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之前你的热潮期有前科呢。”
林知絮的脸色,果不其然地白了,他垂于身侧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捏紧,眼神黑得骇人。
打蛇打七寸,晏安最知道这个自尊心、好胜心极强的小绿茶弱点在哪了,才将他那一点事拎出来,这人就一副阴暗、要死不活的样子。
“好啦,也别谁恶心谁了,去洗洗吧,你身上真的有一股味道,你总不希望,我因为这味道转头就走吧。”因为这股令她反感的气味并不如晏安第一次闻到的时候那么重,所以晏安暂时还能够忍受,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说了多过分的话,转头就变了话风。
林知絮眼里的情绪翻滚再三,最后还是隐忍了自己的阴暗情绪,一声不吭地夺过了挂在衣帽间的浴袍,往浴室间走。
水声哗啦啦传来,没多久又停止,桌上的早餐并未动分毫,浴室门开合后,世界又陷入了另一轮的交缠。
热潮期的少年被她紧紧地咬住了脖子,难得地呜咽了出声,他努力地将被那一阵阵热浪烧灼得支离破碎的涣散意识捡回来,哑了嗓子:“我让他暂时标记了一次,三分钟,很短,腺体注射了抑活剂,没有别人。”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被淹没在了掀起得更高的浪潮里,直到日悬高天,房间里的甜橙味淡去,这个被丢弃在床上的少年才后知后觉地攥起了被子,低压的情绪蓄起了可怕的暴风雨。
晏安离开了,在血杯告诉她林知絮现在的信息素浓度对她提升能力的作用微乎其微了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抽身了。
在回去的路上,晏安特地上光脑查了一下有关于“腺体抑活剂”的信息,等到一条条有关于“腺体抑活剂”的词条和介绍弹出来的时候,晏安愣了好久。
这个和omega信息素抑制剂一样被列为禁药,甚至被全面销毁了的药剂,为什么林知絮会有。
“我闻到的那一股怪恶心的味道不会是因为这个腺体抑活剂吧。”晏安想起来,自己凑近林知絮的脖子时,的确会有一股令人烦躁、恶心、要逃避的味道,虽然很淡了,但是依旧让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但是——也不对啊,上面的文字描述很明确地说明,这个抑制剂是会让alpha难受的,而我现在并不是alpha。”
晏安和血杯在交流这一件事。
“可能是因为五代你咬林知絮的腺体前喝了我凝出来的alpha血液的原因。”因为晏安经常要借用血杯凝出来的alpha血液保持尖牙锋利程度的原因,因此习以为常的晏安忽略了这个点。
“原来是这样。”这样的说法使得前后的逻辑相互吻合了,晏安明白了,她正和血杯结束了交谈,随身带着的那部老年机就在她的口袋中传出了一阵震动。
这个老年机里,通讯录里空荡荡的只有叙白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晏安摸出了机子,然后看到了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小安,你在学校吗,我做了你爱吃的慕斯蛋糕和曲奇饼干。]
晏安想起了这个接近于两个月都未曾露过面的omega。
[在外面,你报个地点,我过来找你。]
晏安很快就回了叙白的消息,得到了一个地点之后,晏安便打了车过去。
约定的地点是在一个小街巷,很清静,过往的车辆与人流都不多,那个浅褐发色的少年乖巧又安静地坐在露天公园的凉亭处,他的手搭在透明的蛋糕盒上,盒子里是点缀得好看,卖相极佳的慕斯蛋糕。
可能是不太习惯在公众场所的原因,这个少年悄悄打量周围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腼腆的羞怯,直到见到了那一张他念想了很久的面容时,这个少年顿时紧张地攥紧了蛋糕盒上系着的漂亮绸缎绳,修剪得齐整的指甲盖都冒出点了月牙般的粉白光晕。
“小——小安——”他轻低的声音开始结巴到磕绊,眼底的光芒亮起。
甜橙味的空气里,缠绵了一点浓烈的巧克力味,后调翻涌而过,余韵透出了矛盾的清凉感,很淡,几乎要闻不出来,有点像冬雪中的冷杉,这个还没有收拾好自己情绪,雀跃、紧张到红了脸的少年,顿时惨白了五官,后续要羞耻吐露的思念,尽数被埋没。
两个,他闻到了两个人的信息素味。
“你饿吗。”晏安的目光先是落到了那一盒安置在少年膝上的慕斯蛋糕,问了句。
她的味觉已经淡了很多了,不再像之前那么嗜甜了,但这个是她的omega口粮亲自做的,晏安觉得自己要是直接拒绝,可能又会让他掉眼泪,因此委婉地问了一句。
“不饿。”他颤了颤音,声调压抑着哽咽,低了下头。
晏安:……?
