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微凛,却闻一记清朗的少年音。
“赤川卡口,我也曾战过。”
叮——
琴音顿错。
我立即振袖转场,顺势回拨清越,掩住心头骇浪。
而屏风外吱呀门开,侍女柔声行礼,主客窸窣入座,酒水潺潺入盏。
交谈声入耳,原是幽州节度使与诸葛居士熟识,便转告了那“同意归顺文王”的暗示。
“从幽州到申弥宫可谓旅途劳累,今日便不论公事,先就着这琴音,喝喝酒,聊聊天吧。”
诸葛居士似是饮了口酒,此刻长吁。
“想来我正当十七时还在鸡窝里掏蛋,这么一比……不及啊不及。”
客座的人影发出轻笑:“侥幸而已。”
透过屏风模糊,那人似也抬了下盏,一饮。
“我年轻气盛,若非有人从旁劝引,又以命相护,一次一次。独我一人,不成气候。”
“哦?”诸葛居士的声音含着莫名意味,“裴将军所指,是同僚还是佳人?”
酒水哗啦入盏,客座的人影又是一饮:“远胜。”
滴答。
不知为何,我清晰地听见消融的雪水从檐上滑落,坠入涟漪的声音。
在这微荡之中,我又想起了那幅画,想起我陷入回忆时听见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
——深情。
脑中不由浮现过往。
于是琴声并未出错,只是不由自主地放缓,流淌着似梦般朦胧的心绪。
而屏风外,诸葛居士语气好奇:“那人既对你如此重要,怎未同你一起?”
回答此言的是一声又一声的酒水哗啦,最终,客座的人影哐地拍桌,把倒酒的侍女吓得惊“啊”。
“太慢!我自己倒!”
那原本清朗的少年音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显出低沉喑哑。
无疑,那信压根就没寄到他手上。
而他此刻的反应,正是诸葛居士乐见的。
“抱歉,是我失言。”
于是主座上的人影发出哀叹,挥散了一屋子侍从,自己也从座上起身。
“长宵居侍从随叫随到,这窖藏的三生酿极烈,兴许能使人一醉解千愁。”
灯光只留了几盏,门就此掩去。
可琴声未歇。
室内烛光偏昏,围客座摇曳。
透过屏风,我看着那模糊人影一杯又一杯,闻得琉璃盏叮当落地,终是开口。
“别喝了。”
我拿手按住余颤的弦,见屏风上映出的人影一僵,不由叹了口气。
到底是合了诸葛居士的意。
可既然身在申弥宫,就算今日不吱声,明日也总会被刻意引去遇见。
哪知一阵悄然过后,那屏风外的人影继续将酒杯捡了起来,且念念有词。
“真是醉了,居然听见了祁红的声音……”
我:“……”
屏风上,人影得了酒杯,又倾倒酒水哗啦。
我立即起身走了出去,一把拦住那只手:“你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喝。”
那人便不动了。
我趁机夺了那酒杯,忽闻一声怔怔:“原来我不是醉了,是在做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