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母亲说我不是她的孩子……”
果然目光短浅,金氏笑:“表婶今儿就托大与你说道几句,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温慈乖乖点头:“您愿意教我,我自然是愿意听的。”
好在听话。金氏笑了笑,道:“虽然表婶不知道你母亲为何说那种话,即使万一你不是她生的,可你是上了族谱的,族谱上面写着你是她的嫡出二女儿,那你便是她的女儿。”
她见温慈有些懵懂,细细为她解释:“不管你是嫡出还是庶出,只要你是记在你母亲名下,从祖宗礼法上来说你与你姐姐是没什么两样的,只不过流有一半不同的血罢了。而且你如今是陛下钦赐上了皇家玉牒的信王妃,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如此,你是庶出亦或嫡出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首先名分上来说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再是正妻养大的,那也是从侍妾的肚子里出来的,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嫡女,若是别人知道了,便是碍于她王妃的身份不敢当面如何,但心里却会轻视看不起,背地里也不见得有多尊敬。
金氏仗着温慈年纪小,见识少,而且因信王重病又不能外出宴饮,既感受不到别人对她的态度,也无人敢与她说真实情况,为了达到目的,自然可以添添减减真真假假的糊弄。
“只要你不与别人说你是甚么出身,谁又敢真的来质问你?如此,你便能稳坐信王妃的位置。”
见温慈恍然大悟的点头,金氏不禁一笑,却又叹了口气道:“可你也知道你母亲的德行,若她当真被你父亲休了,到时还真不知会做出甚么事来,万一闹得人尽皆知,那时你的出身自然也不是秘密,往严重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到时整个温家都是要遭殃的。”
温慈缩了缩肩,金氏见此又来一击:“便是陛下大度不计较,可等信王醒来得知自己娶得是个以庶充嫡的,你叫他脸往哪里搁?他该怎么想?到时又会做出甚么?是从此将你搁在后院自生自灭还是像你父亲休了你母亲一般休了你?被丈夫休弃的女子又能落到什么下场?或者随便找个瘸子跛子嫁了,或者送往庵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说罢细细盯着她瞧,叹息道:“你还这么小,花朵儿一般的样貌年纪,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你是甘心再嫁瘸子跛子?还是往庵里去?”
温慈似是被她一番描述吓得不轻,揪紧了手里的帕子喃喃道:“我都不要。”
“是呀,这世上谁会放着王府的荣华富贵不享,偏去过那糟践日子。”说着瞧着她的脸色道:“若你母亲被休了,这些事便当真说不定了。”
温慈细声道:“其实父亲母亲吵吵闹闹也不是头一回了,父亲又向来宽和大度,想必这回也是冲动之下才说了那样的话,母亲为温家辛苦操持了这么些年,又为温家留了后,哪能说休就休的。”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并不是金氏想要听到的她承诺去劝温甄和的话,不由一噎,忍不住看她的脸色,也不像是装的,可真的感受不到她的步步压制还有如此明显的暗示的话么?
想了想她又道:“说的是呀,只要你父母还是像往常一般和和睦睦的过,自然甚么事都不会发生。”
说着突然道:“你可知道你明春表姐?就是在成王府做侧妃的那个。”
程明春,西昌候府的嫡女,蒋氏的亲生女儿,她自然是知道的。说起来当初李氏费尽心机为温慧谋来信王府的婚事,也有这位明春表姐的原因在。
她便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小时还一起顽过的。”
“她虽是侧妃,然不管是成王殿下还是成王妃都对她十分客气,要知道她如今膝下也才一个女儿,也并未作出什么对成王府有益的事来,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温慈如她所愿的摇头,金氏笑了笑道:“还不是因为她出身西昌侯府。外祖母又是安国公夫人,姨母是刑部尚书夫人,有荣耀有实权。更重要的是,这两位都出自德阳侯府,那可是出了两任皇后的顶级门户,虽如今低调了,可便是陛下也要给几分脸面的。你说,这样出身的人谁不羡慕忌惮巴结?”
温慈点点头:“是呀。”
李氏不就是如此么。正因为背后有这一座比一座高的靠山,在温家肆意行事,温甄和却也只能忍了又忍,退了又退。
“你看,不管女子嫁得如何,只要婆家姻亲愿意帮衬,在夫家自然也是可以过得很好。”
“您说的是。”温慈十分认同。
金氏一笑,瞧了眼候着的下人,凑近她低声道:“这就是姻亲的力量。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几家联合起来能为一侧妃撑腰,叫成王礼敬,但若有人与这几家作对,你想想会是甚么下场?能叫成王妃都忌惮,其他的王妃,又有什么不一样么?”说罢勾唇,目光淡淡地瞧着她。
那王妃二字就怕温慈听不清楚,在她耳边说得极清楚。
温慈缓缓点头:“您说的是,有娘家帮衬,女人在夫家才能过得顺心如意。”
金氏皱眉,她话里是有这个意思,可她想要表达的哪里又是这个意思。
她开始觉得温慈性子软弱见识少好掌控,如今几番恩威并施却发现这人要么不接茬,要么接不到点子上。她不得不怀疑,温慈要么是被李氏真的养傻了,要么就是心机深沉,或者说她心里也愿意温甄和休了李氏。
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明温慈当真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金氏心中一惊,忍不住再次打量,却见她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神色有些恍惚,似是在听她说话,又似是在想别的什么,所有的应承不过是随口说出来的。
她一时惊疑不定,竟也看不清温慈到底是甚么样的人了。
恰这时蒋氏走进来,几人忙向她看去,蒋氏对温慈姐妹道:“太医正在医治,不让有太多人在,你们外祖母陪着你们母亲,我便先出来了。”
说着看了眼金氏,金氏神色晦暗的摇摇头,蒋氏微微扬眉,金氏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向来有些手段,竟没能压制温慈?
想了想也围上温慈,先是细细端详她一番,见她沉默坐在那里,模样虽变化不大,穿着打扮也不张扬,上身的却件件珍品。安国公府和西昌侯府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勋贵门户,但比起皇家,到底是差了等级的。有些东西皇室媳妇能穿能戴,别人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