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内。
听到脚步声渐远,姜娆终于松下口气,方才猛得听到敲门声,可是把她吓得魂都快飞了,只因此时此刻,陈敛喘息如牛,还未完全退离她的身,床帏香帐之中,一片旖旎不可视!
姜娆瞪了他一眼,挥手将毫无威慑力的小拳头,落雨点似的往他胸口上砸,怪他居然敢骗人,明明第二次之后两人说好的,他只再陪她躺着睡会,等她入眠便自行悄悄离开侯府,姜娆当时还天真地信了他。
可后来半睡半醒间,总隐约觉得身子愈发得发沉,等姜娆切实感觉出气氛不对劲,茫然地睁开眼时才惊觉,陈敛竟趁她睡熟又忍不住摆弄着欺负人,她这才哭哭啼啼弄出些许动响,因此还招来了春杏。
“再不信你了。”她抓他头发,哼着声抱怨。
陈敛只是吻着她说抱歉,“半月熬得太久,我思你入骨,全然不可自抑……”
姜娆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趁机与他算账。
“那南疆的娇公主,那般一往情深,不远万里地为你而来,还在殿上毫不顾忌身份地表达对你的崇拜,陈指挥使可内心得意?”
陈敛似没想到她会说这话,皱了下眉后略带惩罚地狠顶了她一下,姜娆方才咄咄逼人的质问气势瞬间全消,只剩满脸涨红的羞赧,却依旧不甘心地,一边躲着一边小声控诉他。
“你干嘛,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陈敛叹了声,遂挑起她的下巴,眼色幽深又开口明了,“我只在征服你身之时,有过得意之感,何故提及些无关之人。”
“还有……娇公主?”陈敛仿佛对此言并不认可,而后嘴角坏笑了下,状似品味,“我想,应是没我的娆儿体娇吧。”
“……”
一瞬间,姜娆只觉自己心跳漏停了一拍,她不安了一晚上的心,竟就被他几句荤语轻易安抚住了,姜娆红着脸,心里暗暗鄙视自己的不争气,不中用!
她又欲再说什么,却被他封住,陈敛显然不想在此事上继续浪费时间,只想抓紧每一刻与她誓死缠绵。
最终云雨散去,竟是过了五更天。
……
陈敛于地穿戴整齐,黑发束冠,全然恢复了白日里的英姿卓然。
他常着黑衣,同色宽带束腰,上面挂着块墨玉,映着他硬朗而深邃的五官,整个人便格外显得威肃,不可近攀。
俨俨君子模样,仿若方才欺在她身驰御,不断哄她乖些,腿再张些的风流话,并不是出自他口。
瞥眼间,又看到自己被他剥落在地的衣衫,尽数在她伸手够不到的位置,她在心里叹了声气,作罢收回了手。
陈敛几步过来,密吻她的额头,话语告别。
“叫声哥哥来听,行不行?”
这仿佛是他的恶趣味,特别钟爱听她开口软糯糯叫哥哥,尤其在榻上,简直疯魔一般的喜爱,每次她这样一叫,陈敛都一副兴奋得不行的模样。
他一脸不得逞不肯走的无赖样,叫姜娆只好妥协。
“哥哥……”
叫完赶紧缩进被子里,不想见人。
紧接,耳边传来声满意低笑,那笑声充满愉悦,姜娆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得意忘我的表情。
笑声渐渐远了些,随后,便又听到开窗的嘎吱声,知晓他这回是真的要走了,姜娆莫名一股陌生的失落感涌上心头,汇聚后又蔓延迅速。
行动先于思想,她撑起身叫住他。
“等等!”
