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皇上的这番言论奇奇怪怪的,像极了方才大殿上诸位娘娘争宠时的语气。
栾肃是先帝给煜王赐下的,皇上这边又赐下一个身份颇高的符牛,这是要和先帝争宠吗?果真是长兄如父啊,皇上这是真把煜王当儿子养了吧。
“既然皇兄不在意,那臣弟就顺手用着栾肃了。”楚韶曜掀了掀眼皮,随口说道。
皇帝:……
赵若歆:……
嗨呀,总觉得煜王爷就是很嚣张呢。
话说她附在楚韶曜腿上的那么些天,除了每次出门乘坐马车的时候会看到那位符牛符统领,其余时间在煜王府都从未见过他呢。
能把皇上钦赐的臣属,官阶四品的御前侍卫副统领,给完全当成一个马夫使唤,只能说真不愧是煜王爷呢。
小太监抱着沏了普洱茶的茶壶小跑着回到水榭,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地一队仪仗。远远地瞧过去,是太后娘娘抚着宫女嬷嬷的手,朝水榭这边走了过来。
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过来,赶紧赶慢地给楚韶曜沏了杯茶,并上果脯松子一类一道儿端着呈给煜王,这才找着机会在仪仗到达之前回话:“启禀王爷,太后娘娘的凤驾过来了,想邀您一道儿赏梅。”
刚说完,太后娘娘便已经快步走到了水榭里边儿,明黄色的凤袍外边儿罩着绯红的软毛织锦披风,金镶玉蝶翅凤鸾步摇随着走动而微微振颤,面上带着慈爱和喜悦的笑容:“曜儿,娘过来跟你一起赏花!”
楚韶曜掀了掀眼皮,以示尊敬。
水榭里立时就呼啦啦地跪成一片,一地小白杨儿似的皇子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对着太后娘娘行礼:“孙儿拜见太后娘娘!”
“行了,方才刚见过,不必行这么大的礼了。”太后娘娘说,慈爱地对皇子们道:“你们哥儿几个都下去吧,哀家和煜王有些私己的贴心话要讲。”
“是。”皇子们呼啦啦地退下了,都很知情识趣地不敢打扰人家太后亲母子的谈话。
“对了,老三!”太后娘娘叫住一并撤退的楚席轩,口中笑眯眯地道:“方才有小太监来跟哀家禀告,说是歆丫头已经进入皇城了,你去迎一迎她!”
赵若歆:……紧张!
“哎,孙儿领命!”楚席轩脆脆地应了,从地上捡起那枚绣着银钩弯月的素锦手帕,胡乱地塞进怀里,脚下生风,面容欢欣雀跃:“那孙儿去啦?”
“去吧去吧!”太后娘娘摆了摆手。
赵若歆心情复杂。
疑惑楚席轩怀里的绢帕,欣慰楚席轩期待见到自己时的雀跃,同时又很忐忑自己那离了魂魄的身子。
楚席轩大步走出水榭,顺着青石小路往梅园入口的方向去了,他步伐迈得很快,脚下虎虎生风,快得似要跑起来,宝蓝色的背影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欢愉和喜悦。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嫣红的梅花尽头。
“瞧把这孩子给高兴的!”太后娘娘看着楚席轩的背影,笑着说:“一听说媳妇儿到了,激动地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皇帝楚韶驰也看着那头楚席轩消失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嗤。”
楚韶曜又不合时宜地讥笑了一声。
“怎么,曜儿羡慕了?”太后娘娘促狭地转过头,赤金累丝的珠钗泛着贵气的光芒,她抚着嬷嬷的手坐到软榻之上,眼神欣喜又期待地看向楚韶曜:“可是终于想通了,也想要娶媳妇儿了?”
坐在水榭里没动的皇上也一脸兴趣地看了过来,眸子里同样缀着期待。
“本王是讥讽老三不是个什么良人,怎么就成羡慕了?”楚韶曜挑眉,把玩着白玉扳指,低沉嘶哑的嗓音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清越透彻。
“老三怎么就不是良人了?”皇帝楚韶驰不满地皱眉,娴熟地抓起一把桌上的果脯孝敬给太后娘娘。
赵若歆竖起耳朵,怀疑楚韶曜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楚席轩的秘闻。
清凉醇厚的茶香在水榭里蔓延开来,袅袅的水汽在炭火的加持下慢慢蒸腾,配着梅花幽深的暗香,将整个水榭都笼罩得仿若仙境。
“皇亲贵族里,能有几个男子称得上是良人?”楚韶曜漫不经心地说。
他从腰间缀着的七八个荷包里取下了一个。取下的这个荷包选用蔚蓝如洗的天青蜀锦缎细心缝制而成,针线细细密密,工整齐律,正当中绣着一枚浅浅的银钩弯月。
赵若歆:……
看出来了,这又是出自她三姐赵若月的手笔!跟方才楚席轩怀里那块素帕上的月亮一模一样!
楚韶曜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乌金匕首,锋利的刀锋随意散漫地将荷包上刺着。不多时,便将那轮绣着的浅浅弯月给扎成大小不一的一个个窟窿,好好的精美荷包变成了一个烂布袋儿。
“咱们姓楚的,清一色的全都是薄情郎负心狗。”楚韶曜慵懒地开口,眼尾上挑的模样说不出的凉薄。
赵若歆:……
原本她已经在心里将未婚夫楚席轩怀里掉落的那枚弯月手帕,给自动自发地找补了成千上万个理由和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