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小鱼卷
时间:2022-03-08 07:54:05

  他将冽霜入鞘,垂眼看着谢妧,淡色的瞳仁倒映着南山终年一遇的冬雪,然后朝着谢妧伸出来了一只手。
  这只手手指瘦削,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腕上还有着一颗小小的痣。
  谢妧有些愣,眼睛看着他腕骨上的那颗痣。
  然后在弘历十三年的第二场雪之中,她也恍然知道了,自己的心动,恐怕就是起源于他伸过来的这只手。
  他孤身之姿就可抵千军万马,陇邺的雪下了那么多年,可是也从来没有十三年的时候,让她倏地能听到的海棠花开的声音,好像是曾远渡过的无量海,在这个时候缓声和她道——
  难逃此劫。
  景佑陵的手指却还是隔着一方绢布,眼瞳略微划过在不远处早就已经失去声响的白虎,低声同她说道:“让殿下受惊了。”
  ……
  倚容在找到景佑陵以后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谢东流在知道这件事以后震怒,下令彻查这件事情。
  负责围场布置的官吏早就已经是两股战战,前去搜查的侍卫几乎是全军出动,连一丝一毫的地方都没有错过。
  谢策也策马前往林场,甚至眼睛都还是红肿的。
  谁的心中都是打了一个突,暗自思忖殿下身娇体弱,对上一只矫健的白虎,想也想得到结局。
  毕竟就算是上过战场的将士都不能单挑独斗过一只吊睛白虎,更何况是不会武功的公主殿下。
  多半是凶多吉少。
  燕绥在猎得围场之中唯一的一只白狼以后赶回来,听到的就是谢妧不知所踪的消息。
  他原本自信自己必然是稳得头筹,却不想等自己回到看城下的时候,众人早就是乱作一团。
  各种人声嘈杂之中,他才终于逮到了一个人才终于问清楚谢妧的事情,手中原本拎着的白狼瞬间滑落在地上。
  燕绥向来眉眼生得带着一点轻佻的意味,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却全然敛起,手中拿着的长弓,骨节略微泛白。
  他翻身上马,却在甩动缰绳的那一瞬间,看到有人从围场之中急掠而出。
  谁也没想到,那个向来冷淡的景三公子居然今日和殿下同骑一马,而且长公主殿下的身上还披着景三公子的大氅,两个人从围场之中出来,仿佛是让人艳羡的眷侣一般。
  不过这也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景三公子的神色不见半分温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谢东流原本已经准备自己亲自前往林场之中寻找,只是现在围场之中情况不明,所以周围有人死死劝着,要不然谢东流早就已经亲自前去。
  在看到谢妧得以归来以后,谢东流才终于放下心来。
  场上一时安静无声,但是有个年纪较小的郎君大概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困惑,看了看周遭,朝着景佑陵问道:“听娘亲说,林场之中殿下遇上的是一只吊睛白虎,那只白虎呢?”
  景佑陵最先翻身下马,然后将谢妧牵至旁边的侍女手上。
  有人惊疑不定,“难道是……死了?”
  此话一出,霎时间细碎的声音又此起彼伏,大概是谁都对当时的场景有些好奇,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一个是性子冷淡的景三公子,愣是谁也不敢再问。
  只是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中一一流转,到底还是多少有些琢磨的意思。
  殿下还真是福大,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之下,居然还能遇到三公子,不然恐怕现在当真是圣上震怒了。
  谢东流从看城之上下来,连大氅都未披一件,急忙查看谢妧身上的伤势,待看到谢妧只是一些皮外伤以后,虽然有些心疼,但好歹还是放下心来。
  他的手在谢妧的手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抚,然后朝着礼官一个示意。
  虽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但是毕竟还是礼不可废,秋猎向来代表着一个兆头,头筹需得在今日比出。
  之前的礼官就已经将各个世家子弟的猎物清点的差不多了,自然对于头筹的人也是明了。
  低声对谢东流道:“回圣上,是燕小侯爷。”
  谢东流招来另一位礼官,然后将托盘之中的金弓拿了出来。
  “今日虽然有些变故,但是诸位少年郎的骑射都相当精湛,朕很是欣慰。刚刚礼官已经清点过猎物,镇西侯府燕家燕绥夺得头筹,这把金弓跟着朕整整十年,今日朕就将这把金弓赐予燕小侯爷,望以后燕小侯爷日后带着这把金弓永定陇西,成为流芳千古的天下名将。”
  谢妧远远看去,就看到燕绥站在原地,对于刚刚听到的话无动于衷,而他的眼睛,只是在看着自己。
  可是燕绥之前明明对头筹势在必得,现在真正夺得了头筹,反而又没有一丝喜悦。
  燕绥的眼瞳漆黑,身上绯红色的骑装上面落了一点雪,分外惹眼。
  而有人则嘟囔道:“可是……三公子还猎得一只白虎啊。”
