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云端铺开绯纱,缥缈层叠。
那是我第一次看完整个日落。
很怪。
因为那时我竟在身畔轻扬的哼调中忘了凶险,只是望着那片夕阳美极,感受到……
宁静。
此刻,天边亦是这般。
待其彻底暗下,我踩着自己房间的窗檐,目光落于隔壁那扇大敞。
“……”
落地轻踏,四下悄然。
地上的密密麻麻随我的脚步退却,仿佛一圈黑潮。
月光洒落,床上人阖眸恬静,眉目纤尘不染。
“姬少辛。”
我轻喊,少年没反应。
我于是将手伸向他腰间。
“泥虽然不能对他起‘歹念’,但是可以对他的笛子有想法!”
“呱!”
这是石巧的掷地有声,伴随其肩头小蛙的附和。之后她还同我讲解,“音”就好似蛊师的翅膀,无“音”则断翼。
虽然我觉得这点对姬少辛可能不适用,但我确实好几次都受那笛声所束。
我也想过从那笛子身上下手,可万一这不仅没用还适得其反……我便依旧按兵不动。
然石巧正色:“那笛子乃幻音坊圣物‘九霄镇魂笛’,若泥能将它给窝,窝就有把握与лпризк一战!”
所以我准备试试。
不料姬少辛没“醒”,他的蛇醒了。
“嘶……”
此蛇还没拇指粗,鳞片乌黑,从主人袖子里探出个蛇头。
待看清是我,它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怖曾经般浑身一缩,令我确定了这一条就是居庸城下的“阿毛”。
“安分点。”
我低呵,小乌蛇虽是瑟缩,却“嘶嘶”露出尖牙,猩红蛇嘴里喷出团碧绿毒雾。
这招我从前吃过亏,如今有所防备,便是及时闪身。那蛇则趁着毒雾攀至梁上,“嘶”地蛇首突袭,但……没成功。
“蛇胆不想要?”
我攥紧蛇身七寸,身后床上响起一声叹息。
“又在欺负我的阿毛。”
“……”
我松了手,小乌蛇如获大赦,咻的游去了后边。
我侧身,恰见少年从床上下来,抬手收起袖口蛇尾,歪头:“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我镇定:“几天没动静,看看你有没有气。”
少年也不追问,只挪步窗前,望:“今夜的月色倒也不错,可惜嘈杂。”
“……”我亦过去。
视线里,街上人影列列掠过,皆穿甲带枪,而城门方向灯火炽亮,映得砖墙橘红。
我当然看出不对:“这警戒力度太过。”
少年拾起一缕月光:“陵珍城城主和文王那头关系甚好,而今日傍晚,天麓宫回了封密报。”
我先前身中奇蛊,丑得因人而异,都画不出个通缉令。
现在奇蛊解了,寻常百姓是不知我与长宁公主相像,但拿着杀害儿子凶手肖像的陵珍城主知道。
文王回了些什么?
长宁公主又是否仍因阴蛊肆虐,无从涉及此事?
我正忖,那小乌蛇此刻却在主人耳边“嘶嘶”几声,应是在举报我方才意欲不轨。
我横竖都是这么个境地,破罐子怎么摔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