  她轻呼一口气,后退几步,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她在白无泱没注意到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她发现,一觉醒来,自己对他的邪念更胜了。
  而本体的半魄已毁,也促使了这随时都会出没的欲/望、简直就是勤快到可怕,即便是她再抑制,再克制,可早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时的她,倒是更加方便被红罗控制了。
  狐魄儿心底忽的凉了下去,看了看白无泱,她已不似二百年前那么的蠢笨了,不至于连白无泱对她的情义丁点都看不出来。
  她轻声地问道:“师父,我昏睡多久了?”
  白无泱的一颗心,还没从戴花的刺激中反应过来,遂没好气的道:“三个月。”
  狐魄儿点了点头,她回答的极淡,“哦,是吗,这么久了,定是耽误了师父不少的事情吧?”
  白无泱听着她这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心中一紧,回道:“无妨,我也没有什么事。”
  狐魄儿的眸子里,此刻又多了些许疏离之意,她好心的提醒道:“师父难道是忘记了吗?还要去拜仙山捉拿那个十恶不赦的魔王呢。”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就在这呢吗,我还抓谁去?
  狐魄儿的眉宇颤了颤,而后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说:“这一路,能伴师父左右,徒儿此生甚幸,扰师父一路,还望师父勿要介怀。这里与拜仙山已是咫尺之遥,剩下的路,我就不陪师父走下去了。”
  白无泱眉头凛起,忽的站了起来回身道:“你什么意思?”
  他心中羞愤,三个多月,日盼夜盼的盼她醒来,就连木屋,他都是怀着既忐忑又激动又羞愧的心里,只盖了这么不算太大的一间。
  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与她不日不夜的挤在一起了,睡在她的旁边,帮她盖好被子,再笑着数着她的睫毛,做的事情不多,但他却已知足。
  然而,他心中所有的期许,均在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全都毁灭殆尽了。
  狐魄儿看了看他,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一礼,“就此别过吧,他日,拜仙山内,弟子恭候师父。”
  白无泱忽的眼睛瞪大,她为什么要醒,还不如睡着,果然还是睡着了的时候更听话。
  他怒道:“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说过的,你不能离开,刚刚醒来,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狐魄儿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须臾,勾唇笑了笑,她说:“拈花一笑的是佛,毁花一念的是魔。”说着,她轻轻一扬手,那一片他亲手栽下的不大不小的花藤,便瞬间凋零失色。
  她又别有深意的一笑,“师父可是看清楚了,我到底是人是妖,是神是佛,还是魔?”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师父是圣人,怎可一直蒙蔽双眼,而与妖魔为伍呢?师父慈悲,不嫌我为妖魔,弟子荒唐一路,心中亦是有愧,师父不离不弃,弟子心中感念不敢忘,可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冷冷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并非同路。”
  什么叫并非同路?
  曾经不是说过殊途同归吗?
  白无泱心冷到了谷底,如同那枯萎了的一片花海一样,他握紧了双拳转过了身,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至于还要再问到她亲口说出、师父我就是拜仙山的那个魔头才肯罢休。
  本就什么都不用说,早就心知肚明了。
  狐魄儿望着他微颤的脊背,深鞠一躬,化一缕青烟散去。
  他眼尾猩红,咬着唇苦苦笑着,轻声低喃,“怎么就走的这么急?三个月了,怎么就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肯?”
  狐魄儿只有离开的那一瞬间冷静,离开了他,她便跑的慌不择路,终是摔倒在地,抱住膝盖,痛不欲生的大哭。
  在他面前,虽是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早就丢盔弃,狼藉遍地了。
  她不知自己是顶着多么大的毅力,还死扛着说完那些话的,对他的欲/念,简直就是已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了。
  这不是她的本心,她的心魔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更何况,毁了半魄,心魔更是肆意的疯长。
  狐魄儿悲痛欲绝的喊声,回荡在山林间,惊飞鸟儿数众,她已经痛到不知痛的滋味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苍天怎就不容我?”
  她怒极恨极,冲着天怒声喊道:“恶鬼作乱,天界为何不管?何故往我一人身上泼脏水?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一直害我?”
  她又哭到无力的辩驳:“我对师父,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心思,是你们害我。”
  一个刚正不阿的声音,忽而在他身后响起,来人说:“万物皆有劫,不只是你,无论是人鬼仙神佛,皆是应劫而生,应劫而灭,天界管不到将要应劫的人。”
  狐魄儿满目猩红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回头怒视着来人,她愤恨的道:“胡说!”
