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状元当皇后——懒懒在看书
时间:2022-03-06 09:04:10

  可他偏偏能放下自尊心对自己剖白心迹……
  所以,高冷是假象,端架子也是假象,如今连阿谀奉承也如此信手拈来。可想而知,这家伙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脸面。
  虽然不合时宜,但沐心却在此时忍不住对楚天歌生出了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从某个方面来讲,他们俩不要脸起来,似乎还挺像。
  威严肃穆的升堂问案不知不觉变成了茶话会,楚天歌有一句没一句跟孙洪才闲聊,宋玉在一旁极为上道,一直帮腔暖着场子,才让两人对话顺利进行下去。
  堂外门口聚集的百姓也各自三五成群聊起天来,整个公堂的画风一下子变了样,只除了大堂中央那个笔直端正的身姿还在竭力坚持着身为主审官该有的肃穆。
  沐心腰酸背痛得难受,眼见楚天歌靠着椅背,一派悠闲地保持着优雅高贵的身姿。
  顿时领悟到了精髓,于是悄咪咪将屁股往身后的椅背挪了挪,又挪了挪,终于贴到了椅背,这下保持坐姿就不必那么费力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堂外隐隐传来擂鼓的声响,最初还是若隐若现,而后越来越响亮,一位衙役从人群中艰难地挤了出来,在堂下抱拳行礼:“启禀大人,堂外有人击鼓鸣冤!”
  沐心心头一跳,暗自想着,楚天歌方才就让自己等着看,难道击鼓鸣冤的人是他安排的?或者……
  她心里打着鼓,面上却一派从容淡定,语带威严道:“把人带上来。”
  很快,衙役便带着人进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喧哗,紧接着主动让开了一条道,一位年轻男子扶着一位美貌少妇缓缓走了进来,沐心定睛一看,那少妇身体似乎十分孱弱,一左一右都被人搀扶着,除了左手边那位年轻男子,右手边还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个头不高。
  等那三人进入大堂站定,满大堂的人的目光便从他们身上,转到了端坐在桌案后面的坐堂之人——独孤沐心身上。
  沐心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再次坐直了身子,脑中又过了一遍上辈子电视剧里看多的剧情,有样学样地朝着堂下大喊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说完还不忘用力拍响了惊堂木,两侧的衙役立即十分默契地敲起了棍子,口中低吼着:“威……武……”
  “臣妇付许氏、草民许有路、草民付无忧参见大人!”
  三人似乎对公堂这种唬人的阵势并不十分害怕,先是语气平静地报上了姓名,而后动作从容、规规矩矩地相互搀扶着跪下,再缓缓地伏下身磕头拜倒在地上。
  如此大礼,吓得沐心差点儿就从位置上跳起来,好在最近被人跪多了,总算练出了定力,在身体站起的一瞬间停了下来,晃了晃便稳稳地坐了回去,沉声道:“尔等击鼓鸣冤乃是为何冤屈?都站起来说吧。”
  “多谢大人!”三人齐齐叩谢之后,缓缓相扶着站起了身。
 
 
第九十六章 升堂问案(四)
  许有路上前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双手举过头顶献上,宋玉十分有眼色地上前接过,转而上交到沐心手中。
  那是一张状纸,上头满满当当写着字。
  沐心接过后,立即一目十行看完,又转交给了五皇子,五皇子看完又转交给孙洪才。
  许有路也不闲着,用几句简单的话概括着说出来:“大人明鉴,草民乃是稻香县已故县令付仁义的小舅子,这位是县令夫人付许氏,也是草民的姐姐,这位是县令独子付无忧,今日击鼓鸣冤,乃是为了姐夫付仁义鸣冤。”
  堂外聚集的百姓闻言,一个个变了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很快私下讨论起来,一阵喧哗。
  沐心无奈,只好再次拍响了惊堂木,她这回算是知道惊堂木的作用了,这么一大群人,这年代没有音响和麦克风,没个惊堂木帮忙还真是管不动这么大一群人。
  惊堂木连敲了三下,两侧的衙役又敲了一阵棍子喊了一遍「威……武」的口号,外面围观百姓的讨论声才终于被压了下去。
  沐心耐心等着吵闹声过去,才板着脸主持起大局:“肃静!公堂重地不得喧哗!”
  说着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堂上又恢复肃穆和安静。
  她满意地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向许有路,沉声问道:“许有路,你的状纸本官已经看过。那么,当着堂上所有人的面,当着五皇子殿下和孙知府的面,本官给你个机会,将你姐夫付仁义的冤屈说出来,若其中真有冤屈,你放心!不论是本官,还是五皇子殿下,或者是孙知府,我们都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许有路见堂上这位传闻中最年轻的新科状元一脸大义凛然的肃穆,又见一旁老神在在,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五皇子殿下,心中对那位暗中救了自己一家老小的神秘人又信了几分,眼见着事情有了转机,许有路大为动容,当即重重地跪了下去,叩头道:“求大人明察,粮仓被盗一案的罪名如今众说纷纭,但有人将此罪名故意安在了已故县令付仁义身上,还聚集了一队人马闯进府衙后院大举抢砸财物。
  大人,此事付仁义着实冤枉啊!还请大人为逝者讨一个公道,还逝者家人一条活路!”
