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又小心翼翼地把剥好的松子仁递给楚韶曜,被楚韶曜给一手劈开。
他墨染的眸子幽暗深邃,隐隐蕴含着按捺不住的烦躁,苍白的面庞不见几丝血色,唇边的弧度讥诮又凉薄:“许是平民人家会有两小无猜,皇室宗亲里谈情说爱就是个笑话,还青梅竹马,呵!”
太后娘娘佯装镇定的惨白面色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她勉强笑道:“曜儿,你不是想娶妻的吗?”
“本王何曾说过自己想要娶妻?”楚韶曜反问。
“娘听说你府里进了一批侍女。”太后娘娘嗫嚅道。
“劳烦母后挂念了。”楚韶曜语调嘲讽,声音里透着冷意:“只是下次探听煜王府动静的时候,麻烦母后将消息打探地准确一点。儿臣府里是进了一批侍女没错,但都是五十岁以上相貌丑陋的婆子。”
“哀家以为,哀家以为……”太后娘娘双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怎么,母后以为本王采选了一批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楚韶曜绮丽的眉眼里微光流转,眼尾一抹嫣红微微上挑,“于是又想塞两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到本王的床上?告诉你,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娶王家的荡1妇!”
“曜儿!”太后惊怒,蓦地从软榻上站起,满头珠翠首饰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音,雍容的身姿微微颤抖。
“乐平已经死了,你、你怎么还!”她指着楚韶曜,嘴唇微微张阖,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帝楚韶驰缓缓地起身,扶着惊怒交加的太后娘娘坐下,低头老好人似的训斥楚韶曜道:“曜儿,承恩公府是你的母族,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家的姑娘?”
“难道本王说错了么?”楚韶曜直视着太后娘娘的眼睛,眸中笑意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语冰凉又瘆人:“承恩公府的姑娘,可不都是荡1妇么?”
“怎么,王乐平已经被本王处死了,本王的好舅舅承恩公还不死心?还想再送两个女儿到本王的床上?还是,”他的嘴角咧起一个恶意的笑容,森森道:“他想直接把女儿送到皇上的床上?”
“楚韶曜!”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慈蔼和睦的面庞此刻也笼罩着森森黑气。
楚韶曜坐在轮椅上,欠了欠身子,面容平静:“臣在。”
“你别以为朕会一直宠着你!”皇帝伸手指着楚韶曜,气得全身都在摇晃阖颤抖 :“朕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
“皇帝!”太后娘娘却抹去眼角莹莹的泪水,冲着皇上楚韶驰就破口大骂道:“当着哀家的面儿,你就敢这么训斥曜儿吗?!”
她森冷地挡在楚韶曜的轮椅前,凤目圆睁的样子像是一头发怒的母狮。
皇上又气又怒,咬着牙关直哆嗦,保养得宜的白皙面庞上青筋暴露,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情绪,摔着杯子怒道:“溺子如杀子!好好的孩子,都被太后给惯坏了!”
“哀家的曜儿命苦,怎么宠溺都不为过!倒是皇帝你,别忘了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太后娘娘不甘示弱,她凤目圆睁,恶狠狠地看着皇上:“你如此亏待我们娘儿俩,就不怕先帝在九泉之下托梦于你么?!”
“朕哪儿敢亏待母后您呐!”皇帝跌坐在软椅上,大口喘着粗气。
楚韶曜嗤笑了一声,低垂着眸子把玩手中碧绿的暖玉,纤浓的睫毛在他绮丽苍白的面庞上投下大片阴影。
大太监温得福早已自三人爆发争吵初始,就遣散了御前侍奉的宫人,此刻他慌里慌张地端了一杯茶水递给皇上,不停地拍着皇上的脊背替他顺着气。
“这些年,朕待承恩公府如何,太后难道没有看在眼里么?”皇帝跌坐在软椅上,痛苦地顺着气。“朕为承恩公府做得还不够多么?!”
“哀家明白你的心意。”太后娘娘软和了神色,扶着宫女嬷嬷的手坐回软榻。
可皇上却突然拍了桌子,怒道:“朕就是待承恩公府太好了,才会让王兴桂那个混账打上曜儿的主意!曜儿说得没错,你们王府确实教女无方!”
“皇帝!”太后惊怒出声。
“太后娘娘不必多言了。”皇上摆了摆手,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朕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不管是曜儿,还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抑或就是朕!王兴桂都别再想把他王家的女儿送到任何一个楚氏皇亲的床上!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就不必要再替承恩公府的小辈操心了!”
太后娘娘跌坐在凤榻上,一双美眸惊疑不定。她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皇帝,又看了看旁边轮椅上悠闲喝着茶水的楚韶曜,涟涟的眉目中露出恳求:“曜儿,那可是你的母家,是你的亲舅舅。”
“母后。”楚韶曜摆手,打断太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看着太后,一字一顿道:“本王已经杀了一个王氏女儿,本王不介意再多杀几个王氏子弟。”
他薄唇轻启,身子微微前倾,露出一个阴戾的笑容,口中话语毫不掩饰的流露着森森暴虐之气:“母后知道的,姓楚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本王和老三不一样,老三只会辜负青梅。本王这个嫡嫡亲的血脉,喜欢的可是残杀青梅。”
赵若歆:……
微风轻轻吹过,带着冬季特有的冰冷,夹杂着湖面蒸腾的水汽拂过水榭。潮湿又冰冷。幽暗的花香随着这股寒风扑面袭来,混合着果茶的甜香,久久地萦绕在众人的鼻息之下,清凉又甜涩。
水榭中的气氛已经诡异和压抑到极点。
大晋身份最为尊贵的三个人爆发出的激烈争吵,让远处湖面冰块上嬉戏的水鸟都被惊吓地扑棱着翅膀飞远。水榭中寥寥剩下的几个贴身宫人更是低垂着脑袋,掌心朝地趴服于地,瑟瑟地发抖不敢多出一言。这么压抑的氛围下,就连身为腿儿的赵若歆都忍不住地全身激灵。
水榭中的三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谁也没有再主动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