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试试,你等消息吧。”
隔天上班,公社书记果然向白秘书征询道:“你看给大岗村的小何一个什么奖励比较好?”
白秘书给书记倒了杯水,斟字酌句道:“我听说小何正在给他对象跑工作的事,他对象是京市的高中生,他好像想让她进咱们公社的小学。”
说完白秘书观察了下书记的表情,见他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才继续道:“说起来小何也是从咱们公社走出去的优秀人才了,那时候他去县里培训的时候,您还给他们做过动员呢,这才没多长的时间,他可成县里畜牧站的工作人员了,好像还挺受领导重视。”
书记沉思了一下说道:“小何在这次鸡瘟的防治上确实表现不错,这么快就能学以致用了挺好,你先去给他发个‘优秀队员’的表彰。”
白秘书答应下来,正准备出去,又听书记问道:“你刚才说他对象是京市的高中生?”
“是的,是个知青。”
书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两天,何兴家的奖励就发下来了,他见称号是“优秀生产队员”,松了一口气。而因为何兴家表现优秀,程茵年后就可以去公社小学教书的事也随之传来。
大伙听说了以后,心思各异。
张大妮就忍不住说起了酸话:
“小四这以前公分都挣不了几个的,如今都成了优秀生产队员了,你大哥这勤勤恳恳,在地里从早干到晚的什么也不是,我算看明白了,这人啊就是不能太老实。”
何兴家瞄她一样,笑眯眯道:“大嫂,这和老不老实没关系,我公分虽然挣得不多,那是因为我不擅长种地,我如今在合适的岗位上,不就做出成绩了。再说了,你光看我如今得了奖励,我因为鸡瘟的事,十里八乡快跑断腿了你怎么没说。”
张大妮小声说道:“你不是有自行车,还能跑断腿!”
“你嘀咕什么呢,小四得了奖励是他的本事,你少在这儿泛酸。”李二英接话道。
张大妮被训了很是不服气,眼珠一转,又煽风点火道:“小四对程知青可真是没话说,有工作的机会不说考虑家里人,先紧着人程知青,就算你大哥是个没本事的,还有燕子呢,燕子可也是个初中生。”
何兴家见李二英脸色沉了下来,对张大妮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十分反感。
“燕子是我妹子,有机会我自然会为她安排的,只是这当哥的替妹子操心很正常,当弟弟的没道理还得替哥哥操心吧。”
张大妮听何兴家这么说脸色一变,有些后悔,不该因为一时之气得罪他的,没准他在县里真会有些机会呢。
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何兴家专门跟李二英说:“娘,你别听大嫂乱说,公社小学毕竟是教书的,程茵学历高好说一些,燕子的事我会替她想办法的。”
然而李二英关注的重点压根不在这工作为啥给了程茵没给何燕上,只见她略带担忧地问:“你和程知青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啊?”这怎么说到结婚上了。
“这程知青去了公社小学,会不会认识了其他人,不和你好了,这咱们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何兴家无语,这考虑得可真够远的。
“娘,程茵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有这种万一,用一个工作看清一个人也不错。”
可李二英明显并不想有这种万一。
“你和程知青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考虑结婚了,她虽然家人都不在这儿,咱们也不会亏待她。”
何兴家觉得自己和程茵实际上并没处多长时间,但是现在人不跟后世一样,光谈恋爱就谈个五六七八年,这会儿很多人都是相亲后见个几面就结婚了。谁要是光处对象不结婚,别人一准觉得你在耍流氓。
所以何兴家也没反驳李二英,只是说自己心里有数。
村里人结婚都早,何兴家穿来时原身已经20了,之所以还没对象就是因为那时他在婚恋市场上一点不吃香,自己都养不活的大小伙子,就算他长得不错,村里的大妈大娘们也看不上他。
知道这奖励的事后,那些有闺女的婶子们是后悔的捶胸顿足,只恨没趁他没对象的时候把自己闺女说给他。早先谁能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何兴家不光自己在县里有了工作,还能把对象也弄到公社小学去。
如果说这事村里人只是遗憾扼腕几句,知青点就不一样了,就连潘晓晓都忍不住羡慕程茵,更何况周红、席月月。过完年她们还得在地里苦哈哈的种地,程茵却能舒舒服服地去公社小学教书,不说女知青,男知青心里都有点失衡。
尤其是席月月,如果程茵只是运气好找个好对象,她虽然嫉妒也无话可说,可现在她觉得这完全就是她一手促成的,每每想起当初那个传言,她都怄得要死,完全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原本知青院里最不“正常”的人属周红,她心眼小,整天不是酸这个几句,就是讽刺那个几句,要么陈阳不喜欢她呢。周红也知道自己性格不讨喜,可她最近觉得席月月比她还不“正常”,天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怎么搭理人不说,还阴森森的。
这天下工,干完活大家都回去了,就席月月磨磨唧唧地不知道在干嘛,周红以前还会和她一起回去,现在也不乐意等她,就和大家一起走了。
冬天天黑得都早,等席月月往回走的时候,路上已经没啥人了,走在半路上迎面来了个人。席月月一看是村里的混子刘小海,不由面漏嫌弃之色,想要绕过他走,搁在过去她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还是近来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刘小海刚和狐朋狗友吃完酒回来,本来没注意席月月,结果见她这么明显的躲避之举,又一脸嫌弃的样子,心想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还敢瞧不起我,索性直接拦在了席月月面前,不许她走。
“席知青,这么晚怎么自己一个人呀?”
