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沅与夏儿云蕊对视了一眼,止不住想笑,原来她家陛下在旁人的眼中竟这般凶神恶煞。
不过,传闻倒也没错,她家陛下手段的确狠厉,她也是好几回亲眼见他杀了人的。但他只对别人不好,对她却并非如此,虽他总爱沉着脸,却默默将最好的都给了她。
燕沅想告诉他们真正的季渊是怎样的,她也不是被迫去和亲时,就见一小黄门疾步跑过来。
“公主殿下。”来人正是云漠骞身边的福来。
福来在燕沅面前停下步子,气喘吁吁道:“公,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派奴才给您送东西来,是南境的陛下送来的。”
听到“南境”二字,燕沅蹭地一下站起身,众贵女看向她,不由得更心疼了。
只是听到那南境陛下送来东西,反应就这般大,这公主殿下心下该有多害怕啊!
福来在袖中摸索了半晌,才摸出一物,恭敬地递给燕沅,燕沅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小小的锦袋。
她摸了摸,发现袋中的东西一颗颗圆圆的,几个贵女也瞧见了,便以为是什么珍珠宝石,毕竟南海的珍珠可是出了名儿的佳品。
然眼看着燕沅打开袋口,将东西倒出来,众人皆是愣住了。
里头的哪里是什么珍珠宝石,一颗颗鲜红浑圆的分明是红豆。
众人一时不解,送这物来做什么,可下一瞬却见燕沅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红豆重新放回锦袋中,将锦袋贴紧胸口,垂眸面露惆怅。
片刻后,也不知是谁暗暗嘀咕了一句“是相思子啊……”
这声儿虽低,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几位贵女顿时恍然大悟。
红豆寄相思,因而红豆又有相思子的雅称,恋人间常以此传达相思。
此物是南境皇帝命人送来的,而她们这位公主不仅没有流露出抵触与厌恶,那惆怅的神色中分明也有情。
几位贵女面面相觑,皆有些诧异,也许事情根本不是她们想象的那般。
这场和亲,并非只是一厢情愿的惨剧。
坐在不远处的皇后瞧见这一幕,眸光倏然黯淡下来。
作为母亲,她不可能看不懂女儿的心,可是分离了十余年,才回到身边不久的女儿,很快又要将她送到山高路远的南境去,她到底是舍不得。
或许她家卿儿正是知晓他们的心思,就算是思念那人,也始终没有同他们说过半句想回到南境去的话。
皇后咬了咬下唇,心下默念。
就当是她自私,再留一阵,再留一阵就好。
然一阵又一阵,时光如白驹过隙,春去秋来,转眼又入了冬。
燕沅百无聊赖,就常常邀崔溦来做客。
两人一块儿绣花下棋,好不快活,愈发熟稔后,燕沅便忍不住问她关于她和云漠骞的故事。
崔溦始终不肯说,只这日去琳琅阁,见燕沅伏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双目无神,精神不济的模样,才主动道:“公主殿下就不想知道臣女与太子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听得此言,燕沅的精神还真就被她吊了起来,问道:“你和皇兄是不是在隆恩认识的?”
“嗯。”崔溦点点头,“那时臣女还是个喜扮男装的孩子呢,就算被父亲送去了隆恩寺,臣女也并未消停,整日追猫逗狗,捉虫弄蛙,有一日臣女爬上了寺中的树,想要掏鸟窝,却不意从树上掉了下来,您猜怎么着……”
崔溦顿了顿,转头看向燕沅,见燕沅双眸发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抿唇笑了笑,继续道:“臣女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了太子殿下的身上,还将他的腿给压折了!”
想到那个场面,燕沅忍不住笑出了声,拉住崔溦的衣袖急切道,“崔姐姐,那后来呢?”
“后来呀,臣女害怕极了,怕自己闯祸的事儿被家中知道,不顾太子殿下的反对,将他背回了住处。”崔溦边笑边道,“那时,臣女见太子殿下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再见他虽衣着不凡,但病怏怏的,就以为他是哪个大户人家丢在这儿的小公子,臣女觉得他可怜,还每日给他送伤药,送烧鸡,送馒头……如今想来当真是有些傻的。”
崔溦顿了顿,眸中透出几分怀念,还有一些燕沅看不懂的东西,她像是想起什么,蓦然笑道,“公主殿下不知道,那时,太子殿下还一直误以为臣女是个男孩呢。”
“那哥哥是何时知道你其实是个姑娘的?”燕沅迫不及待地问道。
崔溦沉默了一下,才道:“大抵三年前吧……”
三年前!
燕沅随便算了算,这两人分明已认识了十余年了,缘何到三年前,云漠骞才知晓崔溦是个女子。
见燕沅启唇还想再问,崔溦转而道:“公主殿下可愿意下棋,臣女好久没与公主殿下切磋过棋艺了。”
燕沅虽单纯,但不至于不明白崔溦是因为不想说才岔开了话题,她也不再多问,只唤云蕊端来棋盘,与崔溦下起了棋。
下棋费时,才不过下了三盘,崔溦便以天色不早为由请辞,见燕沅面露不舍,崔溦想了想,又道了句“有空便来”,才见燕沅稍稍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