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锄头,一把砍刀,一把菜刀,一两银子没了。
当把钱给出去的时候,三兄妹心中都在滴血。
一两五百文,现在还剩一百九十文。
回到纪家杂货铺,又在杂货铺里买了油盐酱醋,还买了一套针线,七七八八的东西一买。
哦豁!五十文又没了。
路过糕点铺子,纪月买了一些桂花糕和绿豆糕,桂花糕三兄妹分着吃了。
看着钱越来越少,纪年都有些自闭了,一路上沉着脸不发一语。
村长见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真想骂他们一句败家子。
未时,四人坐上回程的牛车。
牛车刚出城门,被拦住。
拦车的纪月觉得眼熟,“姑娘,是我。”
纪月一脸茫然,直到摇着折扇的中二少年出现,纪月才想起来是谁。
“姑娘,在下五味斋的少东家,想跟你谈个生意。”
村长经常来县城,见过这个少东家,也不插话,在一旁看着。
纪月心中有猜测,“还请少东家说说,什么生意?”
“那边有个凉茶棚,我们坐下谈吧。”
纪月看了眼天色,她不想赶夜路。
村长也猜到五味斋少东家的来意,如果三个孩子有这个本事,有条挣钱的路子,也不错。
“不耽搁太久没事。”
有了村长发话,纪月和少东家去了凉茶棚。
王天佑也不拐弯抹角,“你们一天能抓多少竹鼠?”
“竹鼠不是家养的,这个不能确定。”
“四只怎么样?一只三百文。”
“五百文……”
“猪肉也不过二十五文。”
怎么说也是逛过县城的人了,纪月对这里的物价有了了解。
“一只竹鼠,最少可以做四份菜,竹鼠是山珍野味,市场少有,一份少说也能卖七八两银子,七七八八除掉,五味斋还能净挣二十两。”
“姑娘,你不从商简直浪费。”
比他一个商贾出身的都会算。
“少东家过奖。”
“行,五百文一只,一天抓五只。”
“成交……”
王天佑将一块五两的银锭子放桌上,“这是定金。”
“我们来一次县城不方便,如果可以,还请少东家到新乡镇来取。”
“可以,隔一天去一次。”
“可以……”
第16章 为新家做准备
回到纪家湾,已是入夜时分。
在村长家下了马车,纪月将入城费和绿豆糕一并给了村长。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这入城费怎么都得收着,绿豆糕是我买来孝敬大奶奶的。”
“知道钱不是大风吹来的,还那么破费?你看看今天买的这些东西?挣的钱可没剩多少了吧?”
“没剩才好呢,花在我们身上,不心疼,被他喝了才心疼。村长爷爷,您就收下吧,以后我们仨指不定还要您帮衬着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村长也不再矫情。
“行,就当今天给你们办事的跑腿费了。”
说着,将一张地契给了纪年。
“竹林下那块地差不多有五亩,盖房子剩下的自己种些粮食,勤快点不会饿肚子。”
纪年带着弟弟妹妹给村长跪下磕头。
“天黑了,回吧。”
拿着东西,趁着天黑往家去。
纪春生不知去了哪里,回到家,纪年赶紧生火。
纪月将刀头肉拿出来,用水洗净,切成拳头大一块块的,等着锅烧红。
肉切好后,纪月开始和面。
太晚了,要先把油熬出来,做饭来不及。
正好一会儿熬了油的油渣可以煮面。
将肉块放进锅,纪月就不管了,等它熬着,交给纪年后,她就去弄棉花。
为了省钱,没去找匠人弹棉花,只能用手一点点将贴实的棉花扯松。
纪日一会儿在纪月身边打转,一会儿去看纪年那边好没,来来回回跑,兴奋的不行。
纪月的棉花扯了一半,纪年的油熬好,找了个瓦罐将油装进去。
剩下的油渣盛起来,就着锅里的油珠子,掺些水煮面。
让纪日看着火,纪年擀面。
看着纪年手法老练,纪月很是佩服,她做什么都行,就是擀面擀不好。
三人分工明确,纪年的面好了,纪月棉花也扯好了。
一人一大碗面条,油珠子附在上面,还没放酌料闻着都香。
其实也没什么酌料,就油盐酱醋。
这在纪年和纪日看来,已经非常好了。
纪日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很烫却不舍得吐出来,硬咽了下去。
早就饿了的三人,都只顾着吃面,一时间只听见吸溜面条的声音。
