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苑内,太医为信王检查了好几遍方才肯定的下结论:“王爷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体内尚残留了些余毒,还需继续服药且安心静养一段时日。”
信王半靠在床头,长发披散,披着件月白织金的大衣裳,虽身形消瘦,脸色发白,但眸光清澈淡然,实不像久病之人,气质清绝,叫人叹息。
太医日日前来,可见着醒来的信王也不由在心中连连赞叹,如此人物当真绝妙。只是可惜老天看不过眼,叫他断了一条腿,这份绝妙便染上了遗憾。
他微笑颔首:“本王知道了,定会安心静养。”说罢又道:“方才有雷鸣般的钟鸣之声冲击我的脑海,叫我一惊就醒了过来,可如今想来这钟声倒有些不寻常,可是出了什么事?”
候在一旁的松伯忙道:“回王爷,是太子妃薨逝了。”
“太子妃?”信王一愣:“大嫂?”
他微微蹙眉:“怎会呢?记得我昏迷之前大嫂也只是请太医频繁了些,并未听说病得重了,怎突然就薨逝了?”
世子强忍激动红着眼睛道:“父王,您不知,您实已昏迷大半年了。”
信王愣了:“大半年了么……”十分惆怅。
他微微蹙眉便染上轻愁,因模样实在绝色,叫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太医忍不住劝道;“如今王爷醒来便好,往后自然否极泰来。”
信王道谢,太医忙说不敢,又安慰了几句,留下了新改的药方便告辞了。他亲眼见证信王醒来,想必之后找他的人不少,得赶紧回去准备准备。
太医离开,信王便收起了那副叹息虚弱的模样,对世子道:“太子妃薨逝,外面又戒严,想必接下来事情不少,我‘刚’醒来不便出面,你与松伯自去前面料理吧。”
世子和松伯忙应下,两人走后,周鸣周放进去。兄弟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相差不过三岁,模样却有□□分相似,周鸣是哥哥,两人却一个比一个沉默稳重。
“如何了?”
周鸣忙道:“回主子,一切都还算顺利。”
“详细与我说说吧。”
“是。原本因着太子妃重病,太子的其他姬妾便有些蠢蠢欲动,皇长孙也受了几回惊,尤其这回皇长孙在探望太子妃时毒发昏迷,太子妃大受刺激当下便不行了,也不过熬了两个时辰便去了。”
见他看来忙又道:“您放心,下毒之人是赵将军找来的,知道分寸,皇长孙性命无碍,病几日也就好了。”
又接着道:“太子府上的张侧妃与成王府的程侧妃关系一直亲密,下毒之人又与张侧妃有些关系;而礼王妃前一日正好去看望了太子妃,且见过皇长孙,近来礼王和安王走得又近……”
说着看了眼信王:“此事太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成王、礼王与安王都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京中局势必定会混乱一阵。”
信王淡笑,满意颔首:“赵将军果然好手段。”
“这还不算呢。那下毒之人事发后便逃了,太子殿下的人及时追赶却并未抓到人,太子大怒,不曾上禀陛下便私自下令将那人可能藏匿的几条街道都戒严了,执行者正是京卫指挥使董成则……”
私自下令戒严,虽只是几条街道可也是重罪,往严重了说是有谋反之嫌,若陛下严惩,说不得便要诛九族的。
董成则作为一司之长自然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必定是赵伯顺在中间做了甚么手脚。
太子因太子妃薨逝、皇长孙被下毒因而勃然大怒做出不明智的决定,这在人情上是可以理解的,但规矩礼法却不能破,若这次放过,下回又换了别人,你戒严一回我也戒严一回,如此一来京中岂不乱了套?因而陛下定会杀鸡儆猴,那么董成则的下场如何已是可以预见的了。
然董成则又是成王妻舅,却听了太子之令私自戒严京城,成王与太子之间本就争锋相对,等董成则一死,两人便会更加水火不容。
董成则死后,信王再推一把,赵伯顺自然顺利上位,这便是他实实在在捞到的好处了。
而信王便在此时‘恰巧’醒来。
这样看来,赵伯顺的手段果然高超,一石数鸟,叫人不得不佩服。
信王便听边点头,十分满意。
然说了这半日也不见温慈前来,他忍不住有些着急,正要问,周鸣却犹疑道:“只是这之中出了些意外。”
“什么?”
“那下毒之人在逃跑时撞到了王妃母亲温夫人的马车,温夫人的贴身丫鬟当场便死了,温夫人重伤不醒。”
信王凝眉:“为何才说,王妃可是回了温家?”
“是的,已经回去快两个时辰了。”
如今外边又戒严,只怕温慈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而且她上回在温家就遭了大罪,这回也不知会遇上什么。
这时周鸣又道:“而且王爷,根据原定下的逃跑路线,那下毒之人原本撞不上温夫人,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改了方向,这才与温夫人的马车相撞了。”
“你的意思,这不是意外?”
周鸣谨慎道:“属下不敢断定,但至今那下毒之人还未在约定地点现身,他已经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