陈敛翻窗动作一顿,因自己此刻的滑稽动作,脸色闪过一抹狼狈又无奈的笑意,随后站直身,满目柔情地看着她,似在耐心等她的后话。
“我……”姜娆略带犹豫启齿,有些话现在说,未免显得有些太过矫情,可她就是忍不住地想问一问,更想知道他究竟是作何想。
停顿片刻,终于鼓足勇气。
她面上显得平静,心却仿若悬在险峻崖峰,开口语速很慢,字字都额外清晰,她问道,“我与你这般行事荒唐,你心里可会暗暗所思,觉得姜家女儿有辱门风,行事竟如此轻佻不堪,未婚就礼成便已……亲身侍君,实在叫人惊见骇闻。”
这些忧思其实并不只现于今日,而是长久积压在她心头上的一块石。自她决定放下侯府贵女的身段,暗藏心思地去近亲勾撩他时,便怕以后会有此之患。
只是后来,她与陈敛相处得愈发紧密,近亲程度更是早已超过她的先前预想,甚至,她能感受到陈敛对自己不加掩藏的迷恋,可这让她对前途命运感到隐隐安心的同时,某种程度上,又加重了她的不安。
他对自己的看法,会被世俗所限吗?譬如今日之欢,再譬如承恩寺后山共浴热泉的荒唐,他心中可有过鄙夷,哪怕只一瞬呢。
她看着他,眸子含水仿若能映月光。
一瞬不移地等他回答。
闻此言,陈敛驻停原地没有立即动作,他表情未变,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而后才走近,临于床榻边,俯身半跪下来与姜娆平视。
“自承恩寺之行,我已将你视为我妻,身心皆于你至忠,我爱慕你痴恋你,你应能有所察,故而今日才……”
陈敛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涩意,他下意识以为姜娆会突然这般反常,全是因为今晚体验得不太愉快,于是满心疼惜地说道,“是否因我今日太过过火,娆儿身子受了苦,才叫你恼了我。”
“才不是。”姜娆闷声道。
全是因为她自己,谁叫她原本就怀着不纯目的,故而如今踟蹰难安,不敢去直面他的真心罢了。
陈敛却还在自责,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轻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慰,“下次定不会如此不节制,娆儿莫恼,你若还是气,便打我几下出出气,好不好?”
他越是这般哄她,姜娆便越觉得自己欠了他,犹豫半响,她撑起身来,也不顾遮体的被子滑落身下,直接紧紧环上陈敛的脖子,她知道他爱听什么,此刻一心想着补偿。
“娆儿?”
陈敛不解地叫了她一声。
“哥哥……”姜娆眸子湿漉漉地凝着他,声音柔如软棉,他最爱听她如此轻唤的,“哥哥,你真好。”
陈敛懵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五更天,他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还要再晚走一会才能行。
……
翌日。
念坤殿内,皇帝依靠在龙椅之上,听完钦天监的主掌事裴衡之的一番恳切进言,沉默良久。
半响后才道,“此事可当真?”
裴衡之立刻跪地伏拜,言辞切切,“事关我僅朝命势,微臣岂敢妄言,臣夜观星象三月,日日都作详录,抄记在册,陛下若是不信,派人将竹册寻来查看便是!”
皇帝哼了声,“你那册子,除了你自己能懂,谁人还识得?”
“臣绝无虚言!”
皇帝皱了下眉,似想到什么,又问,“你方才的意思是,姜家小女儿的命格星位突变,现已与我皇家相斥,再不宜与之结亲,那天象中能不能看出,侯府是佞是忠呢?”
这话里的意味太过莫测,裴衡之忍着心惊,沉着开口,“侯爷忠义无双,命格自是环护帝家之象,多年未生变化。”
皇帝终是不急不缓地“嗯”了声,而后又交代道,“姜家幺女之事,先不必声张。”
“臣遵旨。”
帝王心不可测,裴衡之恭敬退出殿门,瞬间如释重负。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他不准痕迹地扫下目光,视线与立于殿门外的指挥使陈敛交错了下,而后很快收回。
陈敛亦收眸,目不斜视道,“事办妥了?”
