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你的错,她分明就是给大家羞的找地缝钻了。”明明程千方已经下令让大家不要再调侃她了,但只有他云帆总是这么坚持不懈的挑战程千方的底线,非要被程千方拉着揍一顿才能老实一阵子,他就是刚吹口哨的男人。
洪海棠等到院子不那么闹哄的时候才从房里出来,大院子十几张方桌拼成了两条延伸到大门长桌,上面乱七八糟的躺着肉骨头,碟子歪歪斜斜的,上面菜被吃得干干净净,盛放长寿鱼的盘子鱼肉被剃得干净只剩下一支鱼骨,酒碗有些掉到了地上,有些歪歪斜斜的在桌子上转悠着。
洪海棠吃惊的看着一院子的狼藉,男人们吃饭就那么狂野吗?
程千方从厨房端出来一个盘子,上面有肥得流油的烤猪、烤鸡、鱼肚和青菜,并且还有一碗面条,他将盘子推给她,“吃吧。”说道,“吃完院子收拾一下。”
洪海棠感动不过一秒,嘴角抽搐,果然,古往今来的资本家最会剥削人,有什么好感动的。
“他们呢?”洪海棠问。
“回去了。”程千方答。
“你不是说他们住这里?”
“骗你的,他们大多数人在山腰都有自己的家了,不会睡在这里。”
洪海棠松口气,心想真好,要不然自己可待不下去。
翌日,洪海棠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传来喝呼声,起床查看究竟,便见到程千方拿着大刀在挥舞,呵,真粗野。回头转身继续睡过去,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再起来就没看到程千方的身影了。
洪海棠煮了一锅粥,如果男人不回来,她可以就着昨天的剩肉剩菜吃一整天。
此刻程千方带领着刚绕着整个跳虎山跑完步的山贼小弟们打拳,他每拳都虎虎生风,但就是那些小山贼们过惯了安稳日子,对于训练反倒很漫不经心。
往往这个时候,程千方都没说什么,只是皱眉瞧着。他也担心,万一朝廷剿匪,如果他们没有能力抵抗的话,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白少舸说道,“目前我是没有收到任何朝廷要剿匪的意思的,就算哪天真打上门了,咱们不还有条退路吗?想那么多干嘛!”
“不由得你我多想,朝廷平定了周边的战争,肯定要开始修理朝廷境内的蛀虫和祸害百姓的贼寇。咱们雄虎寨在这一带山贼窝里是最有名的,朝廷若派人剿匪,咱们首当其冲。”
贺言走过来,蹲在他们身边,接着说道:“大寨主说得对,我认为咱们不能真的等朝廷剿匪了再撤,若那时再撤,甭提我们的兄弟会损失多少,山上的居民也不一定都能逃得了,侥幸逃了的,山上的东西他们能带得走吗?他们日后的倚仗是什么,不得靠乞讨过日子。我认为可以陆续的先把一些人家从山上迁移下去。”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那么到时候谁来守山寨?”白少舸不赞同他的观点。
程千方也不语,招了还在教人练武的云帆过来,两三下把他撂倒在地,对兄弟们说道:“你们云寨主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谁能在把他撂倒,他这个寨主的位置我让他退下来给你们当。”他拍拍云帆的肩膀,示意他回去授教。
云帆苦着脸说道,“老大,我没惹你吧?咋拿我当开刀了呢?是不是你们两位,刚刚说我什么坏话了。”
白少舸和胡言同时不屑一笑,“你不值得,回去授教吧。哈哈哈哈…… ……”
胡言想了想,“老大是想通过云帆鼓动他们练武的士气?免得将来有什么意外死得太快?”他笑道。
“不仅这样吧,又是挑云帆下手,也是云帆最近太懒怠了,上次下山抢劫居然还能受伤,这也是为了能让云帆训练身手。”白少舸接着道。
“嗯,都没错。云帆确实该受点教训了,总依赖我倒是把自己的一身本事给荒废了。还不知道会如何,近几年朝廷应该不会有剿匪的意思,几年大战,国库正是空虚的时候,他们还想让百姓好好农耕纳税,暂时不会大动干戈。这个时间正会是咱们这一行兴风作浪的时候,咱们守好跳虎山,不让其他山寇染指,否则这附近的百姓怕要遭殃了。至于山上的普通人,胡言你想个办法,把他们安排到山下去先,既不要让他们觉得雄虎寨不要他们了,转而让他们投身做了朝廷的走狗或者给其他山寇引路上山,也不要让他们在山下没有活计被饿死,好好安抚他们。”
白少舸同情的看了一眼胡言,这事可真有难度。
胡言低头深思,过了一会儿说道:“老大,这事急不得,得慢来,我得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
程千方诧异的说道:“胡先生能懂?”