“不饿就不饿,你怎么要哭了。”
她感到奇怪。
“没有。”
回答晏安的声音,更加低了,哽得鼻音都发堵。
“还说没有,我看见了,眼泪都要掉了。”
指尖绷到惨白的少年听到了有人蹲下来的声音,安置在他膝盖上的蛋糕好像被人往里推了推,一只莹白的手便揪在他的膝上,少女的脑袋凑了过来,软腮微躺,像一只将脑袋歪在了地板上的猫儿。
叙白看到她伸出了另一只手,要碰上他的泛红的眼睑,叙白反握住了她的手,颤颤的,难受到压抑:“我难过,你找了别的omega。”
“明明他能做的,我也可以。”
第39章 纵容·☆
这个从每天十八个小时都高速运转的工作中挣脱的少年, 眼窝都还浮着淡淡的青色,又因为哭过了的缘故,覆上了一圈的红。
因为进行过各种实验的原因, 叙白的嗅觉比一般人来得灵敏, 他闻到了晏安身上有两个人的信息素味,不仅如此, 他还嗅到了很浅薄的腺体抑制剂气味。
叙白在那一次比赛的时候给晏安检查过身体, 因此也从傅殊的言辞里得知了晏安从alpha二次分化为omega的诊断结果,他知道晏安的体质有些特殊, 于是才存了私心, 给林知絮寄过去了腺体抑活剂。
他设想过这个药剂可能对晏安没有用,但是如果这个药剂对晏安也有用呢?
一个即使让她产生厌恶感, 却依旧被她选择的人,那是不是就证明,他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叙白不敢再想下去,如晏安所说的那般, 哭得快发不出声音来。
一茬又一茬的汹涌水花溅落在了晏安的手背上,她对哭着的少年真的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这种, 一点都不吵闹,而是隐忍又克制的颤音。歨力口米唐
短暂的“梨花带雨”是令少女觉得赏心悦目的,但持续的降雨却会让晏安感到头疼。
于是晏安作出了补救措施。
她站了起来,拇指与食指交叠,捏住了少年低着的下颚,唇齿就这么覆了上去, 颤抖的哭腔尽数被温柔的气味包围、吞没,那道纤弱的身影似乎要挤碎这一片狭小的空间般逼近, 搁置于少年膝上的蛋糕盒“啪嗒”地被人翻落于草坪,死得极其惨烈。
叙白的背脊僵硬了,一节又一节地被人推至了长椅的靠背上,四月天微暖还寒,被压住的少年双手胡乱地安在了长椅之上,铁制的椅座冰得骇人,身上的高温却又炽烫得令他不自觉攥紧了椅座。
哭声停止了,世界终于清静得只余下了微风过境的声音,晏安松了口气,缓慢地抬起了手,微微撤离,她的气息即将远离叙白的唇齿之上。
那个本被动得颤抖的少年,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如潮水般涌来的惶恐感瞬间促使着他抬起了手。
“咯嘣——”
没有经验的少年,一只手便拼命地摁住了少女的后脑勺,才要启齿吐字的少女就这么被他摁了回去。
贝齿撞于下巴的声音响起,晏安顿时捂住了自己被撞到发麻的牙床,疼痛感使得叙白眼里又泛了泪光。
“你谋杀啊!磕坏了我的牙,我上哪去标记你。”捂着小奶牙的晏安呜呜地指控叙白的这个暴力行为。
这株小白杨瞧着柔柔弱弱、任卿采血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图谋不轨啊。
“让我看看。”叙白顾不上自己疼痛,伸出手就要掰开晏安捂着牙尖的指节。
少年没有很用力,瞪着他的晏安却是听话地松开了手。
“张嘴。”叙白靠近,随身带着的医疗包拿了出来,他撕开了包装,戴上了一次性医用手套,压舌板便抵了上去,叙白打着灯,用不专业的仪器检查了一遍。
“好了没,我舌头麻了。”被压舌板压住了的晏安含糊不清地呜了几声。
叙白手一松,便撤开了,晏安的嘴巴顺势就闭得紧紧的,小粉尖一缩,齐整如编的贝齿立马咬住,发出了一点点轻响,她有点紧张地看着叙白,像极了一个等待着测试成绩发下来的学生般。
“没事,你的牙口很好,还疼么。”晏安巴巴的视线,盯着的少年面皮薄得要命,没多久就粉了一片,他慌乱地将东西丢进分类处理的垃圾箱,说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结果的晏安立马松了口气,牙口好就成,她就怕自己牙齿出什么问题。
“还有点疼,蛋糕坏掉了。”晏安趁机从叙白身上爬下来,转移了话题,她将那个死得惨烈的蛋糕糊糊从地上捡了起来,心情更美妙了。
不用吃她觉得没必要的东西并且还不会让这只口粮难过,挺好的。
“我可以再做一份的。”叙白见到了那个在蛋糕盒子里瘫成了糊状的慕斯,轻轻说了一句。
晏安:???
