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帐内,另两人同时沉默。
我有些诧异,因为我这话是说给贺兰瑾听的,意在让他别因为长宁公主的事乱了大局,可裴铮的脸色竟也分外僵硬。
我心中一紧,忆起女真小公主被抓来的当日,他和我一同去了牢里,对着那泪眼朦胧目光驻留。
小公主的杀伤力历历在目,怎会不叫人多想!
于是贺兰瑾走了,而我主动留堂,踏着沉重步履,抬眼严肃:“你不能抱有那种感情。”
“……”裴铮开口,“为什么不能?”
“你还问为什么?”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苦口婆心,从非我族类分析到那堆失智的女真子弟,甚至搬出了话本上看过的虐恋案例。
裴铮起初一脸懵圈,中途开始捂脸,半晌才将手放下:“你哪里看出我对牢里那个有意?”
我老实地道出原因,裴铮想也没想:“我那不是看她,是看她头上的发饰,那发饰挺漂亮的,很适合……一个人。”
我被牢里的闹剧整得几分敏感,如今闻言便眉头一皱:“我们在审讯犯人,你在想心上人?”
“我……”裴铮噎了半晌,“我错了。”
我谆谆劝诫:“临近年关,当下应以平定北疆为重。你若能横枪立马,风光凯旋,哪里需要用发饰讨那姑娘的心?”
“……你说得对。”
那星目灼灼,定定。
“等着。”
十二月,大雪。
我抬头,天上灰蒙,鹅毛飘飘。
北方的雪与南方不同,南方细碎,北方厚重、势盛。没一会儿,草原上再见不到一点绿,而是白茫茫一片,脚一踩,深深凹陷。
上回,雪未落,我军从新州边境打穿了一二部落,这次,大雪纷飞,兵临羊皮大座。
这进度瞧着快,但也合理。
毕竟诸多“女真的未来”在我们手里,贺兰瑾又贴心地将小公主完好无损地放了回去。这就导致几个丢了儿子的部落族长、贵族直接破防,暗里的猜忌激化为撕破脸皮,同大汗动起刀枪。
内乱一出,愈演愈烈。
我军乐见,一网打尽。
至于凶暴异常的死士军团,他们在用,我们难道没有?
不仅如此,贺兰瑾的控蛊之术师从正主,甚至能令对面的死士化为己用,当场调头。
而裴铮竟比死士还猛。
就如眼下,碎雪尚未触及便消融半空,只因枪尖如火,悬在大汗额心。
“投?”
风起,披风烈烈。
“你们……!”
这怒目圆瞪的乃大汗的第三个儿子,虽说他已被绑得严严实实,但以防万一,我还是一拳将其打入昏迷。
“三哥哥!”
一声凄绝的喊从边上传来,女真小公主昔日被整个放回,如今又被押在地上哭。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一众沦为俘虏的女真贵族都大骂“红颜祸水”,恨不得将其撕碎。
据说,这里头还有场大汗嫁女未遂、几大部族少主争相抢婚的戏码,不过这会儿,焦点并不在此。
“阁下既能在这一方草原称霸,就应当知道一个道理。”
另一匹马缓踏上来。
贺兰瑾笼了笼袄子,凤眼笑意暗沉:“大汗也好,王上也罢,是称谓,并非固定的人。”
“……”大汗脸色难看。
我在马上一扫,见一人不似兄弟手足那般悲愤,只是瑟瑟发抖,便将其拎出,一丢:“这个如何?”
贺兰瑾颔首:“不错,一看就有王者风范。”说着他下马,从袖里抖出一叠卷轴,呈在那惨白的人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