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敛坦言相告,“若不流血牺牲,我没把握将人娶来,此事,我需保万无一失。”
只有功劳够大,只有向死而生,他才能与僅朝皇室赌赢筹码,真正靠自己羽翼将姜娆庇护身下。
姜铭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追问,“她是京中女子,可有什么名号?”
若是官门之女,想来也是相熟之人,姜铭在京中交友算是广泛,当下实在好奇究竟是哪家姑娘竟能将一代战神将军迷成这般模样。
他还在心中忍不住八卦思忖,却不料陈敛迎面给了他重重一击。
“是毅安侯府的三小姐,也是,将军的小妹。”
姜铭忽的瞪得眼睛,指尖顿在那粉红的香囊上,这一刻,他只觉这抹鲜亮甚是碍眼。
……
尚申在姜铭帐内等候多时,内心实在焦灼。
等终于将人盼回,却见姜铭脸色阴沉地不像样子,尚申心叹一糟,这两人恐怕是没有谈拢,甚至可能还起了冲突。
“世子,商议得如何?”
“我把人打了。”姜铭脸上现出一抹不甘的嘲弄。
闻言,尚申心中顿然警铃大响,如今陈敛已被封王,怎么轻易僭越对其动手!
若真如此与之交恶,恐怕今日所求之事也彻底没了希望,尚申长长一叹,“可是他不答允?老臣早该料到的,三十万兵将的拥戴,谁人能不动心,要他主动将这块到嘴边的肥肉舍弃,到底是我等过于天真了。”
姜铭神色复杂,闻言后声音更是冷得发沉,“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另求有他。”
尚申一愣,忙问道,“另求?现下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兵权在手更有吸引力?”
姜铭却是一声冷哼,“不知他何时中意了小妹,竟敢在我面前直言要求陛下赐婚,娶娆儿作夫人,还口出狂言说二人早已两情相悦,我实在听不下去,没忍住揍了他一拳。”
“三小姐?”尚申闻言懵愣了好一会,神色才从诧异转为惊喜。
他与姜铭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先前他对陈敛百般防备,无非是因陈敛是站在姜家对立面的外姓人,若陈敛得势,便意味着侯爷失势,作为侯爷一手提拔上来的老将,他目睹现状只觉怨忿,他对朝廷不满,对圣上寒心,可却无能为力,再次绝境之际,他甚至想过辞官回乡以心无愧于侯府。
可如今听闻陈敛的求赏,他却突觉柳暗花明,陈敛若真娶了三小姐,那他便是堂堂正正的侯门女婿,即便姜家军易主,可他们奉为牺牲的初衷却是始终未变,思及此,尚申简直喜悦难掩,恨不得即刻便带着陈敛的求赏信函出发南归,早日将其呈于圣上面前,也算安了他的心。
一旁姜铭没注意到尚申的喜色,还在握拳恼火,“这厮实在无耻!他就是吃透我对他有愧!”
“你打了他,北顷王可还手了?”尚申这才想起来问,他知道陈敛的身手有多好,若两人真是硬碰硬,世子可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不曾。”姜铭面容一瞬僵硬。
提到这里便是更气,当时,姜铭打下一拳后见人不躲,便催促他还手,可陈敛却只是起身擦了下嘴角的血污,而后摆出一副深明远虑的模样,惺惺作态地开口,“我若动手,娆儿会难过。”
这句话本没什么,可他紧接又欠欠地补了一句,“我见不得她为别的男人伤心难过,兄长也不行。”
“……”
听闻此言,姜铭只觉自己拳头一瞬更硬了。
若不是顾及他箭伤初愈,身体还未恢复如初,姜铭这一拳是势必要挥在他脸上的,可余光瞥见那与娆儿绣制手法几近相同的粉红香囊上,姜铭又一瞬气馁,心覆酸涩。
娆儿亲制的香囊岂会轻授于人?他一瞬犹疑猜想,莫不是此事真如陈敛所说那般,两人早已私下情定,可又想到小妹向来矜礼的性子,实难相信娆儿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尚申见姜铭沉思良久,没忍住出声询问,“世子要如何抉择?恕臣之言,这不失为保全姜家两全其美的方法。”
姜铭敛神凝眸,手指反复轻按着太阳穴,良久后才仰首长叹道,“别忘了,我还欠着人家一条命!陈敛这厮为了娶到娆儿,筹划良久,心机至深矣!”
