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理由怀疑,比起叫我赏月,对方应当意在报复我那比“她”还大的问号,意图使我抑郁。
毕竟中秋“团圆”,而我恰好同自己的生父母见了面,却没人认出我。
三日后,八月十五。
如贺兰瑾所言,这夜天麓宫上下齐聚中庭,竞相欢庆,我这方疙瘩角便管制松散,院外传来哈欠和吐槽。
“怎么就轮班到我们头上了?倒霉透顶!”
“唉,我倒没想过去领赏钱,我就想回家看看老婆……”
不耐的嘀咕过后,一记娇软的女声笑如摇铃。
“几位大哥辛苦了,这是上头发的月饼。”
于是院外噗通连绵,院门吱呀大开。
我出去一扫,见四五个侍从横七竖八地躺在墙边,手旁各自落着被啃了几口的月饼。
而“侍女”自己也拿起半块,一面淡淡:“我去另一头安排。”
我就这样看着人影倒下,口中飞出一只荧光闪烁的蝴蝶。
这条长廊空无一人,地上纵横交错,皆梁柱投下的倒影。
四下悄然,独闻脚步匆匆夜色。
因此,当空中炸开轰的一声,我近乎吓了一跳。
一瞧,大朵烟火于夜幕绽放,成片炽亮,泼洒璀璨流光。
轰——
轰——
一声接一声,视线中五光十色,浩瀚盛大。
想必中庭已然宾客满堂,烟火之下歌舞升平,天上人间,繁华成双。
我却没有什么惊艳、悠哉的心情。
纵使这是我头一次看烟花,但现下这个节骨眼,那轰轰巨响实属噪音,令我无法听清前方动静。
轰——
这似是最后一记耀眼,长廊便被照得几近全白。那领路的荧蝶瞬间融入光中,竟骤然消失。
下一秒,我看清荧蝶原来一个折身,已然落在雕栏上方,不往前飞了。
同时,我听见一声清脆——
叮。
是珠钗摇晃?
还是环佩碰撞?
眼下烟火停歇,这清脆连带脚步渐近,皆于耳中分外清晰。
我避不开,于是赶在对方看见我之前将头垂得老低。
为首的宫女率先发现了我,“呀”地惊叫倒退,拐角另一头便响起女声:“安芷,怎么了?”
这声音如空谷黄鹂,夹着大病未愈的虚弱,额外使人生怜。
“约莫是哪个坊的粗使吧,这模样……冷不丁撞见还真吓人。”
我闻得宫女嘟囔,余光瞥见拐角曳出一片玉白衣角。
“怎能这样说呢?”在那轻咳之中,藕色鞋尖款款挪步,语气几分严厉,“相貌不由己,更不可以貌识人。”
宫女过去搀扶:“但他还呆!这么久都不知同您行礼!”
“请殿下恕罪!”
我当即噗通伏地,埋住整张脸。
因“阳蛊”遮掩,至亲血脉尚不能辨出我的真容,唯一个例外——身中“阴蛊”的长宁公主。
“咳咳。”
此刻双蛊水火难容,便是咳嗽剧烈。
我听见宫女焦急:“殿下,您下床才几日,还是回凝心殿歇息吧。”
女声却于柔弱中显出倔强:“此次夜宴来宾甚多,我身为公主怎能缺席?”
语罢又是一阵咳嗽,且愈来愈近。
我预感不妙,果闻头顶响起温柔似水:“抬起头来,不必因为相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