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寄月眉峰一蹙,冷淡道:“你来寻我,便是想要陪我坐一晚?”
徐幼薇愣了一下,面颊浮起淡淡薄红,这才想起是自己主动前来,忙定了定心神道:“……我来是想问巫王陛下对连心蛊有何打算?”
东寄月极淡的睨了她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若是以往,这般胆小且柔弱的人,他定不会看上一眼,何况在他面前耍弄小心机,但如今两人性命相通,在连心蛊未解开之前,定然少不了要接触,他也多了几分耐性来应付。
淡淡回道:“连心蛊事关你我性命,在未解开之前,你需在我看管范围内,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长生天。”
他语气虽平淡,话里的意思却极为强硬,想来是不允许拒绝。
徐幼薇心里一个咯噔,最坏的猜测应验了,没想到他真想带自己回长生天。她是绝不愿同他去的,但她的拒绝,这位巫王想必不会在乎。思来想去,便也只能拖延时间,等钟寻派人来寻。
徐幼薇心里打定主意,面上却尽量不显露分毫,笑着试探:“巫王陛下所言甚是,只是我若现在同巫王离去,家中父母定然忧心不已,不若我先回家禀明父母,安置好身后诸事,再同巫王离去,我心中也安稳些。”
东寄月静静凝睇她片刻,忽然笑道:“我若是你,便不会耍这些小心思,你丢了,你父母不过伤心一回,若是惹怒了我,你父母只能先下去等你了。”
徐幼薇脸色募地一白,心里泛起丝丝恐惧,想起这人的丰功伟绩,那点试探的小心思消散干净,硬着头皮道:“巫王多虑了,我同你离开便是。”
东寄月见她乖乖听话,便也满意几分,“放心,我还要在临都待上些时日,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便同你走一趟,去见见你父母。”
徐幼薇没想到他心思转得这般快,心中生出一股喜悦来,原还想用什么借口留他在临都城内,想不到他自己先要留下,这可真是时来运转,只要在临都城内,还愁逃不掉么?
这时,客栈里的伙计来敲门,说是饭菜准备好了。
徐幼薇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抬眼去望东寄眼,意思十分明显。
东寄月在这些小事上,倒是十分纵容,携着徐幼薇下了楼。
客栈的大堂还算宽敞,布置极为简单,堂内安置了十来张圆桌,颇有些拥挤。
坐在堂内用膳的都是些行脚商人,看着风尘仆仆,满脸倦色。
徐幼薇与东寄月寻了张空桌坐下,伙计忙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她大半日未进食,饿得有些狠了,便拾起筷子夹了一筷,刚入口中一股苦涩的咸味在舌尖蔓延开,她眉心一蹙,便将饭菜囫囵吞下,忙端了一旁的茶水漱口。
徐幼薇这才想起寻常人家用的盐,都是些粗盐,并未经过精细料理,口感并不好,而她吃惯了宫里的精盐,自然咽不下这些粗盐做的饭食。
她抬眼去看东寄月,令她意外的是,东寄月竟然吃得下去,并未有半分不适。
堂堂巫王如此不择食,她还真有些刮目相看。
东寄月吃得很安静,见徐幼薇只顾着看自己,饭菜却未再动分毫,淡声道:“不是喊饿吗?为何又不吃?”
徐幼薇盯着菜犹豫片刻,想着东寄月应不会允许自己换一家客栈,摸了摸空着的肚子,决定多少吃一些,吃饱了才有了力气逃跑。
她硬着头皮吃了几口饭菜,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的喧嚣。
哒哒的十分响亮,还伴随一阵脚步声。
在大堂内用饭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
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
领头的是一群带刀侍卫,他们身着陌生的官服,训练有素,形容却颇为狼狈。
紧接着是几名看不出品级的官员,身上的官服与大晋的官服也大不相同。
徐幼薇猜测这些人应是其它二国的人,就不知是北魏还是南蜀。她悄悄瞥了一眼东寄月,却见他心无旁鹫的吃着饭菜,并未朝门口瞧上一眼。
隔座的行脚商说话声传来,他朝同伴道:“南蜀的人怎么来了临都?难道又要打仗了?”
同伴摇头叹息:“南蜀与北魏才休了战火,若真打起来,生意恐怕难做了。”
行脚商道:“是啊,这世道才安稳得几年……”
因离得近,他们的话一个字不落的传入徐幼薇耳朵,这些人原来是南蜀来的。瞧他们模样,像是南蜀来的使臣,徐幼薇记得钟寻说过,南蜀使节来访,还带了一位公主前来,这位公主在小说里同她一样,是一个恶毒女配。
但若是南蜀使节,本该住在驿馆才是,便是刚进入临都,也该有大晋礼部的官员陪同,他们这般浩浩荡荡的来一间小客栈,实在匪夷所思。
领头的侍卫手按刀柄,目光环顾一圈,高声道:“我们要在此处下榻,客栈里的人速速离开。”
客栈的掌柜哪里见过这架势,忙迎上来道:“这位官爷,我这客栈里的人都是付了房钱的,这般驱赶可让小老儿日后如何做生意?”