姜铭咬牙切齿,实在舍不得自己国色天香的小妹,这么早便要嫁人。
陈敛奉命戍守边境,陛下的意思便是将他久留在此,远慑蛮人,若真如此,那小妹只能跟着远嫁赤城,这样的话,他们婚后……
意识到自己在纠结如此深远的问题,姜铭反应过来,自己也跟着吓了一跳,什么远嫁?什么婚后?
他赶紧清空脑袋,当即轻呸出声,“呸呸,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思量那些做什么!”
尚申站在一旁,亲眼见着世子自言自语,神态极富精彩,还以为他是豁然开朗终于想通了。
于是凑近几步,开口便说,“恭喜世子,想来侯府是要成就喜事了。”
“……”姜铭一阵心堵。
作者有话说:
姜铭:妹夫太心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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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3章
◎高调赐婚◎
自从陈敛直言所求,尚申对他的态度可谓转变迅速,不仅再无先前的傲慢之态,连一言一行也愈发地亲近恭敬。
姜铭看在眼里直觉刺目,老将军对外人何时有过这般笑颜,现下,他分明是把陈敛当作侯府的未来女婿来对待。
眼见回京之事不可再拖,姜铭手握着陈敛亲写下的求赏封函,当即只觉灼手,尚申更是常留身侧几番言劝,姜铭左右思虑,挨不过大势所趋,最终还是手持封函,带上归朝人马浩浩汤汤南返京都。
姜铭一行人脚程很快,不到半月便已临近京城。
离城门大致还有数十里的地方,姜铭忽而将队伍叫停,随后吩咐兵将原地休整,而他自己则暗中换下将军戎装,身着常服,一番伪装,打算先行潜入城内。
尚申见状,忙忧心说道,“世子此举冒险,带兵回京须得首先面见圣上,禀告军情,若被旁人所察世子暗潜入城,竟先回了侯府,恐怕会授人以把柄。”
姜铭自知轻重,当下却是决心已定,“进宫门以前,我必须见娆儿一面,亲自求证真相,否则北顷王求娶娆儿的封函,我如何能放心亲呈于陛下?”
“可……”
姜铭摆摆手阻了尚申的话,“老将军不必多言,你且留下主持局面,定要为我争取两个时辰。”
说完,姜铭骑上随侍牵来的马,朝着京门方向,挥鞭扬长而去。
……
自先前姜娆闻听前线紧急情报,急火攻心晕倒过一回后,姜元庭便避讳在家中谈及前线征战话题。
当时,姜娆不知陈敛中箭的后续,急得彻底慌了神,于是那次不忍一时冲动,亲自去寻了母亲,还含蓄地说明自己与陈敛私下有些交情。
因着这套说辞,后来她终于打听到陈敛已然苏醒的消息,心中重石得落。
只是后来,母亲寻了过来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因此事起了些疑。
尤其,当边军大胜的消息传至京都时,阿娘更是明面问及她与陈敛的交往程度,姜娆不知陈敛做得如何打算,不敢提前露馅。
于是即便面对着母亲,姜娆还是忍着愧意没有言明,之后更是含含糊糊地几句糊弄了过去。
所幸,当时阿娘并未继续追问。
一晃过去数月,天气逐渐回暖,迎面西风也再不见刺面清寒。
不知是否是初夏换季的缘故,姜娆近日来都没什么食欲,春杏怕她午后觉饿,便准备了些点心之类的,摆放在了明处。
姜娆盯着桌上的一碗软酪出神,看它色泽透着细腻,算是终于来了些胃口,她提起筷子刚准备吃一口,却忽而察觉身后好似有人接近。
她当即戒备,一个机敏躲身,立刻退离那人三步远的位置。
可是等她抬起头时却忽的愣住,眼前,与她阔别将近六个月的二哥哥,此时正真真切切地站在她对面。
姜娆反应一瞬,紧接便要惊喜出声,可姜铭却立刻嘘了下动作,摇头示意,他绕过姜娆走到门口小心观察廊道两侧,确认无人后才将房门关严,全程皆是严肃神情,看得姜娆也莫名跟着心慌。
“二哥哥回京不是应该先入宫面圣,可是出了旁的差错,怎会此刻现身于侯府?”姜娆一头雾水,不禁面露担忧。
姜铭没时间委婉,虽然此等关乎儿女私情的话题不宜由他这位兄长提起,可为了小妹的日后幸福,他再难启齿也要开口。
“娆儿,二哥哥问你一件极其重要之事,你定要与我实话实说。”
姜娆看着兄长紧拧住的眉头,当即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于是忙点头配合,“二哥哥所说何事,娆儿一定据实相告。”
姜铭盯住她的眼睛,将字句咬得格外清晰,“你与陈敛,可是已私订了终身?”
