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信王如今重病昏迷,不一定能醒过来,如此一来,只要安抚好了温慈,便也没人会当真计较。李老夫人虽心痛又难堪,但想到此还是松了口气,不由和金氏蒋氏两人对视一眼,三人眉眼间便打定了主意。
她们就不曾怀疑温慈说谎,毕竟李氏的行事都是有例可循的。
然而李氏丝毫不觉自己有错,她不顾自己身体虚弱,挣扎着抬起上身朝温慈厌恶嘶喊:“这世上自然没有女儿要害死自己的母亲,可你压根儿就不是我的女儿,你只是一个贱婢的孽……”
“够了!”
温甄和突然断喝出声,众人不由都朝他看去,只见他双眼泛红,脖子上青筋外露,显然气到了极点也忍耐到了极点。
他先向李老夫人行了一礼,神色冷硬:“岳母大人,您也听见她对慈儿都做了甚么,且不说当年的事……”他说到这里,李老夫人下意识转开头避开他的目光,脸色有些僵硬。
温甄和只当看不见,继续道:“便只说如今,当初慈儿是如何嫁去信王府的?她是为了惠儿为了我温家!然归根溯源这一切都是她造的孽,结果她不仅不感激慈儿的付出,还要诬蔑她的名节,今日若不是慈儿说出来,我甚至不知她曾对慈儿下过如此毒手!”
“慈儿可是王妃,她哪来的胆子如此对她?信王重病不醒她就不将他放在眼里吗?那可是皇家的王爷,若此事传了出去,您叫小婿如何做人?叫岳父大人又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面对众位皇亲国戚?若叫岳父的政敌知道了,只怕弹劾的折子都要堆满陛下的御案!”
“如此心狠手辣,任性妄为,若长此以往,只怕我温家满门都要被她害了。岳母大人,这样的妻子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是不敢要了,既然您来了,那就请您走时将她一并带走,休书我会亲自交给尚书大人,若他要怪罪质问,晚辈一力承担!”
要休了李氏?李氏可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嫁进温家十几年,膝下又儿女双全,若不是犯了大错又怎会被夫家休弃?到时她还怎么活?且李家、德阳侯府、安国公府、西昌侯府甚至成王侧妃都要受她牵连,那可真是所有人都会丢尽脸面。
李老夫人蒋氏等人大惊之下就要劝阻,然李氏却被温甄和的话气得失去了理智,她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温甄和,你竟要休了我,你竟然要为了她休了我?”
她指着温慈疯了一般怒喊道:“她是甚么王妃?她算哪门子的王妃?不过一个贱婢生下来的贱种,当初要不是记在我的名下成了嫡女,她会有今日?她会有资格做王妃!如今她好了你就过河拆桥,竟然要为了这个贱种休了我,你……”
说着突然话音就断了,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李老夫人大惊失色,忙去叫喊,可怎么也叫不醒,还是李嬷嬷突然想到什么,抖着手掀开她下身的被子,只见李氏□□早被一片暗沉的血红染尽。
温慈的目光落了一瞬便收了回来,木然站在一旁。
“我的女儿……”李老夫人一声惨呼,众人也是大惊,一时乱做一团,还是温甄和忙叫人去喊太医来。
李老夫人忍不住朝温甄和哭道:“便是再有甚么不是,你就不能等她身体好了再说么?你明知她身受重伤又没了孩子还要如此刺激她,你这是想要逼死她呀!”
蒋氏忙劝道:“姨妈您别哭了,温大人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话赶话气到了,如今还是先为静淑医治为要,其他的等她好了再说吧。”说着忙朝温甄和打眼色,示意他赶紧表个态。
温甄和却什么都未说,朝李老夫人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李老夫人见此心头一凉,蒋氏也微微皱眉,李氏都这样了也不愿说句软话,看来当真是下定决心要休妻了。
可李氏如何能休?
虽被休弃是她自己造的孽,可因此要承受的非议和带来的恶果却是几府姻亲,便是让她就此烂在温家,也是决不可能再接回李家的。
既然温甄和是为了温慈要休妻,那便从她入手就是。
她看了金氏一眼,又拿眼风朝温慈示意,金氏点了点头,对两姐妹道:“稍后太医就来了,你们在这里不合适,都随我出去等吧。”
几人在稍间安置,金氏叫人打来温水伺候两姐妹净面,又去外间吩咐布置。屋内便只剩下姐妹两人一左一右相对而坐,温慈安静等着,温慧的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好半晌,她突然道:“温慈,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是不是?”
温慈抬眼看去,温慧之前痛哭过,这会儿双眼还是肿的,脸颊又消瘦,再也不复之前的丰腴和鲜活。看着她的目光怀疑、戒备,还有不易察觉的哀伤。
温慈叹了口气:“姐姐,若你说的是我六岁之前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便是我不曾摔伤头失去记忆,那样小的时候的事我又能记得多少?难道你都记得吗?”
温慧没有说话,眼睛却眨了眨。温慈见此慢慢坐直了,忙问道:“难道姐姐你当真记得么?那你知道我的身世吗?我到底是不是母亲的女儿?若不是又是谁生了我?她又在哪里?还有当初我又是怎么摔伤的?姐姐你能告诉我么?”
她问一句温慧的脸色就变一变,呼吸渐渐急促,最后下意识摇头道:“我都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说罢便低下头,任凭温慈追问,都闭口不答。也不再问温慈是否恢复了记忆。
温慈也如她一般又沉默下来,拿帕子沾了沾脸,掩住嘴角讥诮的弧度。
金氏进来时察觉两姐妹之间的气氛疏离又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多问,直接到温慈下手坐下,温声道:“王妃娘娘,您可还好?”
温慈摇了摇头,眼睛就红了:“您何必如此客气,母亲不是说了么,我不是她的孩子,这个王妃我还有没有资格做,都是两说的。”
然而就算温慈不是李氏生的,她也必得是李氏的孩子。否则事情闹大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别说温家,便是李家甚至他们这些姻亲都会受到牵连。
金氏深知此理,但温慈年纪小,这些年又被养得软弱,见识又少,自然会忧心不安。
可这样的温慈对如今的他们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能将她□□好了,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她定会愿意乖乖听话。
她拉过温慈的手安慰道:“您大可不必担心,您与信王可是陛下圣旨赐婚,您自然是堂堂正正的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