那侍卫眼底划过一缕寒光,募地抽出刀朝一旁的柜台劈去。
只听“砰!”的声响,柜台四分五裂。
侍卫寒声道:“若不离去,便如此桌。”
这话一出,客栈里的行脚商们饭也不吃了,拿行李的拿行李,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不过片刻,便走了干净。
大堂内唯一没有动的便只有徐幼薇这一桌。
徐幼薇并不害怕这些南蜀侍卫,她好歹也是大晋皇帝亲封的乡君,只要亮明身份,这些南蜀使节想来不会拿她如何,且身边坐着一位大佬,她有预感,惶惶而逃这样的事,东寄月定然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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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招揽
客栈内,气氛十分压抑。
店内的伙计们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领头的侍卫鹰隼的眼神落在徐幼薇与东寄月身上,他语气冰冷:“二位没听见我刚才的话?”
徐幼薇放下碗筷,十分识趣的退到东寄月身后,这种场面还是交给大佬的好,她一个柔弱小女子,莫要往上凑了。
东寄月将手中的竹筷按在桌面,低垂眼帘,漫不经心道:“哦?没听见又如何!”
侍卫被他的语气激怒了,冷笑一声:“小子,你想死吗?”
说着竖起握刀的手臂,刀尖直直的对着东寄月。
徐幼薇躲在东寄月身后,忍不住咋舌,眼神颇为敬佩的瞧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侍卫,敢这么对大佬说话,勇气实在可嘉,也不知他是否能承受惹怒大佬的后果。
但对于东寄月与这群人的冲突她是乐见其成的,这群侍卫若能拖住他,她也能趁机逃遁。即便逃遁不成,若闹出的动静能引来城中守卫,对她来说也是极好的。
东寄月这才抬眸看向他,眼神骤然一冷,“我不喜欢有人用刀指着我。”
领头侍卫哈一声,用看傻子的目光去看他:“好大的口气,今日便让你死在这……”
话音未落,一只竹筷悄无声息的出现,倏地穿过领头侍卫的喉咙,鲜血如血瀑喷涌而出,侍卫睁大眼睛,涣散的瞳孔里还残留着些微不可置信,“砰!”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周围的侍卫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来,全身戒备的对着东寄月。
客栈掌柜和伙计们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墙角不敢出声。
徐幼薇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东寄月如此雷厉风行,一出手便要了侍卫的命,这里可是大晋的临都,天子脚下,这般行为未免也太张狂桀骜了。
眼眸里映着殷红的鲜血,鼻尖嗅着空气中的粘稠的血腥味,她有些不适的撇开头,压下心里的恶心感。在皇宫里住了这么多年,说是没有见过鲜血,绝对不可能的。祁慕雪就经常鞭打自己的宫女,每一回都是鲜血淋淋,这里的社会并不比前世的古代更文明,人命素来轻贱,她虽然不赞同但也毫无法子去改变。
东寄月慢条斯理的起身来,他弹了弹衣袖,漠然的眸光凝睇着持刀的侍卫,淡笑道:“今日我原不想杀人,但你们若非要找死,我也会如了你们的愿。”
他那根竹筷太过悄无声息,领头的侍卫死得又太过干脆,侍卫们握着刀迟疑着不敢上前。
这时,进来一个摇着折扇的青年公子。
他身着宝蓝色锦袍,乌发玉冠束起,面容俊秀,眉眼含笑。
侍卫见着此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摇折扇的公子走到前头,他先瞥了一眼领头侍卫的尸体,看着那根干劲利落的竹筷,眸光闪了闪,转头朝东寄月抱拳道:“这位兄台,我家侍卫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东寄月把玩着另一根竹筷,冷峭的眉眼轻轻掠过:“我若不想见谅呢?”