“关你什么事,滚开!”
刘小海闻言一怒,看着席月月嗔怒的样子,目光一闪,突然又有些心猿意马,这丫头虽然干巴瘦,但长得还行。
席月月看刘小海不说话,但还挡着路,不耐烦了,推了他一下,想要离开,刘小海被这一刺激,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直接按着她倒在了旁边草丛里,想要占她便宜。
等席月月反应过来后,吓坏了,想要挣脱又挣脱不开,被他捂着嘴又喊不出来,慌乱中在地上摸到了一块石头,照着刘小海的头上砸了过去。
刘小海本就喝多了酒,让她这么一砸直接晕了过去。席月月挣开他,眼泪都出来了,捂着凌乱的衣服迅速跑了,直到隐约能看见知青院了才松了口气。
快到门口时她才看到院门口站着两个人,是何兴家跟程茵,今天何兴家休息,又来帮她干活了,下工时两人一起走的,不知道去哪儿转了一圈刚回来。只见何兴家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程茵笑个不停。
那笑容落在席月月眼里无比刺眼,她指甲戳破了手心感觉疼了才回过神,整个人反而从这一系列事情中冷静了下来,脑中有一个疯狂的计划跳跃着。
她又看了程茵一眼,整了整衣服,往院子里去了。
第24章 .算计·✐
大岗村今年的收成不错,牲口棚的猪养得也挺好,大伙都觉得能过个丰收年了,还没到日子村子里已经有了几分喜气。
要说唯一的不和谐就是辛寡妇已经连着在村口骂三天了,原因是她的儿子刘小海三天前的晚上被人伤了头,晕倒在路边,要不是辛寡妇看儿子那么晚没回去,出来找了找,只怕刘小海要第二天早上才能被发现。
刘小海头上的伤并不重,但现下可是冬天,要是真在外面昏迷一晚上,还能不能有命在都不好说。饶是如此,刘小海回去还是发起了高烧,差点又被送到县医院急救。
这三天刘小海吃了杨老头的药,一直昏昏沉沉的,就算清醒时也不说是谁打伤了他,把辛寡妇急得不行。她索性就跑到村口,把她想象的那个伤了刘小海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搞得全村人都不想去村口了。
等到刘小海病好了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席月月算账。他是没告诉辛寡妇是谁伤了他,主要是怕辛寡妇再闹得人尽皆知,那天他只是喝多了酒一时冲动,那席月月万一鱼死网破把那晚的事说出去,回头再去告他个耍流氓怎么办。
但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他可是差点把命都搭里头,这女人可真够狠的,他可还在路边晕着呢,也不知道去叫个人。
刘小海专门等到席月月独自一人的时候拦住了她,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席月月看到他既没有惊慌害怕,也没有厌恶鄙夷,反而温声软语地给他道了歉。
“小海哥,真是对不住了,那天晚上我太害怕了,才失手把你打伤的,这些天我特别愧疚。”
刘小海一懵,来时的满腔怒气先泄了一半,但他感觉这发展不太对劲儿,就算自己是来算账的,他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这席月月怎么是这种态度。
“你这娘儿们,老子都晕倒在路边了,你都不知道去叫个人。”
“我不是怕人发现吗,当时那种情况,万一村里人去报警怎么办,后来我看到辛寡妇去找你了。”
刘小海闻言这才息了火,只是看席月月态度绵软,越发“得理不饶人”。
“就算是这样,老子可是被你砸伤了头,你必须得赔偿我。”
“那你想怎么赔偿呀,小海哥?”席月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他,随即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
刘小海只觉得自己魂都要飞了,他在村里向来人嫌狗厌,村里的姑娘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要不他二十多了还没说上媳妇。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这么跟他说话,他只觉得这席月月肯定是看上他了,一时还有些后悔那天晚上没能得手。
他来时原本是想着席月月肯定也不想那天晚上的事被传出去,他可以利用这一点问席月月要些钱和票,没承想来了以后还有“意外收获”,瞬间改变了主意。
“你不如跟了我吧,我肯定对你好。”说着他试探的摸了摸席月月的手,看席月月也没甩开他,不由得心花怒放。
“我要想想才行。”席月月瞋他一眼,转身走了。
该过年了,村里也开始准备年货、杀年猪了,何家今年分了五斤清油、五斤猪肉,再加上何兴民从屠宰场带回来的肉,这个年应该能过得挺丰盛。
村干部们还打算去把公社的电影放映员请来,过年前给大伙放两场电影,热闹热闹,在这娱乐活动匮乏的时候能看场电影,就是挨冻大伙都很高兴。
这天大队长何有树专门跟其他村干部们商量说:“明天晚上电影放映员就要来了,我打算这次就在村东头那个露天的仓房放电影怎么样?”
