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开始左右支绌,竟有些招架不住,他向来都是极温柔的,如今这样恣意求索尚是初次,午后春风徐徐惹人沉醉,檐下风铃声动,轻细悦耳,不觉有些熏熏然。
她脑中清明渐消,差点就要沉沦,好在他自制力强,最终未越雷池一步。两人额头相抵,渐次冷静了下来。
他将她整个儿抱到怀里,双臂紧拢着,贴合得密不透风,四周鸦雀无声,便显得两人的心跳尤为清晰。
“我弄乱了你的发钗。”良久,她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没再乱动,只用火烫的面颊贴着她的发顶。
怀真蜷在他胸前,心跳如雷双颊绯红,一动也不敢动,实在熬不住了,才嗫喏道:“三郎,我压着你的……”
她声音太低,他并未听清,低头问道:“什么?”
她却说不出口了,“你能不能松开?我想起来。”
他恍然大悟,急忙放开她,眼看着她像兔子般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开了。
男人真是麻烦,他忽觉烦躁,暂时无法起身,只得撩起袍摆先遮着。
怀真在亭中绕了几圈,回来着履,见他抱膝坐在一隅,满身沮丧和懊恼,心下有些不忍,便俯身携起他双手,柔声问道:“三郎何故如此?”
谢珺情绪低落,缓缓抬起头,微红着眼圈低声道:“这等丑态被你看了去,我有些无地自容了。”
怀真不知如何安慰,颇觉头痛,坦白道:“我并未看见什么,你何苦如此难为情?”她说着拉他起来,见他用袍袖遮着腰间,有些哭笑不得,便问道:“你知道如何做人家夫君吗?”
他下意识地摇头,忙又解释道:“我可以去学,我定能比别人做的好。”
“那就不要这么别扭了,”她神色自如道:“谁没有七情六欲?面对心仪之人,都会有冲动,这很正常的。”
“我以为我能将欲望控制自如,如今却发现简直难如登天,泱泱,我想起你时,心里就会起邪念……”他垂着头,声音低如蚊蚋,“这话以前我不敢说,今天就算我不说,你肯定也知道了,因为你见到了我猥琐丑陋的模样。别因此瞧不起我,好不好?”
怀真不由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他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你呀,怎么活得这么拧巴?放松一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别胡思乱想了,等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了,我再慢慢开解你。现在我先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谢珺自己却有些迷惑了,她为何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呢,想来她是为了安慰他才这么说的吧?
怀真拉着他转过花廊,到水池边去看那座蔚为壮观的‘秋水横波’。
去年栽种其上的菖蒲如今长得郁郁葱葱,与莹白的昆山石仿佛一体,峰峦叠嶂,苍翠欲滴,美不胜收。
谢珺惊叹不已,望着那一丛丛柔美的盎然绿意,心情顿时明快起来。
小鹿蹦蹦跶跶的跑了过来,俯首在清池边,望着两人携手并肩的身影,抬起脚掌轻触水面,看着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片刻之后又缓缓聚拢,循环往复。
怀真突然瞧见它,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讶然道:“从哪儿跑来的?”
谢珺倒是颇为冷静,攥了攥她的手掌,安抚道:“泱泱,别担心,方才的事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敢乱说的,你忘了吗?这可是在你的地盘。”
怀真赞许地点头,“你倒是学得挺快嘛,想来也不是别人,应该是我的乳母。”
她蹲下身,揉了揉小鹿的耳朵,气呼呼道:“你把秦姑引来做甚?她看到我行为不轨,又该唠叨一晚上了。”
“真的有人看到了?”谢珺紧张地问。
怀真笑道:“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敢凑到跟前细瞧,你慌什么?再说了,我们光明正大地亲热,又不是暗地里偷情。”
谢珺磕磕绊绊道:“偷……偷情?泱泱,你从哪听得这种污糟词?”
怀真白了他一眼,“我知道的污糟词可多了去,仔细别吓到你。”
“不会吓到的,”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很新奇。”
怀真牵着他的手,沿回廊往演武场走去。
听到他这么说,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别被我的外表蒙骗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顿时心潮起伏,三思之后,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同样的话。
“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将誓死追随。”他侧头望着她,信誓旦旦道。
他是重诺的人,怀真知道这话的份量,她不忍怠慢,便回道:“三郎放心,这辈子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差点掉下泪来,忽然觉得就算立刻为她死了也值得。可如果真的死了,那多遗憾?
他还盼望着与她一起生活,将真实的一面袒露在她面前,还要问问她,她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得学着去做个好丈夫。
不能像父亲那样,发妻去世后便另娶,但对继室又不够珍惜,以至于所有人都不重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