  孙洪才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扬声对许有路说道:“许掌柜啊,说起来本官和付大人也算有几分交情,他的死本官也难过了许久,若有什么冤屈,你可要想清楚了,好好说……有殿下在,定会还付大人一个公道的。”
  孙洪才说得言辞恳切,可沐心却注意到,他在「可要想清楚了,好好说」这几个字上明显加重了语气,似乎隐隐带着某种暗示,或者说是威胁更确切一些。
  许有路诚惶诚恐,对着孙洪才道谢:“多谢孙大人提醒,草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为姐夫讨一个清白。”
  五皇子楚天歌似乎没了耐心,语气淡淡的,却分明显露出了几分不悦:“行了,既然有冤屈,那便只说冤屈,寒暄客套的话就都免了吧。许有路,既然你说粮仓被盗一案付仁义有冤,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速速道来。”
  这回许有路镇定了许多,恭恭敬敬对着五皇子躬身行了礼:“是,殿下。”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半空中的某处,很快陷入了回忆。
  提起已故的付仁义,许有路面上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
  自从付家老爷子去世之后,付家在付老夫人管理下一直在走下坡路。
  当年两家会联姻,便是因为付仁义的母亲无力再维持付家的风光,才会看中许家的财力雄厚,百年书香世家主动上门求娶了商贾人家的女儿,一度成为当时百姓口中十分热门的话题。
  付许氏,闺名有香,生得肤白貌美,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位远近闻名的大才女。
  而付仁义,出身读书世家,祖上是大楚国赫赫有名的开国功勋,虽然付家几十年来不曾有子弟入仕为官,但历代子孙皆是饱学之士,才名远播。
  成婚之初,许有路对这个姐夫还是很满意的。身为付家嫡长子却娶了商贾之女,付仁义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反而对新婚妻子十分体贴照顾。
  尤其是付老夫人要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立规矩的时候,他这个平日里对母亲唯唯诺诺、百依百顺的孝顺儿子,居然一反常态出言维护,还难得硬气了一回,直接将人从老夫人手中抢了回去。
  原来,付仁义和许有香,在婚前便早已对对方的才名有所耳闻,虽然两人的婚姻之中夹杂了许多家族利益和交易的成分。
  但这并不影响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在新婚之夜便一见钟情,步入了先婚后爱甜蜜旅程。
  也就是在成婚的当年,付仁义顺利考上了进士,很快便接到了稻香县县令的任命书,想到自己离家在外,新婚妻子极有可能被自家那位挑剔的母亲刁难,付仁义当即便做了决定,带着新婚妻子远赴稻香县赴任。
  据许有路回忆,付仁义此人生性纯良,不善官场交际,乐善好施,还脸皮薄,往往吃了亏都是往肚子里咽。
  就是在这样的性情之下,他从第一年上任便不得不靠着小舅子许有路的资助,才能在各种税收不齐,朝廷各类补助到位又常常缺斤短两的情况下勉强支撑了下来。
  虽然朝廷每年拨下来的补助,尤其是赈灾粮饷,经过层层克扣下来,到了稻香县这里已经所剩无几。
  但付仁义还是会尽力用自己的私房钱努力填补亏空。很快,他还把主意打到了许有路的小金库头上。
  付仁义在外是仁厚老实,对家里的妻子和小舅子却十分不客气。
  许有路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换句话说就是十分会赚钱,但也经不住自家姐夫这种无底洞式的、填补公家的花钱如流水啊!