  说出这话的人堪堪被旁边的人堵住了嘴,但是这周围的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确实,若是景佑陵猎得一只白虎的话,一只白虎就可抵全部猎物,那么燕绥的头筹之名,确实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谢东流思忖,手中的金弓在半空之中,始终也没人来接,礼官想来也是未曾想到这一方面,生怕怪罪下来,不敢多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景佑陵略微抬步,打破现在这样的局面。
  眼瞳掠过谢妧,朝着谢东流拱手道:“回禀圣上,白虎并非臣一人猎得,所以不算是臣一人的猎物。”
  秋猎确实只能算自己猎的猎物,若是他人合猎,实则是不算数的。
  只是若有先后之分,那么最后猎得的人,就是猎物的主人。
  按照这个说法,谢妧就是先猎不成,最后由景佑陵斩杀的,所以其实那只白虎就是景佑陵猎得的,只是他大概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就隐去了这个方面。
  景佑陵对世家子弟梦寐以求的头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声调平缓,“真的要说起来,这只能算是臣和长公主殿下两人合力猎得的,所以自然是不算数的。”
  谢妧遥遥地看着那个站在雪中的人——
  当年谢东流在谢妧刚刚出生之时,曾经说过,吾儿阿妧,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谢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找到了那个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阿妧为什么明明被柚柚杀死还对他不害怕,我终于可以解释了,是因为在我的设定之中,阿妧的潜意识里面对这件事情不共情,没有什么真实感。
  她从始至终都没觉得柚柚会真正的伤害她,只是因为这段前世的记忆,就算阴差阳错被赐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他长久。
  她一直想的都是等事情了结了,就不留在皇城了。
  况且其实前世的事情,阿妧因为自己死了那么多人,所以一直也在自责,她是必死之人,不是柚柚也会是其他人,所以也说不上是怪柚柚。
  阿妧最开始以为她会动心是因为她活得很洒脱,其实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柚柚,是会用自己的命去救她的人,所以潜意识也觉得,他这么做必然有原因。
  还有关于之前柚柚为什么那么绝情在后面会有解释(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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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 ✐
  因为这一场变故, 原定足有二十日的秋猎被缩短为了十日,谢妧也因为腿上纵横的伤口而整日都只能待在营帐之中。只等谢妧的伤势略微好转,就即刻回到陇邺。
  当然, 出了这么一件事以后, 这些勋贵子弟确实也没有多少心思在这方面,反而也有些担心起这围场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猛兽之类。
  所以当日以后, 围场之中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况且侍卫早就已经将围场之中围得犹如铜墙铁壁,就算是有人有心进入,也是根本没有办法。
  之前由侍卫挡住的那只白虎因为后来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加入围猎,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大的伤亡就将第一只白虎射杀,那只后来追上谢妧的那只白虎,死状则实在是有些惨烈。
  两只箭矢不仅贯穿了双眼,身上也有多处擦痕,很快就有官吏勘察出这两只白虎确实是由人专门驯化而来,就是为了今日的这场秋猎, 甚至所图的, 实则是圣上的命。
  因为之前谢东流随身佩戴的驱除蚊蝇的那个苦艾香包, 也就是后来被他赠与谢妧的那只, 正是这两只白虎驯化扑咬的目标。
  谢妧因为身上的伤口,近些天几乎是天天被苦得发腻的药汤给灌了一个彻底,她自幼就极少生病, 常年和燕绥那个陇邺混世魔王厮混在一起, 所以也很少喝过这么苦的药。
  因而在倚容将那碗散着浓重药味的汤碗给端过来的时候,谢妧实在是忍不住喉间发苦, 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倚容跟在谢妧身边已久,自然是知道她现在的神态和心中所想, 将汤碗搁在桌案上,“殿下想要早日恢复如初,就算是这些药再苦,也要暂且忍忍。”
  谢妧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还是忍不住按了一下额角,然后看着那黑色的药汤,刚准备接过来的时候,营帐的外面却突然穿过来一声——
  “皇姐。”
  是谢允的声音,谢允和她两人之间不算是特别相熟,但是这位皇弟向来待人妥帖,不会失了半分礼数,现在来看看谢妧的伤势,倒也相当合理,所以谢妧刚准备接过汤碗的手顿了一下,“进。”
  谢允长相如同声线一样温润,整个人身上都不见一丝一毫的锐气,而谢妧在谢允进入营帐之后,还看到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披大氅,脚踏银靴的人,只是那个人就只是停在帐后,并未随同谢允一同入内。