闻此言,姜娆心跳立即跳动狂快,许是因为心虚,亦或是旁的情绪,她局促不安地不停手搅着手帕,接着又渐渐垂下头,惶恐得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这般女儿家羞怯的模样,姜铭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陈敛的确不是口出狂言,娆儿对他……确实有情。
气愤只是一瞬,接着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姜铭心中清楚,以陈敛的赫赫战功,他想要什么赏赐,皇帝都不会吝啬,所以,即便娆儿并非自愿,他们姜家身为人臣又岂能抗旨不从。
眼下,小妹的默认无疑将此事的复杂,化繁为简,姜铭心绪也不复来时那般沉重。
“二哥哥,你生气了吗?”姜娆小声开口,怯弱的模样看着叫人心疼。
“没有。”姜铭叹了声,转而又说,“只是到底有些胸口闷。在二哥哥眼里,天下男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娆儿,如今,竟要这么便宜了他。”
姜铭冷嗤了一声,自从知道陈敛对娆儿的心思不单纯,姜铭心口堵着那口气,总是不愿对他说尊称。
“他,他很好。”姜娆下意识替陈敛说话,立刻惹来姜铭不满,他表情一凶,姜娆便立即识趣地低下头。
姜铭又以兄长口吻严肃发问,话到嘴边,却因几分艰难说不通畅,“他,他不曾与你无礼过吧,谅他应是不敢的,娆儿别放在心上,二哥哥只是随口一问。”
话还未说完,便忙又开始作起了解释,可见姜铭所处的尴尬。
可他不得不想得多些,两人既然已私授过香囊,那便是早有交集,想想时间脉络,两人的联系竟是在娆儿与皇家婚约尚存时便有了,在那之后,又是陈敛单独护送娆儿回京,两人一路相处……
深思至此,姜铭面色发黑,实难再想下去。
“没有的。他不曾,不曾对我僭越过。”
眼看二哥哥一副凶狠狠要杀人的模样,姜娆只好硬着头皮赶忙否认。
若是真叫兄长知晓,陈敛早将她里里外外都霸占个遍,恐怕当真会怒火冲天,愤怨气极。
她话音落下,姜铭果然明显松了口气。
他略显欣慰地点点头,“陈敛一贯处事稳重,克己自持,想来确实是我多心了。”
姜娆低低垂睫,忍住心头狂跳,现下心虚得简直不能自已。
话已说通,姜铭便不打算继续耽搁,只是临走之时不忘提醒于她,“此事有些曲折,甚至涉及皇室颜面,你与陈敛日后还是只当不甚相熟,爹娘那里也不要将你们之前的交往说得详细,毕竟因着先前的婚约,任何纰漏都有可能遭来祸端。”
“二哥哥放心,娆儿自知轻重的。”
姜铭点点头,伸手又将陈敛亲书的封函递给她,“他的求赏之表,娆儿可要亲自看看。”
“不了。”姜娆轻轻一笑,眼底现出些许温柔,“我知他心意如何的。”
长久之间,陈敛的心意从未变过,他是为她而战,所求所愿皆是为她。
闻声,姜铭却是冷哼一声,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幽怨吃味表情,接着迈步扬袖而出。
……
乾恩殿上,姜铭朝见天颜,开口所说第一件事,便是认罪请罚。
因着他先前的过错,害得主帅陈敛差点殒命,即便最终结果稍稍弥补,可违抗军令为不争事实,他没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龙椅之上的皇帝,闻言后,面上立即显出愁容,似乎是在苦苦思索,这功与过究竟该如何相抵。
姜铭心有了然,躬身直言道,“陛下不要顾及其他,功是功,过是过,若两者恰是相抵,何以立威于军前,何况主功皆是由北顷王争得,微臣汗颜,不过打打配合。”
闻此言,皇帝略有所思地看了眼廷下直身而立的姜元庭,视线稍作停留后,又转而对上姜铭,他笑颜道,“爱卿所言极是,既如此,那便罚你三月的俸禄,再加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至于北顷王想要的赏赐,此番他平蛮立下伟功,朝臣们都有目共睹,就算他想摘天上的星星,寡人也必会遣来占星阁的裴衡之,叫他想方设法也要给寡人摘下来!”
此话带着几分玩笑,朝堂之上氛围立见轻松。
在众臣眼里,今日是将见证侯府权利更迭的历史时分,不知会遇到什么精彩场面,可到现在为止,姜家人都持着平静姿态,连那些多年追随侯府的将官,也都未显露明面的怨载,这叫众人倍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