裴衡之只觉得方才走这一遭,背上的冷汗都快把中衣浸透了,闻言略微叹息,脚步继续前行,双手背于身后,“还你司徒家的人情罢了。”
司徒。
陈敛下意识握紧手中剑柄一端。
这个姓氏,他已经太久没从耳边听过了。
作者有话说:
阿敛,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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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家是什么呀】
【陈敛:娆儿叫声哥哥命给你】
【男主太可了】
-完-
第46章
◎收敛锋芒◎
裴衡之一人立于占星阁中,端详着陈敛几日前交还给他的一枚破旧铜币,因历久经年,那铜面已然破损,正面却隐约能见一个“裴”字。
裴家历代皆为占星师,只是自他祖父那辈才周折来到僅朝,而陈敛带来的旧物,含义深重,藏隐过往。
铜币一面铸刻着“裴”字,而另一面,则是一个“泽”字。
泽,西泽国的国号。
在陈敛手展铜币的那一瞬间,裴衡之顿身敛眸,当即收了敷衍懒散的态度,皱眉凝目难掩心惊,他实在意向不到,僅朝御前指挥使,竟会是西泽司徒家的后人。
十八年前,西泽国国君昏庸无道,被佞臣谗言相欺,国势日渐衰微。僅朝,东骅,南疆遂三国合力围攻,欲蚕食瓜分西泽疆土。
当时,西泽国的护国大将军司徒沛,骁勇善战,英勇无双,哪怕西泽国国君如何软弱,颜面尽失,大将军都能凭一人之望,于黑云压城之际,威慑敌军。
只是敌军铁骑刀扬,合纵之力势猛,西泽半边疆土,全靠司徒家守,国君瘫软于龙座,只得依靠着司徒家流血牺牲而苟活。
最终,一夫之勇终究难抵御四方兵卒,都城城门告破,国君狼狈被擒,司徒沛以及他的三个儿子均惨烈战死。
而西泽国在众国面前,唯一保留的一点尊严,便是司徒将军府满门英烈之血,以忠国之名染尽边境黄土,折戟沉沙,将旗陨损,肃穆萧萧回荡悲壮之歌。
而裴家原本也是西泽国臣属,在临战之际,裴家家主欲携亲眷仓皇出逃,不想却被司徒沛挥戟拦下。
降臣,不耻。
当年的裴衡之还是个小孩子,见势瞬间吓得大哭,全然没想到司徒将军会因他的哭声,生出几分怜悯之心,竟放了裴家一条生路,那一枚铜币便是他当年懵懂无知下,撞着胆子送给那阎罗将军的。
隐约记得,当时老将军似乎说了句,“我孙儿比你年岁还小。”
他已忘记自己当时回复了什么,或者说,他那时根本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之后,老将军从容御马奔向城门,年幼的裴衡之尚不能理解,原来,那便是取义赴死。
十八年都过去了,物是人非,鲜少还有人再提及西泽,而昔日那片黄沙土地,如今早已隶属僅朝,南疆,以及东骅,再无半点当年的样子。
裴衡之原也以为,司徒氏随着西泽的亡国,早已再无后人,所以当那枚铜币再现于眼前之时,他难免震惊又错愕。
来人毫不掩饰来意,说得直白,“裴掌事,给你个机会还我司徒家的人情,如何?”
若换作旁人如此无礼轻狂,早被他轰走,可此人不同,裴家相欠的岂止是人情那样简单,裴衡之试探地问,“你是司徒家的人?”
对方言简意赅地说出一个名字,“司徒沣。”
裴衡之瞬间反应,原来他便是司徒沛老将军口中的小孙儿,司徒沣。
不过这个名字,尘封于历史,他早已不再用了。
现在,他是僅朝的御前指挥使,换了复姓,改姓为陈,单名一个敛字。
敛,或取收敛锋芒之意。
裴衡之如是想。
……
陛下虽明言交代下去,姜家小女命格出现变势之事,不可扬言外宣,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在宫里的耳目众多,于是还未相隔一夜,此话便传进了东宫。
穆凌紧紧摁着眉心,眉头深拧,而后又控制不住突然发作,抬手将桌上的砚台狠狠摔在地上,却依旧控制不住满心烦躁。
他原本以为自己思顾得足够周全,很多年前,他便借着静玄师太的身份,暗自从姜媛那里打听姜娆以及侯府的诸多事宜,目的便是为了知己知彼,好趁机将猎物一口吃下。
一切都进行得顺利,甚至,姜家三房的女儿都主动来投奔他,如此更是方便了他暗行计划。
可如今万事俱备,婚期就在眼前,甚至前几日,他还大张旗鼓地带着姜娆,在一众朝臣面前,将恩爱秀足。
不想偏偏天意弄人,钦天监的掌事突然出来作梗,扬言姜娆星位命势突变,福相尽消,还与皇家运途相冲,再无帝后之相,这实在狠狠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星象究竟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在说姜娆没了福运,还是暗指他这个东宫太子,没了继位运势!
此刻,穆凌简直坐立难安,他最担心的是,父皇对此事究竟是什么看法?是否会对储君位上之人,萌生怀疑心理?
“殿下,当年姜家女儿被测出有帝后之相,我等皆以为这是天意。娶了她,不仅能得祥运,还可有边境数十万铁骑尽归于手,可如今,恐怕左右相悖,不可同一而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