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一听,立刻变了脸色,拍了拍晋灵的手说:“如今事情未定,切不可将公主二字挂在嘴上,我这公主之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怕是遭人白眼的。”
翟宵儿瞪着眼睛,“老大,谁说你这公主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上亲自为证,又有长公主滴血验亲,那么多考生都看见了,谁敢妄议?谁敢揣测?”
姜慈皱了皱眉,示意翟宵儿不要再说话了。晋灵拿胳膊肘怼了怼翟宵儿,“一天到晚都在说你那耿侍卫,我看你还不如住到他家里去,天天看见他,那多好!”
姜慈有些错愕地看着晋灵,咧开嘴尴尬一笑,“晋灵,你知道?……”
晋灵瘪瘪嘴,看了一眼翟宵儿,“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他与耿侍卫那些情谊吗?三天两头地就来找翟宵儿。我是看透了,过几日我也找韩大人给我介绍一个侍卫去。”
姜慈一听,“噗嗤”笑出声来,“那敢情好啊,这事儿也不用麻烦韩大人了,我亲自为你操办。”
三人相视一笑,迎着渐渐浮出的朦胧月光,似是听了一出皆大欢喜的戏。
第八十五章
第二日一早, 姜慈便喊来了天宝康湖的管事太监,将书桃和书荷二人发落走了。没过多久, 晋灵从外面回来,悄悄的低头对姜慈说:“姐姐猜我刚才瞧见了什么?”
“什么?”
“我原以为那管事的太监将书荷罚去做了苦役,没成想,转眼的功夫, 我就看见行宫侧门抬出去了个死了的宫女,看那身段, 就是书荷。”
姜慈一听,并未有过多的惊讶。她当然知道这书荷定是活不了的。偷了她的簪子给侯兕, 好死不活的还撞在了皇上的手上,她若还能活, 老天眼睛都是瞎的。
过了几日,整个天宝康湖行宫一片祥和,似是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此次秋闱, 因为侯兕一事而暂断, 择日进行,不少考生皆舒了一口气, 想来又是多了一些时日可以准备。
太后也不曾来召见姜慈, 姜慈有些纳闷, 她原本想着第二日太后便会召见她, 哪成想经过那次殿试之后,太后就像忘却了她一般,每日便指派了姜青河来, 带一些平日里姜慈爱吃的东西哄着她开心。
这日,翟宵儿冒冒失失地从外面跑了回来,白皙的脸跑得通红,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槛,抬首看着姜慈,欲言又止。
姜慈有些疑惑,好笑的看着他说:“见鬼了?”
翟宵儿摇了摇头,扒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长公主疯了。”
姜慈忽然愣住了,她对长公主其实并无恶意,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毕竟长公主对她来说,从小就像一轮明月一样高不可攀。可是如今长公主却疯了,她不喜不悲,甚至内心毫无波澜。不知从何时起,长公主此人在她的心中,已然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姜慈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晋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姜慈,揉揉了揉她的肩,“好端端的一个公主,非要与自己的公公通奸,还要涉及朝堂党争。如今没了孩子没了势力也没了亲人,她孑然一身,孤单在这天宝康湖行宫孤独终老,想来也是不好受的,疯了也算是解脱了吧。”
姜慈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晋灵,摸着晋灵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莞尔一笑,“还是你看的比较透彻。”
姜慈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高升的日头,揉了揉肩,随手披了一件淡藕色的衫子,对晋灵与翟宵儿说道:“你们小姜大人啊,要去看望看望这位长公主,毕竟我也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翟宵儿有些错愕,不屑地说道:“那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人,老大你去看她做什么?”
姜慈笑了笑,“自然是有事要问她呀!”
说罢,她不等翟宵儿和晋灵反应过来,便大步离开了房门,朝关押长公主的定宁台而去。
走了许久,她驻足于定宁台之前,此处虽然依山傍水,但是远离天宝康湖的主殿,建在飞鹤山的半山腰上,难上难下,几乎完全隔绝。想来小皇上也是发了怒火,他既然动不了长公主的命,便别让她老死在这飞鹤山的定宁台。
皇上的城府,还真是无人可敌。
姜慈缓缓走入内殿,此时整个定宁台竟然空无一人,连平日里贴身伺候、寸步不离的小鸾都未曾看见。
姜慈伸长了脖子仔细打量地这个定宁台的主殿,冷冷清清,既没有长公主平时爱焚的香,也没有她用来遮身的绫罗帷幔。
这时,姜慈忽然瞥到一座屏风后面,微微颤动的身体。她小心翼翼地朝屏风而去,待绕过了屏风,只见长公主一个人痴痴的坐在那,一言不发,就像一个孩童一般,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裙。
她虽然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但从她涣散的眼神中,姜慈仿佛读到了她的心酸与无奈,不甘与落寞。
姜慈轻轻挪到了她的身边,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裙摆,行了礼,低声说道:“小臣姜慈,拜见固和长公主。”
然而长公主并未答话,她依然专心致志地捋着自己的衣裙,仿佛身边并没有旁人到来,也并未看见姜慈。
姜慈皱了皱眉,又再次行礼。并将音量提高了两分。
许久,长公主终于停了手,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姜慈,透过窗外那微弱的光芒,她的眼角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她忽然一笑,开口说道:“同为公主,你又何必对本宫行此大礼?”