胡言展颜一笑,道:“我爹怎么会不懂了?别看他是个教书先生,就认为他迂腐,他可是比你还担心朝廷来剿匪,怕这一群人不是死在去抢货银的时候就是被朝廷给斩了。放心吧,我爹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想法肯定会更周到。”
胡言是教书先生胡明显的儿子,当听说自己的父亲被山贼给掳道跳虎山上去的时候,他那时心急如焚,官兵也不敢惹的雄虎寨,他不顾妻子母亲阻拦,便准备扛着锄头上山和山贼拼命。跳虎山那么大,雄虎寨的位置他都摸不着,如此莽撞,跟他父亲相差甚大。那个时候程千方送他的老父回家收拾行李,见到的就是那般模样。看着原本内心火热激动的青年被他父亲训得乖乖的像条哈巴狗似的跟在他爹后面,程千方觉得这胡言可真是差劲。
只是没想到,在后面一次次的碰面中,程千方越发了解到这个冲动寡言的胡兄弟是个大智慧的才子,不愧是教书先生的儿子。但是因为胡先生自己已经以身饲虎了,是绝不会想儿子跟雄虎寨有什么瓜葛的。所以他们平时和胡言见面不是在山下偷偷会面便是清晨时胡言从山下赶上来见一面,给他们带一些山下的消息。慢慢的这个胡言也就成了雄虎寨鲜少露面的胡寨主。
胡言偶尔还会偷偷去看他父亲在寨子里教书的样子,看他和母亲过得好了,才安心下山和妻儿安安乐乐的过日子。
第 9 章
程千方天黑之前回到家,吃完洪海棠做的晚饭,一盘炒鸡蛋和一道炒青菜。他告诉她,每日必须在在卯时起床做好早饭,他辰时用餐,之后便会出门。
洪海棠疑惑的看着他,卯时?那是几点?以前她在成衣店做活,那是辰时上工,这卯时…… ……洪海棠并不懂古代的十二个时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突然有个人告诉她在辰时之外的时辰,她表示听不明白。
程千方瞧她迷茫的样子,心想这就是大小姐的命,当个丫鬟连伺候人都不会,连个时辰也不懂。“明日我练武的时候会把你叫醒,你去煮粥,煮好可继续睡。”
“那么早?”洪海棠是知道他早上几点练武的,尽早才见过,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在练武了,竟然要自己那么早起么。
她一惊一乍的明显不愿意,“怎么了?难道很难?不是允许你做好回去睡么?若是睡不着那跟着我练武强身健体也可以啊。”
“你功夫那么粗鄙,我一个女子学了不好看。竟然要那么早起,这也不是不可以,你给我涨工钱。”洪海棠跟他商量着。
程千方假作为难道,“你不是说没家人了么?可以在这里住下。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如若是要去你亲戚家里,告诉我地址,我派人将你送过去就是了。”
“也不是,告诉你也无妨。我与家人走散了,赚了钱当路费,到时候要去找他们。”洪海棠说道,“你知道这里离元涯镇多远么?也许他们就在那里。”
“不远,在山下坐上马车一日便可一个来回。”程千方说道。
洪海棠眼睛亮晶晶的。她想去找关弘文,关小齐带走老婆婆就算了,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带走儿子。
“程大爷,你给我涨工资呗。到时候我找到人也不至于被饿死。你看,你这后院很适合种菜,我再帮你种上,你看一个月三百文好不好?”洪海棠谄媚的说道。
“呵,你倒是想得美,三百文一个月,我随便再请个人也是一百文的小事,为什么要给你三百文的月银。”
“那要不就两百五十文?您也甭多请一个人了,多一个人还要多一张嘴。”
“一百五十文。”程千方斩钉截铁的说道。
“两百文,您就当可怜可怜下我了吗,程大爷。”洪海棠可怜兮兮道。
程千方噗嗤一笑,真是可怜儿,“行了,大爷就准你了。”
“谢谢大爷。”洪海棠乐呵呵的收拾碗筷去洗,边说道:“程大爷,你后院那块地以前也耕作过,但都荒废了,你改天买点种子回来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种下。额…… ……告诉我怎么种就行。”
程千方嫌弃的道:“连怎么种菜都不会,还要我教你?我感觉怎么这生意做亏了。”
“不会,不会。我学习很快的,你告诉我,我能做到。”
“种菜需要浇水和施肥,水在山腰上的一小片湖里挑,至于肥料就靠自己生产了,能做到?”
“我自己挑水?”
“嗯。”程千方好笑额看着她,看她要怎么应对。
“要不,大爷,我们别种菜了?”
