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修愣住,手心冷汗都冒了出来。
潘春则蔑了他一眼,心说你们这些当官的,一论责任就会玩互相推诿那一套。
姜文修这个老贼,保不齐是去扬州看他那个外室了,这才开闸开晚了,反倒拿贡船说事,谁还看不明白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潘春一番胡乱扯皮,众人皆噤了声。
她那看似揶揄的这几句,在姜文修心里无异于一计响雷,心中那巨大的秘密被人勘破,他瞬间被吓呆,整个人傻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梅子渊肯定知道什么了。
而真正的梅子渊亦在姜文修的脸上中,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姜文修做漕务官十几年,从无大错,考成皆为良,曾参与重修会通河工程,并不是个庸官。
怎么做这种落闸月余为贡船蓄水的蠢事?
梅子渊负手深思半晌,忙走到潘春面前,压低嗓子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趴在地上的陈书泉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一眼。
这潘帮主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壮胆药,竟敢主动与总督大人攀谈。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总督大人还真跟她走了!
一言不合就掐人脖子的总督大人,与莫名其妙说话思文起来的潘帮主,陈书泉总觉得有种微妙的和谐。
果然如潘春那日所言,这两人还真是交情匪浅。
陈书泉捻着胡子眯缝起眼,直直盯着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不远处的拱桥。
待这俩人走远,只剩星点背影后,众人皆从地上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
丁江急忙闪到姜文修身后,小声道:“大人,这梅子渊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姜文修心里愈发没底,当下咬着唇道:“先等等看吧,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
昨日是腊八,沿河不少粥铺现在还在门口摆了施粥摊子,往年腊八节,她这个做帮主的都要带头在总堂门口施粥。
“昨天施粥了吗?”
潘春站在桥上,望着河中满满的漕船,问了一嘴梅子渊。
“白浪替你去了。” 梅子渊跟她走上拱桥,听她这么一问,确信这人就是潘春。
潘春连想都不用想,就冲他走路斯斯文文那个样子,说话前还要背一只手在身后,就知道这人是梅子渊没跑了。
潘春:“咱俩...”
梅子渊:“你我...”
潘春把脸转过去,对着自己说话还怪别扭的,“你想说什么?”
梅子渊也将头扭过去,“你怎么来临清了?”
“临清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梅子渊被她一噎有些不悦,“我是想问,我才刚遭暗杀,陛下怎会同意让你来临清?可是有要务交办?”
潘春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了,你不关心关心咱俩怎么变回去,竟还惦记那狗屁前程?”
梅子渊有点恼,“你若知恢复之法,何不现在就变回去!你以为我愿意做这劳什子匪首啊!!”
“你找打是不是?”
潘春一听‘匪首’两个字,就想起陈轩。
她攥起拳头就要挥,不料一道剑影闪过,白浪的剑再次抵到潘春喉头。
潘春一看又是白浪,憋屈地恨不得投河,“白浪!我跟你说,我是...”
剑尖向前一探,颈间刺痛感袭来,潘春简直要气炸,“我!...”
白浪清寒低沉的嗓音传过来,“不要以为你是官,我就不敢动你。”
潘春气得咬牙闭眼,五内俱焚。
但她哪能吃这种亏?!
于是她猛地睁开眼瞪着梅子渊,“唉!那个什么匪首!你最好让他把剑放下!他若捅我一剑,我就回去砍梅夫人一刀。”
“你敢!”梅子渊大怒,“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地解散你这一百二十八个帮!”
潘春大怒,忍不住骂道:“狗官!有胆你就试试!你看我回去不一把火点了你家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