吃过面条,纪日被打发去洗碗,纪年帮着纪月收整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收整好后,纪月看着猪大骨,怕放明天坏了,干脆丢锅里炖着。
夜里灶里放的是整棵大树,火不大却可以一直温着。
还剩了些面团,明天一早,就着大骨头汤,煮面疙瘩。
这一晚,纪春生没有回来,他们也不去找,以往也有夜不归宿的时候,肯定是喝醉了,睡哪家草垛子里了。
仨洗漱后,睡下。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已经破晓。
窝棚里飘着骨头汤的香味。
纪月起来,将昨晚剩的面团片成片,撒在锅里,放点盐。
不一会儿,面片浮起来,纪月一人盛了一碗,两根猪大骨敲成四节,一人碗里一节。
围着灶就吃上了。
赶着饭点,纪春生回来了。
“兔崽子,饿死老子了,赶紧给我盛一碗。”
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头上,让纪年给他盛饭。
纪年正准备给他盛,纪月拦住,“要吃自己动手,屁事不干,还颐指气使,惯的毛病。”
面对纪月,纪春生还心有余悸,只能起身自己动手。
“哪儿来的猪大骨还有白面?”
“爱吃不吃?”
看了眼屋里,多了一些东西?
“你们哪里来的钱?有钱为什么不给我买酒喝?”
面对纪春生的质问,没一人回答他。
知道有纪月在,他们都硬气的很,他打算等纪月离开后,找小的问。
纪月确实忙,答应每天给五味斋五只竹鼠,肯定不能落下。
吃过饭,三个孩子就准备出门。临出门的时候,纪月扬着手中的砍刀,对纪春生道:“家里东西要是少了一根针,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头,不信你可以试试。”
纪年冷漠的看了眼,跟着出门,纪日平日里就怕他,跑的更快。
纪春生又怒又气又怕。
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抱着双臂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兄妹三人来到竹林,有了抓竹鼠的经验,这次抓起来特别顺利。
小半天功夫就抓到一天的量。
竹鼠繁衍快,又几乎没什么天敌,胆子大,不怕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三个小屁孩手中。
抓完了竹鼠,就要为他们的新家做准备,因为是临时居住,纪月打算就地取材,用竹子建竹屋。
等有钱了,再换青砖绿瓦房。
将建房屋的地规划出来,三间主屋,一个厨房。
纪年和纪日砍竹子,纪月将地基平出来。
三个小孩,有条不紊的分工干活。
饿了,纪月就在野地里生火做饭,反正米面都被她收进了储物袋。
吃过饭又干活,生活有了盼头,干起活来特别带劲,就连纪日都不喊累,跟着纪年将砍好的竹子从山上运下来。
忙到天黑才回家,纪春生中午没吃饭,饿着肚子等着他们回来。
孩子们也不跟他说话,回来就自顾自的忙着,就连纪日都不闲。
晚饭是玉米糊糊,配上腌的水芹菜,纪月喝了一大碗。
吃过晚饭,纪月裁了一块够做被面的布,用拓染的方法,将下午摘的花和树叶印在布上。
用盐水泡过后,晾干。
忙完被面,又开始整理碎布,打算用碎布打布壳做鞋。
没办法,对他们来说,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而他们现在又没钱,只能自己动手做。
一直忙到亥时,纪月才收拾睡下。
依旧三孩子睡床,纪春生睡草窝。
第二天依旧早早起来,吃过早饭,三兄妹出门。
吃过午饭,纪月带着十只竹鼠去了镇上,纪年兄弟俩继续砍竹子。
为了不惹人注意,纪月直接从竹林绕过村子,去了镇上。
从村子去镇上有二十里地,步行要一个时辰。
这对于纪月来说,不是个轻松事,一路上走走停停,到镇上都一个时辰后了。
因为是第一次收货,王天佑亲自跑一趟。
早上他就来了,一直等到下午,他都以为遇到骗子了,这才见纪月背着背篓姗姗来迟。
“我还以为你拿了就钱走了呢。”
纪月翻了个白眼,“看看货吧。”
背篓里挤着十只肥嘟嘟竹鼠,被五花大绑着。
第17章 我的教养只对人
王天佑将五两银子给了纪月。
“我以后都是下午过来,接货的不用来太早。”
“我说直接去你家拿货,不是更方便?”
