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愤然即刻掀起四下震声,叱咤澎湃。
霎时间,兵戈点地,高扬。不知何时起,前后所有忿忿的骂咧,都汇总成一句异口同声。
“干死女真!夺回居庸!”
“干死女真!夺回居庸!”
然后,那枪尖一指北方。
“那诸位今日便随裴某一同,扬我九州威风!”
枪尖燃烧,将军立马。
号角雄浑,刀剑齐发。
我提缰远望,果见居庸城门放下,敌军又是“嗬嗬”嘶吼,与赤川那时一模一样,且密密麻麻。
然而这次,我们有备而来。
火箭、火石、火炮……火雨连绵,几近燎原。那凶暴大军尚未靠近,便在火海中身形湮灭。
我暗赞贺兰瑾的火器威力不小,就见身边眉目快意,扬枪策马:“这回,你看我!”
纵使敌方发现不对,增调轻骑兵支援,那绯红长·枪仍于千军万马中横扫,烈烈锋芒。而全员大振,杀吼声撼天,于刀剑碰撞中激昂交错,直达云霄。
居庸之战,大捷。
自此,所有北疆都城皆被收复,只待清剿女真残余。于是当夜,全军欢庆,畅饮攀谈。
“裴将军当真是少年英雄啊!若将军有空,帮忙指教指教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吧!”
“来来来!我也敬裴将军一杯!裴将军那骁勇无畏的身姿,实为我等瞩目!”
场面十分热闹,尤其是裴铮那头。我望着自己左右空荡,不由几分惆怅。
从前打赢胜仗,也会有人来同我敬酒。我明明没再蹲水里做鱼,可裴铮很不高兴,因为我有脑子一热就四处和人勾肩搭背的毛病,而他双标。
他倒没让我别喝,但他似乎向其他将士下了什么森严禁令,从今往后再没人敢跟我拿酒。
“那我喝什么啊?”
我起初还挺懊恼,结果裴铮给我端来一碗甜热:“你喝红糖水。”
“……好。”
我就这么没法生气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不会郁闷。毕竟现在气氛高涨,我却独自干坐。
要是贺兰瑾这自称酒精过敏的留在外头,我兴许还能有个伴,可他喜静,早早就进了帐。而我是不能进去的,因为我得看着裴铮。
裴铮酒量比我好,酒品亦是,不过这次大捷意义非凡,敬酒的便一波接一般,我估摸着就算是他也够呛。
果不其然,一个将士笑道:“裴将军这般英挺卓绝,不知会惹得多少美人芳心相送!”
而裴铮竟伸手一止:“不要乱说,我有老婆。”
“……”
“……”
他怎么可能有老婆!
若非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他这一脸严肃还真能让人信了。
“裴将军还有文书亟需处理,诸位的好意,我一定代为转达。”我上去搀扶,走前逐一与诸将道别。
裴铮表面如常,甚至进帐后都不用我扶,自个大步走到案前。
我正奇怪,就见他将图纸一掀,露出掩在下面的画。
我一时愣住,因为这画正是我昔日让他帮忙画下的“我”。
我曾经看来觉得极不真实,现在亦是。
然那张脸到底和长宁公主相仿,这样说来,贺兰瑾约莫是一眼错看,以为裴铮是藏了宁婉儿的画像。
念及此,画被一把拿起。
我就这样目送裴铮无比宝贝地抱着画往床上一躺,而后一个侧身背对,传出声憨笑:“老婆。”
“……”
我很想仔细看看那幅画,说实话,这几回我都没能好生端详。
然裴铮向着里侧,又抱得太紧,没人瞧得着。
于是,我想起他说长宁公主的脸乃他唯一入眼,忆起裴夫人痛心疾首地表示那画是自家儿子个人喜好的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