那个仓房是很久以前存粮的仓库,时间久了房顶塌了,因为在村子最东头,位置有些偏,村里人也就没有再修葺,直接荒废了,现如今那里就剩下四面的围墙。
何有树之所以想起那里是觉得那个仓房院子挺大,村里人挤挤都能坐下,再说有个墙挡风,也不那么冷不是。
其他村干部们听了也都纷纷附和,何有树见几人都同意了就又说道:“那个仓房荒废久了,院子里都是杂草和石头,今天下工吃完晚饭后,咱们几个带着家里的小子们去把那院子收拾收拾。”
几人约定了时间后就散了,因着讨论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他们直接在田地旁边说的,谁都没注意他们说话的时候,席月月刚好从那里经过,听到了他们的话。
这才不过几天的功夫,席月月和刘小海已经“好”上了,至少在刘小海看来,他俩是在处对象,毕竟手也拉了,抱也抱了,不是处对象能是啥。
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还能找个城里来的知青当对象,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娶上媳妇了,他最近做梦都能笑醒,也顾不得去村里偷鸡摸狗了,要不是席月月不许他把两人的事说出去,他恨不得告诉村里每一个人。
中午休息的时候,席月月回到屋里对周红说:“周姐,我记得你有件蜜色的袄子,能借我穿一下吗?”
周红诧异地看她一眼,这个席月月前段时间阴阳怪气的,跟变了个人一样,这几天突然又恢复“正常”了。
周红不太想借,那件棉袄自己都舍不得穿,只是问道:“你自己不是有棉袄吗,干嘛要借我的?”
“我就是觉得你的那件比较好看。”说着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周红瞅着她这模样,有了个猜测,惊讶道:“你不会是处对象了吧?”
席月月故作羞涩地点点头。
“是咱们院的知青吗?”周红随即想到什么,又警惕道:“该不会是陈阳吧?”
席月月嘴角一抽,差点没装下去。周红这个女人,以为陈阳是什么香饽饽吗,她自己喜欢陈阳,就以为人人都喜欢,把谁都当情敌。
“不是陈阳。”
周红放了心,也有心情八卦了,又追问道:“难道是邹凯?”
为了避免她再猜下去,席月月直接回道:“周姐你就别问了,不是知青。”
“啊!你找了个村里的对象,你之前不还说程茵不知道怎么想的吗,怎么你自己也找了一个?”
“周姐你看棉袄能借我吗?”席月月没有回答周红的话,而是又拉回了话题。
周红看她心意已决的样子,到底还是同意了把棉袄借给她,只是不停地叮嘱:
“你可小心点,别给我弄脏了,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放心吧周姐,我晚上就还给你。”
席月月穿着周红借给她的蜜色袄子,在下午上工前去了和刘小海经常见面的地方。
“你今天这件棉袄真好看!”刘小海看席月月像是特地打扮过,不由得十分得意,只觉得席月月是故意穿给自己看的,便又想要动手动脚。
席月月躲开了他的“咸猪手”,嗔道:“大白天的别这么猴急行不行!”
“那你的意思是晚上可以……”
“你知道村东头那个露天仓房吧,晚上下工以后我在那里等你。”
何兴家今天下班比较早,到年尾了单位也没什么事,他和杜师傅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随后去百货商店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