 
 
第九十七章 升堂问案(五)
  初涉官场的付仁义,怀着满腔为国为民的热血,却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体验到了官场中的险恶,从最初那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渐渐颓废下去,变成了苦苦挣扎在官场之中的可怜人。
  好在付仁义还有个为人仗义的小舅子许有路,两人都喜欢下棋,又结了姻亲。久而久之,便建立了深厚的的友情。
  在付仁义官场失意的时候,是他一直在旁帮衬,才让付仁义勉强支撑了下来。
  可惜的是,付仁义还是不可避免地日渐消沉,他在外勉力支撑着笑脸,回到家里便是另一副面孔,颓废,郁郁寡欢,委屈巴巴。
  说到此处,许有香泪流满面,带着隐隐的恨意:“我家仁义性情仁厚,可惜人善被人欺。上头每回一来人就绝没有好事,不是朝廷发放的救济官银无法如数到账,就是上头有什么急缺,想方设法从仁义这里刮去银钱。
  偏仁义每次都傻乎乎地请人家大吃大喝,想以此免去麻烦,殊不知,他越是如此,人家就越是把他当成待宰的肥羊。”
  哭得梨花带雨的年轻少妇早已脱了力,在儿子许无忧的搀扶下摇摇欲坠。
  她垂首以帕拭泪,再抬头时,两眼忽然迸发出极为强烈的恨意,一改先前的羸弱姿态,毅然挺直了腰板跪在了地上,而后俯身盈盈一拜,起身后,纤纤细手直指向一旁的孙洪才,目光冷厉,声调则陡然变得尖细激昂起来。
  “大人在上,臣妇要状告孙洪才这个混蛋,他就是只披着人皮的禽兽,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这些年我家有路零零总总不知送了他多少金银财宝、古玩字画,只求他能放过我家夫君,不要动不动就找他麻烦。”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沐心惊堂木拍得十分顺手,大喊了一声「肃静」,底下的讨论声立即缩了回去。
  许有香慷慨激昂,目露愤恨:“谁知,这孙洪才见钱眼开,礼物收了却变本加厉,第一年不过是救济灾银不能及时到位,缺斤少两,第二年便成了大把的亏空,说是什么后面再补,其实根本就是空话,后来逼得有路变卖产业才堪堪补上。
  今年稻香县大丰收,我家大人正高兴,谁知隔壁县的驻军又突然来借粮,后来那人不小心说漏嘴才知道,又是孙洪才这个老混蛋挑唆的。
  他自己不肯借粮,就把这烂摊子又丢到我家大人身上……
  可怜我家大人傻乎乎地借出粮食,最后从孙洪才手里收回来的银子却只够买当初一半的粮食,不得已,大人只能将银子交给有路,让他想办法多买些粮食……谁想到,粮食还没买回来,稻香县就遇到了这五十年不遇的大水……
  凡此种种,民妇有账簿为证,上面有负责交接的人员签字画押,请大人过目!”
  许有路在一旁看着言辞犀利的自家姐姐,仿佛又回到了姐姐出阁前的日子,忍不住潸然泪下。
  世人都说他许有路经商有道,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家姐姐才是真正的高人。
  可惜她身为女子,无法在人前展露做生意的头脑,只能以才女的姿态示人。
  自从姐姐出嫁之后,更是修身养性,不惜为了姐夫对付家人伏低做小。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到姐姐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了。
  果然没有了付仁义这个顾虑,当年的姐姐又回来了!
  而那个被指着鼻子控诉了一通罪名的孙洪才,不知为何竟是被骂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等大家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才发现此人手里还捏着那张状纸,一脸的不敢置信,似乎是不敢相信这几个被流民追赶的妇孺竟敢堂而皇之出现在公堂之上,还当众揭发了他的罪行。
  “一派胡言!”
  孙洪才后知后觉作出了反应,他满脸涨红,气急败坏将手中的状纸撕了个粉碎,指着许有香破口大骂,“你个泼妇,竟敢往老夫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他说着,朝着对面坐着的五皇子躬身行了个大礼,义愤填膺辩驳道:“求殿下为老臣做主,老臣冤枉啊!”
  五皇子没理他,端起手边的茶盏优雅地喝了一口,又缓缓放下,才满不在乎地提醒他:“坐堂的又不是本宫,孙大人只怕是求错了人。”
  孙洪才是个能屈能伸的,也不管独孤沐心的品阶比自己低,立即上前两步对着她躬身行礼道:“还请独孤大人明察,这妇人一派胡言,分明是想污了老夫的名声啊!”
  “呵呵……那也得孙大人您有名声可污啊!”
  与外表看上去的柔弱可欺不同,许有香的性格反而十分强硬,她的弟弟和儿子在一旁,连帮腔的余地都不曾有。
  谁说女子不如男?许有香一个女流,此时便是掌控了全场。
  孙洪才被许有香的话气得跳脚,无奈他一个大男人,又是朝廷命官,实在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介妇人逞口头之快,只好忍着吞下了这口气。
  沐心坐在上面,将底下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许有香挺直了腰杆子,一副势要与孙洪才对抗到底的架势,眼神挑衅却坦荡大方,丝毫不肯退让。
  而孙洪才脸上的表情虽然悲愤欲死,看向许有香的眼睛却隐含着凶狠和威胁。
  眼前的一幕,莫名让她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又回到了上一世的童年记忆,那一年她九岁,读三年级,坐在那一间榕树旁的教室里。
  教室两边是一整排的窗户,清风徐徐,从教室外飘来,带着外面操场上淡淡的沙土气息,同学们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课桌前,静静等班主任分发试卷。
  班主任一脸淡然,站在讲台上,两手撑在桌面上,对着底下一群小萝卜头居高临下,语气平静中隐含着威胁:“你们最好乖乖答题,不要在下面做什么小动作,老师站在台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知道,坐在威严无比的公堂之上的那位大人,此时正在脑子里偷偷地想。原来,当年的班主任没有骗人啊!真的看得好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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