  谢允和景佑陵两人私交甚笃,谢妧垂眼看了未掩好的缝隙,就看到门外风雪未停,他的身量几乎与门齐平,想来是陪同谢允一同前来的。
  谢妧看着谢允道:“三弟。”
  营帐之内炉火烧得极为旺盛,原本谢允身上还积了一点儿刚刚路上落在身上的雪,在进入谢妧的屋内瞬间就消融。
  这间营帐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所有营帐之中最为精致的一个,就算是比上谢东流的也不逊色。
  谢允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朝着谢妧略微拱手道:“皇姐之前受惊,之前怕打扰皇姐静养,所以一直不曾来探望。今日听闻太医说皇姐已无大碍,所以才想着前来探望探望长姐。”
  这些话谢妧之前就已经听过了些,倒是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有劳三弟费心。”
  原本再说上几句寒暄就已经足够,毕竟谢妧和这个三弟着实说不上是相熟,只是谢允停在原地略微踟躇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开口道:“其实今日前来,皇弟还有一事。”
  他拿出来一个用蜡纸包成的一个纸包,递给谢妧。
  谢妧拿出上面的抽绳,只看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蜜饯,谢妧显然也没想到谢允居然前来狩猎还带着这个,还未开口询问,谢允反而脸上带上了一点儿羞赧。
  他面朝着谢妧,手指指了一下站在门外的人,声音甚至都压低了些。
  “这个,是景兄让我前来给皇姐送来的。”谢允好像是怕景佑陵听见,声音压得很低,“景兄家有一位体弱多病的妹妹,好似极为畏苦,所以景兄时常带着些蜜饯,以备不时之需。”
  谢允也略微挠了一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件事景兄也是不让我告诉皇姐的,原本我也想做个顺水人情,只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占了景兄的功劳实在不妥,皇姐可千万不要对景兄说起此事。”
  “这是为何?”谢妧的手指碰了一下手中的蜡纸,开口问道。
  谢允倒是极为了解景佑陵,低声解释道:“因为玉鸾郡主的事情。”
  “皇姐想来之前也听到过一些陇邺传闻,因为之前景兄前往青州接玉鸾郡主,导致有了不少传闻,景兄觉得这件事对于玉鸾郡主声誉有损,所以对于姑娘家的事情也格外避嫌。”
  “之前景兄为了救皇姐已经和皇姐共乘一骑,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现在若是还有这么一出事情来,恐怕也会生出些什么谣言来,景兄自然不希望皇姐因为他而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
  归功于那包蜜饯,谢妧的腿上好得很快,其实本就是些皮肉伤,所以不过几日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只是谢妧能够下床行走的时候,根本就将燕绥给忘在了脑后,成日里看到景佑陵就追上去,虽然景三公子向来寡言少语,但是谢妧毕竟曾经和他同窗一载,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谢策原本还以为谢妧近些日子缠着景佑陵是因为又想让他帮着带冰糖葫芦,却不想有日听到的是这样的——
  谢妧指着自己的脚踝,挡住景佑陵的去路,不见丝毫窘迫,非常顺理成章地道:“腿疼。”
  景佑陵垂眼,略微侧身换了一个方向,“臣不通岐黄之术,殿下若是伤未痊愈,不如现在去找太医。”
  谢妧也随着换了一个方向,丝毫不见腿上有行动不便之处,理直气壮地对着面前人道:“三公子若是唤我一声阿妧就不疼了。”
  这任是谁都听得出来是胡搅蛮缠了,谢策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有霎时间知道了自己的长姐意图,恐怕是看景三公子相貌出众,然后一时被美色所惑了。
  谢妧幼时这样的事情不曾少干,所以谢策倒是也没有太过震惊,只是景佑陵并不知道长姐的秉性,听到这句话以后倒也不见什么惊讶之色,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谢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连自己都有些心虚,谁成想景佑陵当真停了下来,眼睫低垂,然后就这么看着谢妧,“殿下当真?”
  谢妧犹豫了一霎,然后连连点头,“当真!”
  景佑陵却也只是再次抬步,略微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景三公子到底最后有没有如了长姐的愿,谢策并不知道,只是看着长姐看向景三公子的时候的眼睛,谢策觉得,长姐好像真的是被美色所惑了。
  在养伤的这段期间,在谢妧的旁推侧击之下,她还知道了景佑陵身上的那块和田玉佩是一对的,而且还是花好月圆的图样,另一块是暂时被景佑陵的母亲保管,更重要的是,这另外一块应当是要给景家未来的儿媳妇的。
  据谢允说,另外一块刻着花的那一个,上面的花还是牡丹。谢允有日前去景家做客看过另一半,他见谢妧感兴趣,还凭着记忆给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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