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晏歪头,“哎?”
她看眼脸色漆黑的陆奚辛,再望望鸣珂,恍然大悟:“阿妈好厉害!”
鸣珂微笑:“还好还好。”
陆奚辛心中松口气,还来不及开口,又见沈小晏回头,天真烂漫地喊:“义父!”
他身体又一晃,扶住门才勉强站稳。
他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
沈小晏担忧道:“义父身体看起来好虚。”
鸣珂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到摇摇欲坠的青年面前,说道:“带我去飞羽峰。”
陆奚辛皱眉,表情恢复严肃,“你不能去。”
沈小晏默默观察他们,心中不解,为什么不能去?
鸣珂看着青年,“我没有和你商量。”
陆奚辛眉头拧得更紧,注视眼前的少女。
她依旧是温婉娴静的模样,淡灰的眼眸微抬,静静与他对视。
平静、温柔、却不容拒绝。
陆奚辛原想,她乍然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死而复生,发觉自己根基毁去、修为全废,就算不萎靡不振,也会一时伤感失意。
苦修数年,却变成废人,扪心自问,就算他有这番遭遇,也早已方寸大乱。
这段时日,鸣珂的表现却一直很平静,依旧每日抚琴、泡茶、浇花、喂湖中的锦鲤。陆奚辛以为她是强装坚强,每日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把她当成一件易碎品般呵护。
然而到现在,他对上少女眸色浅淡的双眸,微微晃神,忽然觉得她依旧还是从前天衢宗那位高高在上的天才,是仙魔大战中站在众人身前的师姐。
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可是,”陆奚辛仍是犹豫,却忍不住用上旧时称呼,“师姐你昏睡百年,不知道现在仙门的景况,天衢宗早就不如从前,云山一直避世不出,那群人听到你醒来,纷纷跑过来,总不是存着什么善心,他们无非是想——”
声音戛然而止,他生硬掐断自己想说的话,轻叹口气,“师姐,你留在这儿吧。”
说着,望旁边懵懂的沈小晏一眼,“小晏,你劝劝你大师姐。”
沈小晏点点头,触及到鸣珂的眼神,连忙摇头,乖巧道:“你们大人的事,我不能插嘴。”
陆奚辛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这种对待义父般恭敬乖巧的姿态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深呼吸好几次,想给自己按人中。
鸣珂轻声道:“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无非是想要我当年在云山之巅施展的九霄之曲。”她弯着唇,笑意不达眼底:“他们想要,给他们就是了。”
陆奚辛深深望着她,许久,才无奈妥协。
“好吧,我带你过去,但等会楼洗来打我,你可得帮我说话。”他摇头叹气,指了指胸口,“上个月,他把我打了一顿,我这儿还疼得紧呢。”
沈小晏担心道:“义父,您的身体不要紧吧!”
陆奚辛身形一滞,觉得胸口更疼了,“别这么称呼。也别喊什么阿妈,”他捂着发疼的胸口,面色沉沉,“她根本不是你娘,师姐昏迷百年,怎么生你?”
沈小晏嘟囔:“总是有办法的嘛,不是还有有感而孕的传说吗?”她见陆奚辛难得严厉,低头不情不愿地答应,“好吧,以后我依旧喊师姐与楼主。”
鸣珂微笑,说道:“是的,长辈是要放在心中尊敬的,不是挂在嘴边的。”
沈小晏大喜,“没错,阿……师姐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把师姐和楼主放在心中尊敬!”
罢了。
陆奚辛长叹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座木制小舟,置于地上,宝光闪动,小舟变成独木舟大小,浮在半空。他回头看眼鸣珂苍白的脸色,说道:“天气寒凉,多穿件外套再出去吧?”
鸣珂摇头,“不必。”
沈小晏突然掏出一个热腾腾的火灵炉,塞到鸣珂的手里,“师姐,你用我这个,抱在怀里就暖和了。”
水晶小炉子捂在怀中,中间的火灵石源源不断冒出热气。鸣珂抱住火灵炉,笑眯眯地道谢:“还是小晏妥帖。”
沈小晏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孝敬您是我应该做的。”想到鸣珂修为不再,她心口绞痛,连忙握拳承诺:“以后我一定会多尽孝道!”
陆奚辛:……
他继续掐了掐人中。
醒来数日,鸣珂第一次走出天音峰。一离开阵法笼罩,寒风扑面而来,她抱紧暖乎乎的小炉子,坐在云舟船头,低头安静看着现在的云山。
乳白云雾翻涌,薄凉的风吹在脸上,撩起她宝蓝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