  “他们应他们的劫,与我又有何干?”
  “好似他们都是为我而生的一样,何故都成了我的孽障?”
  “是红罗为祸苍生,怎就偏偏的对我喊打喊杀?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为何就看不见,苍天众神,个个都是眼瞎吗?”
  狐魄儿眼前之人,正是空余,他刚正不阿的道:“休要妄言,不得对神佛不敬。”
  狐魄儿冷声笑道:“堂堂九天,是非不分,对错不论,因果不顾,纵孽障行凶,却还要嫁祸他人,当真就不愧疚吗?真是寡廉鲜耻!我敬它,我缘何敬它?谁来还我个公道?”
  空余义正辞严的说:“天规不曾有错,它持的是世间大公道。你屡视天规不顾,今日脚下之路,你怪不得别人,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又怨得了何人?”
  狐魄儿挺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微扬着头,眼中的愤恨不减。
  天规?
  是呀,还有天规,她竟把它给忘了。
  她笑的清冷,无奈,痛苦,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轻轻的念着:“妖狐,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堂范围半步,如有违抗,当场必诛。”
  她转身,每走一步,都甚敢疲惫:“那我为什还活着?你们天规可真仁慈啊!”
 
 
第132章 美人当前,想他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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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片攀树而生的花藤, 已尽是枯枝残叶,唯一枝花环开的还算正艳,他将它拾起握在手心,可那颗心, 早已凉透了。
  他遇见她时, 遇见的突然, 相处之时,又爱的突然, 她昏睡的突然,醒的突然,走的更是突然——
  他挥拳打在了树干上, 徐徐青叶,飞舞着落下,它们落的姿势优雅,仿佛一片片都要争先恐后的围着他转一圈儿, 再看看他的笑话。
  空余在他身后站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师弟。”
  白无泱没有转身。
  空余顿了顿问道:“不知此时,大道与私情, 你还分的清吗?”
  白无泱微微侧目,眸光微聚, 轻嗤道:“来的可真是时候!师兄那么会聊天,聊的我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他转身倚靠在树上,那双亦正亦邪的眸子, 笑的阴恻恻的,扬唇轻道:“不如, 师兄你再与我谈一谈,什么是大道, 什么是私情可好?”
  空余面色微沉,“师弟的许诺,这是不做数了吗?”
  白无泱笑的邪魅,目光深邃的看着他,问道:“我许诺过师兄什么?”
  空余倒吸了一口凉气,太上老君曾告诉过他,北帝转世前,是喝了几十碗孟婆汤的,而且,汤中特意加了一味不同寻常的调料,名唤“忘情。”
  即便是恢复了神位,这前世的记忆,也几乎都是空白的,没有个万八千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即便是前世的记忆能够记起个七七八八,但七情六欲,也是极其淡薄的。
  但此刻空余摇了摇头,无论是当年的北帝,还是今生的白无泱,他对狐魄儿的那份情义,都是从未改变过。
  无论他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对她的袒护,都会一如既往的不管不顾,即便是那曾经最看重的脸面,他都能自己将它撕下来,放在脚底下再踩个稀巴烂。
  空余低声的叹了口气,“你护不住她的,她的劫数又何止于此。”
  白无泱冷眼扫过,眼眸微阖,声音也多了些许微凉,“我护不住她?那北帝能吗?”
  他这不是问他,而是在提醒他。
  空余愣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回道:“人眼有避障,天眼皆可及,她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纵火,视人命如草芥,敢问北帝,枉害生灵数众,帝君你,依旧可以熟视无睹吗?”
  白无泱眉头皱起,怒道:“她在我身边何时杀过人纵过火?”
  空余缓而开口,“别的且先不说,师弟还记不记得遇见的那个猫头鹰?”
  白无泱的手,不自觉的摸在了腰间的葫芦上,空余看了看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师弟不防召唤一下猫头鹰试试,看它能不能应你。”
  空余又道:“那与猫头鹰一起的那十多个人的死,就更不用多说了,师弟想起了吗?接下来,我再说一说师弟不知道的。”
  “师弟可还记得南平侯府独孤衍吗?狐魄儿可是不顾你的阻拦,当着你的面,就抽的他魂飞魄散。”
  他又看了看白无泱继续说:“南平侯府内,曾有二人羞辱过你,就在独孤衍魂飞魄散之处,她——笑着逼迫着二人坠崖了。”
  空余还在继续细数狐魄儿的罪状,“她靠一己之力,夺回了十万军魂不假,可她也在夺魂的过程中,击碎了无辜魂魄万千。”
  空余看着白无泱的面部表情变化,由不信到迟疑再到震惊。
  “你还记得,她最近一次遭遇的雷劫吗?”