“大爷也不强求你种菜,月银那就还是不涨了吧。”
“别别,我去挑就是了。”
从此以后,洪海棠每天天未亮就要起床给程千方做早饭,然后下到山腰挑水,垦地,种菜,别说休息了,整个人累得跟条狗似的。
程千方别有兴致的看她折腾,将这萧条的院子搞得乌烟瘴气,养鸡养狗,院子里到处是鸡屎,但看着小鸡欢悦的蹦蹦跳跳,小狗围绕在忙碌的女子身边,后院的青菜都发芽了,他不觉得讨厌,院子里闹闹哄哄的,充满了生机。
洪海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确实,程千方将卖菜种子老伯说的种菜方法告诉她之后,她开始种不好,后面不断改进,现在菜牙终于长出了,她每天就笑嘻嘻的照料着那一片菜地和一群小鸡。
某天,程千方买了一条长寿鱼回来,让她做鱼。洪海棠在剖鱼肚子的时候突然一阵干呕,她忍着恶心将鱼去腥做好,晚饭也吃不下去。
这样的情况连续了好几天,洪海棠才察觉出不对劲,仔细算一算,自己很久没来月事了。她不敢深想那个结果,甚至于都不敢找大夫瞧一瞧,只是每天干活更加卖力了,每天什么重活苦活她都干,在不用挑水的时候她也不去休息了,便跟着程千方在庭院里活动,打拳踢腿什么的不在话下,她希望只是身体失调而已,也许活动活动就能调整过来或者她是希望若是那个结果,也许活动活动可以不知不觉的把它弄掉。
事与愿违,三个月了月事没有来一次,而最近不再想干呕,却是吃得变多了。
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洪海棠哀愁的想着,决定今天就去看下大夫,把孩子去了。
洪海棠鲜少下到半山腰,基本上都是程千方买好了鱼肉菜带到山上去,她自己也只有从山上到山腰的湖里挑水的时候下山一次,但是每次都是辰时之前去的,基本上不会遇见人。
她拿着五百文月银,直接向路人打听医馆的位置。来到医馆,她让医师诊了下脉,医师在把脉之前例行问她一些症状,洪海棠吞吞吐吐的隐晦的说了一些怀孕的前兆迹象,医师号脉,确诊为喜脉。
洪海棠不喜反而露出痛苦哀伤的表情,医师觉得很是奇怪,“这位夫人,怀孕了是喜事,为何你如此难过不开心,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洪海棠告诉他,“大夫,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帮我开个堕胎药吧?”她眼睛红彤彤的,这是那两个□□犯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自己人生的一个耻辱。小孩应该像弘文那样,是被欢迎而来的,自己不喜欢它,那么何必生下,她决绝的对医师说道,她不要这个孩子。
那医师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愿意开这样一道药,孩子也是一个生命呀,他心想。大夫不高兴的说道:“这位夫人,孩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若是真不要,便让你夫家一起来领了这堕胎药,否则恕老夫不能给你。”
洪海棠很为难,她也不敢说自己没有丈夫,这要在这个时代未婚先孕,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浸猪笼,这还是其一,就算不会,以后自己的名声传出去肯定也不好听,还可能找来一些无耻之徒找麻烦。“大夫,我能自己做决定的,请您给我一副药吧。”洪海棠将身上的所有银钱全部放在他面前说道。
大夫将它推回去,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你若想去掉这个孩子,必须让你相公来取药。”
洪海棠见他如此坚持,便不再停留。他是一个有医德的大夫,他不干,总有些大夫会为了银钱接这个生意的,自己只要买了堕胎药回去煲来喝就好。
她问了一个路人,“附近还有没有药店?”
路人问道:“你什么病啊?如果行医堂的大夫看不好,那就要到山下去看了。”
“那怎么下山?”洪海棠追问道。
男子觉得她很可疑,竟然连这些常识都丝毫不知,他便不再开口。作为山贼,可不能随便暴露自己位置,这个女子许是哪个兄弟从山下带上来的。男子推开她道,“回去问你家汉子,什么都不懂,还独自出门,晦气。”
洪海棠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不说就不说,何必羞辱人。接着她又问了几个其他路人,所有人对她都是三缄其口的,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很快的,自己眼前走来了郭大娘,郭大娘笑呵呵的看着她,“姑娘,听说你要下山?”
洪海棠点点头。
“下山之后,以后就再不可能回来了,你确定要下山了吗?”
洪海棠疑惑,“为什么不能再上山?”
郭大娘没告诉她,继续道:“你好好考虑一下,确定了就告诉我。我还要跟上面的人禀告呢。想下山,不要再在路上随便抓个人就问,免得个个都当你是怪物似的,你的事归我管,有什么问题与我说便是。”
洪海棠目前还没想要下山,流产之后还打算在山上,好好的养身体呢。于是她道:“我确实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大娘能不能帮我解决?而且这个事还得保密。”她拿了十文银给郭大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