“没问题我就走了。”
纪月的冷漠不近人情,让王天佑尴尬了一下。
“让人去查一下。”
“是,公子。”
镇上只有一条街,因为是下午,本来就少的商铺,开门的只有三四家。
镇上没什么可以买的,纪月给纪日买了五文钱的桃酥,就回去了。
蜀州偏南方,三月野外一片绿色。
这个季节,家里的菜刚下地,想吃口绿色的,都去地里找野菜。
一路上,看到有鲜嫩的野菜,顺道摘些回去。
这两天抓紧时间平一块地出来,下次五味斋的过来,请他们带些种子回来。
回到窝棚,没看到纪春生,筐子里的碎布撒了一地,她准备的被面和一匹棉布不见了。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直接去了老纪家,却吃了个闭门羹。
碰见老纪家隔壁的大娘,“月丫头,找你奶他们呢?”
“阿秀大娘见着他们了吗?”
“他们都在竹林那边呢,诶,你们砍这么多竹子做什么呀?”
纪月一听,撒腿就跑。
“你别跑啊!”
阿秀大娘跟在后面追,想去看热闹。
从小跑惯了的,速度快起来,狗都追不上。
还没到,就听到李娥和李春花两人的大嗓门儿叫唤着。
“大家伙来评评理,我们老纪家哪里对不起他纪年了?居然做出偷鸡摸狗的事,偷了我家的钱,还偷我家的东西。”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人群中有人道。
“误会?纪年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帮着他说话?要不是他偷的,你说他哪来的这些东西?”
纪年红着脸,愤怒的吼道:“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你听不懂吗?”
李娥一拍大腿坐在地上,“你们看看,这就是那丧门星生的贱种哦,偷东西,还骂长辈,真不是个东西哦。”
纪月挤过人堆,看到中间纪年因为愤怒憋红的脸,纪日嘴角破了口子,有血迹。
李娥坐在地上撒泼,李春花手里抱着她丢失的一匹棉布和被面。
纪月上去,二话不说将棉布和被面抢回来。
“啊,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抢我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李春花叫嚷着扑过来,纪月直接腿了她一脸口水。
“你的东西?你跟我说说你何时买的?又何时丢的?”
“前些天买的,昨天丢的。呸,你个不要脸的,我干嘛要告诉你这烂心肝的。”
“是用卖我弟弟的钱买的吗?”纪月阴恻恻的看着她,“这一匹布可要不少钱呢。”
李娥那个抠门的,怎么舍得?
三年给他们制一身衣裳,还是最便宜的粗布。
李娥道:“不值钱你们偷吗?还有那些农具,都是偷我们家的。”
她这么大岁数了,也只有在成亲的时候,穿过一次棉布做的衣裳。
他们倒好,年纪小小就穿棉布衣裳,也不怕折寿。
李娥还在骂,李春花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人群中议论起老纪家卖孩子的事。
“虎毒尚且还护子呢,这老纪家的人,简直比野兽还毒。”
“纪老二那媳妇长什么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又瞎又跛的,刚来的时候那脾气可大了,李娥能待见她才怪。当娘的不被待见,生的孩子能当宝贝?”
“不待见,干嘛要留下?”
“还不是为了钱。我听说当时给了好几百两银子呢,李娥心疼大儿子,就把残废塞给纪老二。”
“我记得当时纪老二有个未婚妻的吧?”
“可不是,那姑娘长得可好了,突然掉一个残废媳妇下来,心上人一气之下嫁了人。从那以后,纪老二就爱上了酒。”
“哎!造孽哦。”
听着议论声,纪月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爹不疼,奶奶不爱了。
她就说,她娘虽然身有残疾,可言谈举止和见识,都不是乡下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