不必,大可不必。
“其实我不太饿,做蛋糕要浪费挺多时间的。”
“没有的,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这件事会让我觉得很开心,不是在浪费时间。”
叙白声音轻轻的,抬头认真看着晏安,晶莹澄澈的眼睛里微微泛起点光芒。
晏安看着这样明亮的星光,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叙白的情绪看不出来之前的难过了,唯有略微还泛着红的眼睑才证明了这个人刚才哭过。
他靠近了晏安,又变回了之前那般羞怯地紧张,叙白很想主动去牵晏安的手,但是每一次靠近,他又会忍不住缩回去,被日光投射在草坪上的隐绰影子,一点点挪近,又会因为微风拂过顿时被惊散成扑棱而飞的蝴蝶。
等到少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尾指即将轻轻触碰到少女的指尖时,安静的空气响起了一阵声:“我的意思是,做蛋糕会浪费我们相处的时间,我明天就要返校了呀,你也好不容易放假,我想多跟你待一会,亲亲抱抱能标记的那一种。”
甜起来要命的绵密奶油,不断地浇筑下来,将叙白整个人都埋没了,他还被人撒上了晶莹橙色的糖霜,整个身子都被糖果王国包围。
这个承受能力向来极差的少年,只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呆滞地僵住了,不断冒上来的热气就像是夏天的橘子汽水一样往外炸出白沫子,溅烫得这个容易害羞的腼腆少年颈窝、耳尖、眉梢都红了起来。
距离被拉扯得更近了,晏安勾住了叙白的手,没有逃脱的少年侧过了脸,小心翼翼地将指节一点点没入少女的空隙间,他的目光一闪又一闪的,浅色的眼珠子偏至了眼梢,悄悄地、用不易让人察觉的余光紧张着少女的反应。
像一只迈出了试探脚步的小动物。
晏安看到了,忍不住想笑,但是又迁就着叙白的腼腆,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变化,似乎并不知道一般。
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近到叙白能闻到少女发间的馨香,他脸颊更为发红,一闪又一闪的目光,隐秘地欢喜,又矛盾地落寞。
她之前说得那么甜,为什么他牵手的时候,这个人都没什么反应。
叙白又开始患得患失,轻轻挠在晏安手背上的小指不自觉停住,那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女一个往前迈步,转身一扭,就撞进了少年的怀抱。
出了巷子后的人流明显变多了,受到了瞩目的少年手脚突然就开始僵硬,下颚的线条绷得如弓般紧,他清瘦如竹节般的窄腰被人环上。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都主动勾引我了,我却没什么反应啊。”
“是不是以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哄你的啊。”
叙白绷着背脊,脚趾都快要羞耻得蜷缩了起来,热气如喷涌的岩浆,一股又一股地,烫得他浑身都发红。
“我没有。”
“才没有勾——勾引你。”
感情上白得如纸的少年,连说这两个字时,都可耻地吐不出来,打着卷舌尖缩得发不出声。
“对,叙小白没有勾引我,刚刚一直缩着不和我牵手的不是叙小白,拿小指尖刻意挠我手背、掌心的也不是——”
晏安的声音一字又一字地往外蹦,听得这个容易害羞的少年可耻得两耳都烫得不行,最后他抵不住那太过于羞怯的情绪,慌乱地抬起手,就捂住了少女的后脑勺,往怀里一闷,晶亮亮的眸子里都泛出粉红的星光。
“不准说了,不准说了。”他僵直的手臂,听到了怀里的少女传出了一阵的闷笑和周围路过人群善意的细语声时,脑袋瞬间一空,高温至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