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那天你看见檀旆牵着我的马带我回家了?”我诧异道:“你怎么不喊我?”
“喊你做什么,你两只眼睛盯着兔子不看路,自然是由他带你回家好省我的事。”母亲说完,拿上行李举步先回了房。
难怪母亲会说出想看檀旆会忍我到几时这种话,原来是早就笃定了我和檀旆之间不会有什么意外,我真是迟钝。
父亲留在后面和我一道慢慢走,我先开口告诉他一个他应该早已知晓的坏消息:“爹,战船毁了。”
“听说了。”父亲果然早就得知了消息,并不惊讶,“卓临来过信,怀疑背后有德妃和二皇子的势力参与,可查出什么眉目?”
“确实有他们参与,结果已经报上去,但至今没回复,户部也不提拨款的事。”我一五一十地回禀父亲,并且把战船如何被烧毁的事详细讲了讲。
“我猜也是如此。”父亲脸上倒不见有多沮丧,“如果陛下当真不想处理,水部也不用急着建新战船,先拖几日看看。”
我没料到父亲会使如此消极抵抗之法,“那战船试航路线是被谁泄露的,要查吗?”
“知道路线的人不少,查起来容易打草惊蛇,别问太多人,静观其变。”父亲说完,见我皱眉,反而安慰我道:“等南楚使者进京再看,这事应该不会太麻烦。”
“不会太麻烦?”我怀疑地挑眉,“爹,东平王把您这只老狐狸都算计进去了,这事你可有察觉?”
“最近几天才有所察觉。”父亲自我安慰道:“可毕竟对方是东平王,怪我一开始小觑了他。”
我十分佩服父亲消解这些事的能力,“如今我和姐姐都要嫁进东平王府,你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父亲摸着胡须无所谓道:“两情相悦的事,我拦不住。”
父亲不愧是历经朝堂沉浮几十载的人,一点都不见急迫。
两情相悦的事我拦不住——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用相同的话回盛淮,在夏锦如告诉我她要跟贺于兴订亲的时候。
“你居然比我还早?”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说?”夏锦如问完这句就马上自己反应了过来,“你和檀旆也好事将近?欸不行不行,你得先参加我的婚礼。”
“应该会先参加你的,我和檀旆的事还没商量过。”我不放心地问夏锦如,“这次不是权宜之计做假吧?你们应当是真要成亲?”
“这……”夏锦如垂下眼眸,羞涩道:“的确是一不小心栽他手里了,之前是假的,现在却要弄假成真。”
回想起夏锦如之前的几段感情,我不禁感慨世事的奇妙。
“预祝百年好合。”我调侃道:“我好歹也为你们的初见贡献了后脑勺,千万别辜负我。”
“一定一定。”夏锦如叠声应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盛淮左右望望我们两个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的人,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二位,我知道人沉迷感情会有些听不进劝,可你们再怎么也是诗礼传家的士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人成亲是不是不大好?”
“谁不管不顾了?”夏锦如闻言反驳道:“许含烟那件事不是查清楚了吗?她跟贺于兴联系是为了查韩姨娘,跟单翎没关系。”
盛淮难以置信地望着夏锦如,似乎是没料到夏锦如只关心这一件事,“还有那些未解的谜团怎么办?”
“那是刑部该考虑的问题,”夏锦如说完,望我一眼,“也可能要麻烦一下单翎,总之不关我的事。”
盛淮手指微微颤抖,指着夏锦如问我,“你不劝劝她?”
“两情相悦的事我拦不住。”我如今算是理解了父亲说这句话时的心理——夏锦如这副样子,分明是谁要拦她她就跟谁急。
盛淮被我堵得一噎,放弃道:“行吧,看样子你们应该也不会关心南楚使者进京的事,我还是去跟能聊的人聊一聊。”
“关心关心,”我忙劝阻意欲离开的盛淮道:“国家大事怎能不关心?劳烦盛大人仔细说说?”
夏锦如紧张道:“南楚使者进京,贺于兴也要到场是吧?盛淮你赶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盛淮没好气地白了我和夏锦如一眼,这才坐下开始说。
如今谈起沅国与南楚之间的事,有一个人不容忽视,这人就是德妃。
德妃作为南楚宗室之女,父母亲朋都在南楚,如果沅国与南楚开战,德妃的亲人会受到死亡的威胁,所以德妃才一心想要阻止沅国出兵。
但是这个威胁对于德妃的两个儿女——二皇子和六公主——来说,就显得没那么必要。
虽然二皇子和六公主身上都流着一半南楚的血,但那些亲朋自他们出生以来都没打过照面,要他们因此而和母亲产生一样的想法,对那些亲朋抱有相同的感情实在太难,如今二皇子和六公主之所以还在帮着德妃做事,不过都是出于孝道,不敢违背母命。
然而南楚的形势在最近几年有了些许变化,变化之一就包括南楚王室的统治愈发岌岌可危,据说南楚已经民不聊生到百姓甚至期盼沅国出兵,能够废掉南楚王室,让南楚疆域尽归大沅统治之下。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是南楚王室乐于见到的,但要他们平息民意不可能,和沅国作战取胜也不可能,最后南楚王室干脆破罐破摔——既然百姓希望沅国可以帮他们,那南楚王室为何不能得到沅国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