俊秀公子眉心一蹙,似乎没想到会得这么个回答,讶异道:“兄台应见着我们身上的官服,我们是南蜀来的使节,兄台若是在临都城内动了手,想必也是出不了这个城门。今日是我们冒犯在先,不如我们与兄台各退一步,到此为止,与我二人都没有坏处。”
面对俊秀公子隐隐的威胁,东寄月不以为意的一笑:“你们衣着这般狼狈是被人追杀吧?连驿馆都不敢住的南蜀使节,有何资格同我谈条件。”
俊秀公子面色骤热一沉,他这次前来西晋,一则是为了与西晋联姻,结成同盟,共抗北魏,二则是想要迎回三皇子赵问容,如今国君垂垂老矣,刘陈二妃为争储位,斗得乌烟瘴气,二妃势大,相国不想南蜀被刘陈二族瓜分,便想到了在西晋做质子的三皇子赵问容,三皇子无依无靠,若想登位必定要倚靠相国。他是相国的弟子,暗中得了老师的吩咐,定要将三皇子迎回南蜀。
这两件事,无论那一件都不同寻常,蜀晋联姻,北魏定然要派人搅合,这一路来,他遇到了不少魏国派来的杀手,迎三皇子回去,刘陈二族必然不同意,暗中也派了杀手一路跟随,可以说,他这一路走的是危机四伏。
好不容易到了临都,怕驿馆有埋伏,他直接弃了驿馆,住到这城边小客栈,只等明日同西晋派来的使臣一同进宫面见西晋皇帝。
如今被东寄月点穿,他眉宇间闪过几分杀意,语气也无之前的彬彬有礼,变得强硬起来,“兄台如此依依不饶,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俊秀公子拍了拍手掌,从门边又进来十来位中年男子,都带着刀和剑,双目精光内敛,下盘沉稳,看着便不像普通侍卫。
俊秀公子道:“我看兄台是个练家子,我这几位朋友也会些拳脚功夫,恰好向兄台请教一番。”
东寄月饶有兴致的看着进来的这十几人,笑道:“南蜀的高手,我还从未见过,到可以一战。”
电光火石间,东寄月便与这十几位高手战到一处。
他闲庭信步的游走在这十几位高手之间,也不出手,只闪躲着他们的攻击,冷眼旁观他们的招式。
遇到精彩之处,才露出些趣味来,这般轻蔑的做法,自然使得这十几位高手越打越恼火,出手越发狠辣。
东寄月不但不生气,反而叫了声好。(丽
徐幼薇躲在一旁,眼见东寄月与人打得火热,心知机会来了,便轻手轻脚的挪到门边,见东寄月并未注意到,使劲的朝客栈外跑去。
东寄月动作一滞,余光瞥向她离开的身影,冷笑一声,出手不再留情,他抬起白皙如玉的手掌,朝几人轻轻一拍。
只听“砰砰砰!”几声,十几位高手撞向墙壁,砸出一个个窟窿来。
这十几位高手落到地上,纷纷喷出一口血,眼神露出惊恐之色。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他们都是南蜀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在他面前不堪一合之敌,难道这人是传说中的大宗师不成?
俊秀公子见十几位高手落败,面色极为难看,向后几步,退到侍卫的包围圈中,平复下心情,见这人如此厉害,带来的高手在他手下不堪一击,想着身后源源不断涌来的杀手,便起了招揽的心思,他敛了神色,缓缓道:“兄台如此身手,埋没民间太过可惜,不如为我南蜀效力,财富美人爵位,只要兄台想要的,我定双手奉上。”
东寄月道:“可。”
俊秀公子愣然,没想他答应的这般爽快,竟一时失了言语。
东寄月见他不语,眉峰一蹙,不悦道:“你反悔了不成?”
俊秀公子反应过来,忙道:“当然不是,能得兄台青睐,我自是万分有幸,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兄台既然应允了,我们便是一起的,我名叫宁致远,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东寄月瞥了一眼跑远了的人,耐着性子留下一句:“东寄月。”
便朝客栈外追去。
宁致远见状,忙道:“东兄这是要去哪儿?”
刚出了门的东寄月冷冷回道:“去抓一只兔子。”
宁致远眼见着人消失了,有些不明所以。但这等高手,他也不好要求过多,便将此事放下,吩咐掌柜收拾好干净房间,亲自去将公主迎进来。
……
徐幼薇跑了许久,直到见不着客栈的影子,方松口气,气喘吁吁的靠着树歇息。
夜色降临,月明星稀。
两旁的客栈酒楼挂起了灯笼,街上小贩都回了家,余下两三个行人走着,越发显得空旷静谧。
徐幼薇匀过气来,扶着一旁的树干站起身子,目光环顾四周,思索着那个方向能回皇宫。
突然见前方立着一道身影。
皎洁的月华下,这道身影一身白袍素尘不染,周身气质孤傲如天上月,清冷如山巅雪,这般负手而立,倒生出几分仙气来。
徐幼薇认出人来,瞳孔募地一缩,神色骤然惨白。
她惶惶不安的想着,这人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那些南蜀高手未免太没用了,半刻也拦不住。
东寄月冷眼瞧着她,语气极淡:“你说我是先砍了你的左脚,还是右脚?”
徐幼薇吓得后退一步,紧贴着身后的树干,双脚忍不住发颤。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着应对的法子,逃跑的事断然不能承认,只能寻个借口敷衍过去,至于他信不信,只能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