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若月抛下受伤昏迷的男人,匆匆忙忙地就提着灯笼离开了学堂的院落,徒留那个满身贵气的男人昏迷在坚硬凹凸的石砖上,躺倒在凄寒凛冽的北风中。
她要赶紧前去拦住舒草,避免她将齐太医带往学堂这里!
在她的背后,本该昏迷中的俊美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疑惑地看着赵若月匆忙离开的窈窕背影。
奇怪。
京都百姓都传闻这位赵府三姑娘是位顶顶心地善良的女子,酷爱救死扶伤和乐善好施。怎得今日见了受伤的他,赵府三姑娘竟然无动于衷,不提替他包扎伤口也就罢了,还这么大剌剌地径直将他扔在地砖上不闻不问。
明明在那光怪陆离的睡梦中,赵府三姑娘是像仙女一样,对受了伤的他体贴入微和嘘寒问暖的。这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楚席仇疑惑地转了转脑袋,仔细观察他目前所处这个院落的四周景象。
习武之人良好的视力使得他清晰得看到正对着的幽暗厢房里,那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和软榻。
的确,这里的景象是和他梦中的场景不甚相同。
不像是赵三姑娘闺房的小院,倒像是梦中赵三姑娘后来带他藏身的赵府学堂。
许是他跳墙的业务不精湛。只记得按梦中景象逃奔至赵府,却没能确定好赵三姑娘闺房的方位,急匆匆地就找了一处梦中看着眼熟的位置就跳了进来,不想竟然没能跳到赵三姑娘的院子,而是直接就跳到了他梦中养伤的学堂。
楚席仇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都对上了。他的梦的确是有预知能力,这位赵三姑娘也的确是他的救命恩人。以及,她应该也的确像梦中那样,是楚席轩深爱的女子,楚韶曜求而不得的心头白月光!
想到梦中的自己为了赵府三姑娘负芒披苇、披荆斩棘,只差将一颗真心从腹腔里剖出来献给赵三姑娘了,结果最终却被她不屑一顾地弃如草芥,楚席仇就觉得牙关发颤。
好!
好得很!
好你一个赵若月!
我堂堂皇室子弟,奕郡王后代,就被你这么一个小小庶女玩弄于掌心!你也配!
天公作美、上苍垂怜,让他楚席仇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看到了此后将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再重蹈睡梦中的覆辙。
今次,无论是赵若月,还是楚席轩,还是,楚席仇不免得打了个寒颤,随即重又激昂了起来,还是那位隐藏得颇深的狠厉变态的楚韶曜,他都会将他们狠狠地踩在脚下!
这一次,最终胜利登顶的人,只会是他楚席仇!
赵若月火急火燎地提着灯笼沿着青石小路往大门而去,窈窕的身子因为走得太急而在寒风中摇曳生姿。学堂这条路因为几个月长久无人走动,仆人们未曾日日清扫,故而路上落满了积雪和落叶,隐约还有几块凸起的碎石。
一枚石子嵌立在小路中央,赵若月走得太急,未曾注意到。一时不察,竟叫她深深往前摔了下去,跪在地上跌了个大马趴。
“小姐!”
一声惊呼,舒草惊讶地看着她,身后跟着齐太医和他拎着药箱的药童弓树。
赵若月:……
齐太医捋着胡子,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名医派头:“这位就是赵府三姑娘?”
药童弓树瞅了瞅赵若月因摔倒而散乱的发髻,以及她身上本就被雪水染湿,如今骤然摔倒更是沾染上许多脏污泥尘的糯裙,没来由地有些嫌弃。觉得赵若月如此不雅观和不得体的景象,使得他在齐太医面前丢了他们煜王府仆役的脸。
于是弓树鼻子朝天,不情不愿地回答:“兴许是吧,小的跟赵三姑娘不熟。”
一听这话,齐太医就感觉微妙了,他心里将赵若月的分量又往下降了些。但还是医者仁心地问道:“赵三姑娘走得这般匆急,可是府里的下人病情加重了?”
“对!”舒草忍不住回答,想到那个流着血的男人,她就一阵害怕,巴不得齐太医赶紧去将那男人给治好拖走。
“没有!”赵若月却异口同声地抢着回答,她看了与她回答迥异的舒草一眼,勉强笑道:“那仆役命大,已经挺了过去无甚大碍了,不劳烦齐太医多走这一趟了。”
齐太医有些不悦。
你说看诊就看诊,说不看就不看,真把他齐光济当成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普通郎中了?但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按着性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老夫就先告辞了。”说罢,就带着药童弓树转身离开。
“等一等!”赵若月喝止住了他们。
“您还有事儿?”齐太医转身问道。
赵若月觉得齐太医有点儿不上路子了。
既然是煜王府派来的府医,那便是煜王府的臣属与奴仆。这位齐太医既然被王爷派来了赵府,不说主动去她院子里给她请安问好也就罢了,如今见了她本人,竟然也还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清高样儿。
摆给谁看呢?
当谁不知道你是煜王府的狗腿子呢,正因为你是煜王府的狗腿子,你见了我才应该卑躬屈膝才对。
“太医不去我的院中坐坐吗?”赵若月主动出声委婉地提醒齐太医,顺手理了理自己因为摔倒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