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李家大爷并不如何聪明,读书也不在行,可李尚书不允许自己有个寂寂无名的长子,为了他的前程费了不少心思,可谁曾想到还会有今日呢?李老夫人难免觉得冤枉。
可她觉不觉得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知道了这些事,如今对李尚书有了疑心,不再信任,若是长此以往,李尚书便也只能在尚书位置上到头了。
李家下一辈又没什么人才,也只有大爷的长子有几分读书的天赋,若李尚书告老,到时青黄不接,等到大少爷入仕,只怕李家是再不复如今的辉煌的。
李家的未来能一眼望到头,若不做些什么,李尚书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家衰败。
他挥手叫李老夫人下去,问幕僚:“各位可有什么法子以改变眼前的局面?”
几位幕僚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大人,在下以为,如今想要破局,要么向太子证明您对他的绝对忠心以换取他的信任;要么顺其自然,咱们家得一个清静;要么,退而求其次……”话不用说完大家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太子已经疑了李尚书,想要再得他的信任很难,倒不如转投成王麾下,联合几家姻亲,说不得还能挣个从龙之功。
可从龙之功是那么好挣得么,且不说太子根基稳固,很难撼动,便是到时成功了,他家曾是太子姻亲,新君心里同样有疙瘩,他李家照旧做不了新帝的心腹之臣。
说白了,如今想要翻身,只有一条路走,彻底得罪一方,否则李家注定了是要衰败的。
然这是将脑袋奉上的选择,李尚书一时哪里能做决定。他沉吟半晌,慢慢道:“且先散了吧,老夫再想想。”
李尚书一直不曾下决定,这日却突然传来太子要娶新任首辅的嫡长孙女为太子妃的消息,陛下亲自下旨。
李尚书彻底坐不住了。
内阁中已有了位太子一方的阁老,如今又与首辅结成姻亲,太子的地位愈加稳固,成王等人想要对付他就更加困难,两厢比较,李家若是在此时选择成王,就是十分不明智的了。
因而之后又再三商议,终于定下了计策。
李家幕僚中有一位,十分忠心勤恳,唯有一点嗜好,此人酷爱花,尤其兰花。
早年为了得到一株心仪的兰花几乎花光了全部身家,家门衰败,妻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再嫁了,可他依旧不改本性。上至高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只要能为他弄来花草,他都愿意结交,不论高低贵贱。
半年前他识得了一位被大火烧去了半边容貌的老乞丐,虽是乞丐,但竟有些个性,同他一般爱花,与这幕僚不同的是他各种花草都爱,两人也很能讲到一处去,一来二去竟就交了朋友。
这日那幕僚从李府匆匆出门后便去了那老乞丐的窝棚找他,一见了他就两眼放光道:“老罡,听说你得了盆墨兰?在哪儿呢?”话音刚落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兰花香味儿,怂着鼻子就跟着那花香走了,几步就在墙根儿底下看到了一株根部尚包着泥的兰花,几片短宽的叶片,当中一束深紫兰花正娉婷开放,瞧着竟有几分傲然高贵的气质。
幕僚当下就心疼的不得了,想捧起来又怕弄坏了,直呼道:“你这个粗人,大老粗!如此娇贵难得的兰花就被你随意仍在墙脚烂泥堆里,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乞丐老罡边哈哈大笑着边拿了个陶盆过来递给他,道:“若不是你爱兰成痴,我又正好遇到了这么一株早开的墨兰,你以为我会把这娇滴滴的玩意儿带回来?瞧她还完好无损你就感谢我吧。”
幕僚一把抢过陶盆将墨兰小心翼翼地栽进去,抱起来就要走:“你这里的泥不适合她,我得回去好好伺候。”
却被老罡一把揪住了衣袖,变了脸道:“好你个痴子,我大老远的从山上给你带回一株花来,还赔上一个盆儿,便是不要你一声谢,你陪我喝两口总行吧。”
幕僚却拉着他就走:“你这里能有什么好酒喝,走走,去我那里,正好我东家近来给了我两坛好酒,你一起去尝尝。”
老罡立时又换上笑脸:“还给你好酒?你东家近来是遇上好事了吧?可有其他赏赐不成?若是你再得几两赏银,说不得又能买盆花了。”说着不由大笑。
两人边走边说,那幕僚一心都在怀里的花上,闻言随口便道:“哪有那么多好事,不过是因着一件事这些日子一直犹豫不安,如今想通了,反倒沉静下来了。他也是可怜我们这些跟着操心的,便赏赐了些东西。”
老罡一脸惊奇:“哟,大人物也有如此烦恼的时候?痴子,你和我说说,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你一个老乞丐,听这些做什么,听了能懂?”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么,哎,你快和我说说吧……”两人吵吵闹闹的走远了。
第二日万山一大早就给温慈送来消息,说李家决定了要一心跟随太子,听那幕僚酒后所言,他手里恐怕有什么对成王不利的东西,打算拿来向太子表忠心。
温慈垂眸想了片刻,笑了笑,吩咐道:“说起来,程侧妃与我也是亲戚,倒不好只顾李家不顾她,就有些厚此薄彼了,万山,你想法子把这个消息送给成王,其他的事就不用再管了,照旧盯好了人便是。”
“是,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万山走后信王笑道:“成王虽有些城府,但行事是我们几兄弟里最直接狠辣的,李家只怕是有麻烦了。”
温慈一遍遍抚摸小腹,肚子里孩子似是感觉到了她,她的手掌一贴上肚皮,也不知是她的小拳头还是小脚便动一动,温慈拿开她又安静下来,母子两人便隔着肚皮玩起来。
温慈脸上笑意温柔,嘴里随意道:“他们一家子多活了十几年,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也尽够了。”
说着拿过信王的手放在肚子上:“她正在兴头上,王爷您赶紧来与她顽儿。”信王便含笑贴了过去,一家三口玩着打招呼的游戏乐此不疲,瞧着很是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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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侧妃今年二十六,样貌与她母亲西昌侯夫人有六分相似,都是端庄里透着股子精明的长相。她嫁给成王近十年,膝下只有一女,年方六岁,名南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