  空余问道:“天雷加身,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百戏楼内走水,二百多条人命,是她控制了那个郑三爷做的,你们遇见凌云木那天,一直尾随你们的,不是凌云木,而是那个郑三爷,她又将你支开,而后,又把郑三爷杀了。”
  空余看着白无泱愈发清冷的表情,貌似询问的道:“不知,若是曾护天下苍生的上古正神北帝,遇此孽徒,在大道与私情面前,应该是如何处置的呢?”
  白无泱面色阴蛰,本是眼尾微微下垂,忽的抬眸间,那双承载了日月星河的眸子愈发幽深,嘴角边沁吟着一丝薄凉的笑意,他看着空余笑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
  “北帝怎么处理的,师兄还需再问我一遍吗?”
  空余心下大骇,白无泱继续笑道:“还记得师兄曾经讲过,那只妖狐,两百年前就挺能闹腾的,想必当时,北帝若是想要罚她,又岂会留她到今日?”
  白无泱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指望着他答,他把玩着手中的花环,瞥了空余一眼继续淡着声音说:“既然留到今日,再留她一次,又何妨呢?”
  空余慢慢垂下目光,看着他手中的花环,又望了一眼长廊之处,皆是枯萎的花藤,他幽幽的讲道:
  “从前,有一个喜欢穿紫色衣服的女孩。她每天真诚地向月老祈求,希望自己遇到一个能够珍惜自己的人。终于有一天,月老被女孩儿的虔诚感动了,在她的梦中对她说:当春天到来时,在后山的槐树林里,她会遇到一个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期待很久的的情缘。女孩默默记住了。”
  白无泱挑了挑眉,听着空余继续说。
  “等到春暖花开的日子,痴心的女孩儿,满心欢喜地如约独自来到了槐树林,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那个白衣男子还是没有出现,女孩儿在紧张失望之时,一不小心,反而被草丛里的蛇咬伤了脚踝。她不能走路,家也不能回了,夜色下,她心里开始害怕恐慌。”
  空余又看了一眼白无泱手中的花环说:“就在女孩感到绝望无助时,白衣男子出现了,他帮她吸出了脚踝上的毒血,二人一见如故。可白衣男子来自他乡,他们的婚事,遭到了村里人的强烈反对。但女孩心意已决,非白衣男子不嫁。最终,两个相爱的人双双跳崖殉情。”
  “再后来,在他们殉情的悬崖边上,长出了一棵槐树,那树上缠着一棵藤蔓,并开出朵朵花坠,紫中带蓝,灿若云霞,美丽至极。后人称那藤上开出的花为紫藤花,紫藤花需缠树而生,独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说那女孩就是紫藤的化身,槐树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
  他继续看着白无泱手中的花环,依旧是刚正不阿的道:“它,开不了多久了。紫藤为情而生,为爱而亡。从出生到绽放,即便是过程再凄美,可结局都只有一个。”
  空余转身走了,白无泱靠着槐树,仰着头看了看天,慢慢的闭上了眼,花环仍在手,可手指却有些无力,勾了又勾,握了又握,终是难以扣紧,掉落在地。
  他想知道,一世的情缘,怎能如此心痛?
  他想知道,狐魄儿,我到底与你,缘起何时,又情深几许?
  *
  而狐魄儿自从离开后,意识越来越模糊,时而清明时而浑噩,半魄受损,本就元气大伤,心魔又肆意疯长,整个人更是混乱不堪。
  她在一红账中翻了个身,慵懒的醒来。
  她拄着手臂,侧身躺在床榻上,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不太心喜的皱了皱眉头,极其懒散的开口说道:“这一年来,每次醒来,我都能见到你,你总在我的房中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红衣女子回眸娇俏的笑着,她薄唇轻启温声的回道:“我的魔尊大人,若不是我不辞辛劳的为你日夜点燃这安神香,侍奉在你的身旁,你又怎能睡的这么安稳?”
  “一年前,你与神界打的太过惨烈,一直重伤昏迷了好久,若不是我将你寻回,指不定啊,你早就被野狼给生吞活剥了呢。”
  狐魄儿坐起身子,整理好了一袭白衣后,有些厌恶的应道:“我醒来一次,你便提醒我一次。”她走到她的身边,勾起了她的下巴调戏道:“如此邀功,你是想我如何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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